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關於時間的困惑
“可是您跟二娘的錢?”胡提還是不情願地說。
“這都跟你說了。照我說的辦!”夏如花命令道。
他話音剛落,英子就跑進來了。
“大娘,二娘……”
她呼喊着走到近前,一見胡提,怔住了,“胡提哥哥也在啊?”
他興奮的話頭變成了一句問候。
“英子回來了,快來坐下歇歇。你跑什麼呢,看這頭上都出汗了。”夏如花聯繫地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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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大娘,謝謝。二娘呢,我找二娘有話說。”英子趕緊打岔地問。
“哦,你天哥不回來吃飯了?”夏如花完全會錯意了。
“沒有,沒有,我沒跟他一塊,我去醫院了。看完醫生直接就回家了。”英子解釋說。轉身就要走。
“二娘在廚房,給你做好吃的呢。”夏如花笑道。
“這麼好啊。那正好,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忙。”英子抬手指了指廚房,接着就走了過去。
英子跑去廚房以後,夏如花懟着胡提的胳膊道:“你要是真有錢,就先把二娘那部分給填上,我的就先不用你管了。聽見了沒有。這事兒到此為止,不準再提了。我了解你二娘,別讓她覺得大家生分了,感到傷心。知道嗎?”夏如花諄諄教誨着。
胡提想想這也行,就點點頭,不再作聲。
蘇小小聽了英子說的消息大喜過望,“真的?這可太好了,你告訴大娘了嗎?”
英子搖着頭,“沒有,胡提哥哥也在,我不好意思。”
“這丫頭,這是喜事,你不好意思什麼呀?”蘇小小不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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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怕胡提哥哥他不好意思。”
“這是正常的,結婚生子,他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嗯,醫生說……”英子遲疑地說,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醫生說什麼?不會是孩子和大人有啥問題吧,啊?”蘇小小立刻緊張了起來。
“不是,不是,醫生說有十周了。”英子無奈地說了厄本告訴的的情況。
“十周?那就是說七八十天了。”蘇小小計算了一下天數。
“是啊,可是他們兩個結婚才幾天啊。所以我怕胡提哥哥聽了尷尬。”英子原地晃悠着身子說。實際上當時她有點緊張,厄本說的是“十周以上”,至於以上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她記得當時她問厄本具體多少天了,厄本回答的是要去問歐陽慧本人。
蘇小小聽英子這麼說,覺得這雖然是個喜慶的消息,但這話還是“好說不好聽”。就對英子說,“你做得對,這個喜訊啊,還是他們小兩口親口告訴大娘才合適。再說了,懷孕這事兒啊,人跟人不一樣,有人顯懷早,有人顯懷遲。但還是他們自己說才好。”她說完,把燒好的叉燒肉盛到盤子裏,含笑自語地道:“現在啊,老實人也越來越不老實規矩了。”
英子突然感慨道:“老實人才幹大事呢。”
蘇小小聽了一怔,隨即微笑地搖着頭,把盤子放到灶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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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叉燒肉哇,我好喜歡。”英子伸手就要拿,蘇小小擋住了她的手,“洗手了沒?再說你不剛去醫院看個胃病嘛,這種油膩的東西,少吃點。要多吃點清淡的,過幾天就好了。”蘇小小滿臉笑意地教訓着說。
“知道了,二娘。我去房間裏給牧天哥哥幹活去了,吃放的時候叫我。”英子說。
“好,好。別累着,他的活啊,干不完。嗯,還有啊,一會兒歐陽和婉嬸她們也來吃飯,她們不說懷孕的事,你也別提,啊。”蘇小小囑咐道。
“放心吧,二娘。我不會說漏嘴的。”英子說著,還是拈了一塊叉燒肉放在嘴裏咀嚼着跑開了。
蘇小小望着英子跑開的背影,嘴角不由地漾出了笑意,想到了歐陽慧,又想到了季若曦,想到了偌大的鳳凰台的院子裏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想着想着,不由地笑出了聲來,嚇得過來的夢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站在門口不敢進來。
英子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裏,而是去了牧天的書房。
此時她把自己心裏的事情告訴了二娘,反倒能夠靜下心來了。
可是,卷宗里的文件,又讓她唏噓不已。
接下來,她在文件中看到的是更加詳細的人物背景介紹,寫的仔仔細細,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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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崢華出身於一個小官僚家庭,父親是電報局的一個科長,母親是一位小學教師,她考上了中央大學的西語系,專攻法國文學。原本他喜歡當時國內的幾個作家,但後來發覺這些人的作品都脫胎於日本文學的作品,而日本大多又脫胎於英法文學。那時候,美國文學在國內還沒有什麼引進,譯介最多的就是法國和英國的讀本,於是就對法國文學極其崇拜。
她是在大三的時候邂逅陳功祿的。當時中央大學邀請已經卸任的法國公使陳功祿來學校講座。他大談當年自己在巴黎和會上如何為國家主權據理力爭,雖然那次外交是失敗的,但擋不住陳功祿夸夸其談,口若懸河地把自己打造成一個以民族大義為己任,又勇於奮鬥的英雄人設。
就這樣,倪崢華瘋狂地愛上了他。不顧三十多歲的年齡差異和父母的反對,毅然輟學與陳功祿結了婚。
她沒嫁錯人,婚後陳功祿對她非常寵愛。倪崢華是個新女性,與前邊幾位太太無法相處,陳功祿就給她買了外宅,天天如膠似漆耳鬢廝磨地在一起。也不回那幾位太太那裏去交作業。
後來陳功祿有了新的任職,而倪崢華又喜歡上海租界的氛圍,陳功祿就給她在愚園路買了座公館,自己則無論在什麼地方,雷打不動地每月都回來纏綿幾日。陳功祿調往南京的時候,滬寧鐵路已經修通,更是每周必過來一趟盤桓兩日。
如此這般,十數年不爽,也真是難得了。
尤其是聖誕節,陳功祿是必定要與倪崢華一起過的。而且是早早地就來了,又儘可能地推遲離開的時間。
倪崢華是一個新式女性,而且極度地崇拜西方,就連春節也是不過的,只過聖誕節。她覺得中國的節日俗不可耐,就是湊一起吃吃喝喝,沒有任何靈魂的提升。而西方的節日,更注重儀式感,所以靈魂在節日裏會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而且她還酷愛西洋音樂,尤其喜歡他們的“室內樂”,覺得那才是宮廷排面,真正的藝術享受。
所以,陳功祿每次到來,只要時間允許在家裏宴客,必請頂級的室內樂手到愚園路的陳公館演奏,以搏美人一笑。陳功祿把這叫做堂會,但倪崢華不悅,叫他以後不準這麼說。把一件這麼高雅的事情叫做堂會,實在是有辱斯文。
那是“音樂沙龍”,好伐來。
她常常對陳功祿發出這樣的靈魂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