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漫長的遷徙(四)
人員與物資沒有全部運過來,族人們只能在兩岸都升起篝火,遙相呼應。
白嵐好不容易將火升起來,那隻泡在水裏的大象就驚恐地吸飽一鼻子海水,趕着過來要將火撲滅。
野人懂得生篝火的辦法,大象努力了幾次,沒能成功,只能躲在海里驚恐地看着,不敢上岸。
於是它平安度過了一夜。
筏子又被推進了海里,休息了一夜的野人們再次開始搬運物質。
初升的太陽在草甸上升起來,刺目的陽光讓白嵐不得不遮住了眼睛,警覺的族長沒有對環境放鬆警惕,他又看見了一隻鹿。
“敵人來襲,準備戰鬥!”
這次沒有老虎和野豬,只有一些人形的生物一一在山脈上出現,遮住了刺目的陽光。
他們的模樣非常原始,頭上長着鹿一樣的角,半漏着胸膛,有着強壯的身軀,身上畫著迷彩,圍了一些柔軟的草做衣物。
壁畫上那些草,勿讓白嵐認為是他們的體毛。
“戰鬥陣型!”
已經渡河的200名部落武士加上臨時抽調的130個野人立刻組成了戰鬥陣型,那些不會戰鬥的半大野人和婦孺縮在方陣後面,原始的石矛和木製的盾牌組成了防線,槍桿獵獵向前,黑曜石的矛尖上閃爍着刺目的陽光。
白嵐有些緊張,敵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選擇了這個時間來進攻,此時他們的陣型背靠着大海,正對着初升的太陽,刺目的陽光讓白嵐部此刻最強的弓箭手無法逆着陽光看清楚他們的敵人。
官渡之戰時,曹超選擇在晌午對袁紹宣戰,烈日之下,袁軍無法躲避曹軍的箭雨,死傷慘重。
這些很小的有利或者不利的因素白嵐都要考慮。
不得不重視,很多時候,決定一場戰爭成敗的因素都是一些有利或者不利的因素的疊加。
不過,顯然,敵人沒有像白嵐想得這麼多,他們的文明還沒有點出‘弓箭’這項科技,恰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對白嵐部不利的位置,只能說他們是恰好。
大地震動了起來。
握着槍桿的武士們和首領們的臉色都變了。
白嵐的臉也一瞬間變得蒼白。
他的直覺告訴她,震動里藏着絕大的危險,這是有蹄動物衝鋒的聲音。
這是騎兵!!!
騎兵,原始的年代敵人出現了騎兵,這對於還沒有點出抗騎兵科技的野人們幾乎是毀滅性的。
他開始懊惱作業為什麼沒有提前做拒馬,為什麼不在沙灘上挖陷馬坑。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所有人,棄掉長弓,兩人一組,舉起長矛!”
騎兵巨大的衝擊力,一個人絕對扛不住,兩個人加上槍陣的威力,能夠抗住第一波衝擊再說。
是鹿。
森林之子馴服的不是馬,是一種肩高兩米五,角高三米的大鹿。
他們伏在鹿的背上,呼山倒海地順着地勢一路俯衝而下。
其磅礴的氣勢讓膽小的野人嚇尿了褲子,野人們害怕地放下他們手中的武器逃跑。
原始的山陣出現了破綻,讓本就脆弱的防線搖搖欲墜。
不準退!!!
生死關頭,就算是族長說的話也不管用。
野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朝着大海沒命地逃離。
兩枚箭從箭陣中飛出,射穿了逃兵的喉嚨,死亡之箭來自於他們的自己人,他們的族長。
他壓着弓,對着所有逃跑的族人,大喊。
“一步也不可退,後退一步者,死!”
