第八章:自尊心吧
洗漱好,我們進了各自的房間。因而未將信封寄出,我深感懊悔。我繼而坐下,掏出已經表皮有些壓皺的信。信中所寫,大都一論胡說:
父親:
發車了,路上很平安。中午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雪落了。
第二天下午就到了,路上碰到鮮花市場的司機。碰巧順路,捎了我一程。
工作也已找好,一個書店,月薪三千五百人民幣。吃住妥當。
希年留。
我盡量寫的簡便,也許是筆油,也許是紙費。但所有的矛頭唯一不可指向的便是父親。父親識字,遠比我想像的有文化。在同輩眼裏我總會讓他們覺得。做為父親的兒子是榮幸的。
僅僅這只是我認為吧?甚至總會有存在一些偽善者,在人前,為達目的會各種奉承。至於人後總會毫無尊嚴的評價父親。將酗酒的人歸為愚蠢至極。
婦孺之間的流言,早就肆無忌憚的流穿至耳。只是我不當一回事罷。也許父親與我的想法一致吧,我甚至都沒有見過他生氣的樣子,除了酗酒。
深夜無寐,早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筆記本。
我突然想起了阿楓的話,甚至自己都有些糾結,筆記本里記錄下來的,那些無人知曉的愛慕。到底是哪個時候產生的。我問自己。“該死,該死,老天我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我總會想到一半的時候。想起那些羞恥的話與過往。總覺得自己不配。
我想,生活中也有類似的人,如果有人發文或者發語段:“很開心或者很快樂。大致都是一些胡說八道吧。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不快樂了,大概是自我安慰。但越是這樣,就會越頹廢。越找不到新起點出發,越糾結某一件事情帶給自己的矛盾困惑。這是一種自我傷害,並不是什麼童話世界裏的。自我救贖,自我和解。假如你身他正處於以類似生活笨蛋,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給他一顆糖或者一個擁抱吧。”
這些所講,在我看來,簡直是無稽之談,太過矛盾。相反,越是沒有安全感的刺蝟,就算它的毛髮如同小貓,也不能倖免扎手。無聲的吶喊聲中,一方面聽到的是求救,而一方則在求救中滋生卑感,更加自我毀滅、頹廢。
一顆小糖果,都能生出恨意。一朵惡花,當然也能招引蝴蝶。同時你要以怎樣的心態去對待。往往這些難以選擇的卻是最折磨人的,這不免讓人心中感到悲涼。
我時常會去看一些,勵志文章,我所謂的悲傷。在文人眼裏也只能算是玩笑。
我會因為鞋子不合腳,又或是衣服小穿不了。再得到一件好東西時,又在某一件事情上遭受質疑。就會變的消極,從而自卑的認為自己不配。或者想也許是老天在懲罰,我不該擁有美好的東西。儘管這些微不足道,確也事實證明我沒有總夠安全感與自信。
治癒這種消極的書籍,我看過幾類:《綠山牆的安妮》、《海上鋼琴師》……我無法像綠山牆裏的安妮一樣,自信積極。也沒有具備1900不為世俗所動的精神。我繼而生出對他們的憐惜之心,我這可憐的人,居然可憐人。
我就從來不具備為之動容的能力,這些善良的救命稻草,對我卻於事無補。我開始質疑是否是自己找錯了方向。我想,自卑或許早已將我埋葬至膝蓋,或許自己本來就是一灘死水。
夜深了,空中的星星,幾乎也看不到了,幾縷邪雲籠罩着月亮,月亮也看不見了。熬夜的緣故,眼睛澀的很疼。“睡吧,睡吧。”我對自己說,我閉上眼睛就這樣聽話的安然夢去。
幾經黎明之後,阿楓仍一如既往。有改變的卻是我屋子裏寄身的黑貓。不。現在得叫肥貓,托我與阿楓的福,越發健壯發福了。
樓下的女人,小小個子很矮,一個禮拜的某一晚。她踮起腳,與高處掛衣服的架子,展開一場惡戰。在猶豫的過程中,我竟有些可憐她。幫了這個隨手之忙。她便與之前判若兩人,變得客氣了些。
說到這裏,真正令我煩惱的,是熟人之間的交流與生存。
這種尷尬竟然是由一雙鞋子而起,當時阿楓借給我的鞋子。卻總是被推上嘲笑的風口浪尖,或是家常桌上的趣事。
面對一些不友好靠近,儘管阿楓總為我出頭,卻不能事事出頭,更加不能人群背後袒護。對於這些,骨子裏的懦弱不自信,我總會為此受傷,更加自負。無一例外。
甚至連名字稱呼都沒有,甲乙丙丁,都不算。我特別敏感的兩個字。“窮鬼。”這是身為男生,最怕聽到了兩個字吧。然而我卻習以為常了。
首先,現在是黃昏時分,就連默不作聲的想這些,也得避着他們。“他們”指的是當時我第一天見到的那三個人,其中的倆人。從他們天真無邪的笑臉中,你很難發現惡端倪。
站在神的視角,他們無比善良。然而恰恰這樣無辜的人,卻不是第一次撕下我這個可憐蟲的面具了。
惡習眾多,唯一令我至今難忘是那天禮拜五。
與往常一樣,整理好書籍。我們站在各自的劃分區域。我被分到離書架靠近窗戶的那裏。
隔着玻璃窗,窗外的梧桐綠葉發蔭。青尖繞着一旁的電線,黯然的綠色,與往日截然不同。樹下有一對情人,手挽着手,很是親密。街上行人寥寥。單車也很少,就連汽車也數得過來。
八點的早晨卻遲遲不見太陽,平時這個時候太陽早就照進來溫暖許多。今天並不是什麼晴天,不過也沒有下雨。天空淡白色的,多了幾分憂鬱的破碎感覺。讀者與買者都並不多。
彷彿受天氣影響,咖啡間裏的人也似乎有些不愉悅。就連書架四周都寫滿了鬱悶。
來人了。是一個年輕女子。瘦瘦高高,卻有一張看起來精緻而舒服的臉。舉止動作,都溫柔的遊刃有餘。粉紅色中裙的着裝,像極了一朵行走的粉紅色的鬱金香。高雅美麗。
“來一杯原味咖啡不放糖。”她說。
“有的,請您稍等,這是點餐單,請過目”我以服務的口吻。
“好,那就來一杯原味咖啡吧,糖少量,謝謝你了。”她也更加有禮貌回復。我本以為這是憂鬱的一天,最令人值得滿意的兩者之間,更加是愉快的一天。然而這些只是徒勞罷了。
“雲廷,一杯原味咖啡,糖少量,謝謝。”我至今想起,太過友善,太過顧前瞻后或許是一種罪孽。
“忙着呢,你不會自己來弄。”他話語赤厲,比今天的天氣都讓人發陰。而我卻盤旋其中三月有餘。
十分鐘后。
“有人在嗎?咖啡我不要了,實在不知道你們這裏是拿什麼,讓顧客信賴的。”唉,女子臉上明顯很不高興,連一開始要買的書也都放下了。怒氣沖沖離開了書店。
“鈴鈴,鈴鈴……”聽完女子怨語,就在這個時候,咖啡間裏終於傳來了五分鐘前該響的餐鈴。卻也為時已晚。我顯然也是有了些怒氣,走到餐枱。咖啡已經冷的凝固了。我才意識到,也許是自掘墳墓。怨不得旁人,如果……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