野人們站在海水裏,有些愣神。
來不及了,他掃了一眼,從族人中拉出半大的野人,命他們撿起長矛,補上窟窿。
搖搖欲墜的防線修好了窟窿,迎接着頃刻到來的第一波衝擊。
大角鹿衝到陣前像鬥牛一樣垂下了角,累積的勢能讓它的速度絲毫未減,堅硬的鹿角讓黑曜石製作的矛尖紛紛斷裂,韌性的矛桿也在巨大的衝擊力上紛紛折斷。
第一排的盾手幾乎全部被鹿角刺穿了木盾,挑出了內臟,第二排的槍手也被挑出了內臟飛上了天,第三排大部分槍桿全部折斷,但是,第四排第五排還有後面幾排,雖然被貫穿陣型的衝擊力頂了個人仰馬翻,但是很快回過神來,兩個人一起,舉起長矛,對着已經失去能量闖到方陣中心的鹿的喉嚨,心臟捅過去。
白嵐部有着自己的優勢,那就是人數,陣型的厚度給了野人一次容錯的機會。
滅族的命運就這樣被扭轉了。
那些雄壯的鹿,在箭毒和弓箭的連環招呼下,遭受了同昨日那些野獸同樣的命運。
它們被放倒在地,連帶着背上的鹿人,也被拖下,拿着長矛扎死,拿着弓弦勒死。
族長撿起一根斷矛,一頭扎進倒地的鹿的脖子。
他扔掉了礙手的弓箭,拿着這半截長矛,一聲怒吼,向山坡上站着愣神的鹿人沖了過去。
野人們齊齊怒吼,沒有時間為死去的族人垂淚,他們踏着敵人和族人的鮮血而過,暴怒得如同放出籠子的猛虎。
絕無僅有,鹿人們從來沒見過有什麼樣的野人能抵抗住一波衝擊還能組織反衝擊。
絕無僅有,那就意味着出人意料,那就意味着兵潰如山。
“瘋了,瘋了,這些野人瘋了!”
那些強壯的鹿人紛紛扭頭逃跑,被身後殺紅了眼的狂戰士拿着弓箭瞄着後背點名。
“抓活的!”
族長的聲音傳遍了身後跟着的野人。
首領們衝到了族長前面,抓住了那些逃跑的鹿人,與他們扭打在一起,以大地為床,在交替着翻滾。
鹿人身體之強勁超出了白嵐的預料,他抓住了一頭頭角崢嶸的傢伙,爬上他的背,勒住了他的脖子,卻反而被鹿人扯下了虎皮,摔在了地上。
他的胸膛上受了兩拳,被整個地抱起來,摔在地上,口鼻都溢出血來。
還好泰及時扔下了手中已經無力抵抗的獵物,一個虎撲,抱着抽出石刀的鹿人在草地上翻滾。
他依舊不是對手。
單對單,幾乎沒有野人是鹿人的對手。
除了痴。
這個被龍焰灼燒過還不死的野人,生命力堅韌地可怕。
輪着一個石頭棒子對着這些鹿人的腦袋崩崩兩下,鹿人的腦袋就像開核桃一樣被輕鬆干碎。
鹿人兩拳揍在泰的臉上,昔日的托尼賈此刻也落入下風。
此時,痴終於抽出手來,揮舞着大棒,堵住了頭角崢嶸的鹿人逃跑的路線。
狂怒之下,鹿人脫下了身上草葉製作的衣服,顯漏出青綠色的肌膚,向著三人憤怒地吼叫。
他驀然發現,此刻的世界中,已經沒有他的隊友了,野人們從四面聚集了過來,將他團團圍住。
頭角崢嶸之輩咬牙切齒地轉着圈,此刻,他已經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他盯着白嵐,取下脖子上的骨質項鏈,扔在地上,對着白嵐挑釁。
柿子要挑軟的捏,毫不疑問,白嵐在野人中,是最軟的柿子,嘴卻是最硬的。
“他在說什麼?”
白嵐聽不懂,向族人詢問道。
“他向族長挑戰,要是族長是個勇士就該站出來和他單挑,如果他贏了族長就必須放他走!”
“如果我不呢?”
“那族長就是懦夫,他們瞧不起懦夫!”
“優秀啊,告訴他,敗軍之將沒有資格定規矩,我不要什麼榮耀,我也不接受他的挑戰!”
“我,我不會,這些都是野人在與鹿人的戰爭中學到的……”
“那就給我一起上,給我往死里打,我讓他媽的還給我整武士道!”
野人們一擁而上,將心中的怒火全發泄出來。
白嵐吐出嘴中的血,對着暴怒的野人說道,“差不多就得了,別真給我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