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上官暄
冷夢刀一呆，他心中明白：“秦征說得句句屬實，那九個大穴乃頭頸部要穴，若同時發作，的確可以使人的大腦變得混亂不堪，可面對秦征，卻又叫他如何下得了手。”
秦征微微的笑了笑，俯身便去拾地上的驚夢刀。
陡聽得冷夢刀一聲斷喝：“秦征，你還要沉迷到幾時？”
秦征一愣，失魂落魄的抬起頭，看着面前的秦征。他的身體似早已被抽空一般，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在風中，瑟瑟抖動不休。
冷夢刀心中莫名一酸，但還是寒聲道：“秦征，這裏已然如此，難道你還想用你的血來打破這一份難得的寧靜嗎？”
秦征全身一顫，似也意識到一般，目光重又回到那個小女孩身上，許久，許久之後，他的臉逐漸緩和下來，那恍惚的眼神重又拾起了信心，黯然道：“你說得對，大錯既已鑄成，我又何必用自己的血來玷污了這樣的祥和。”
他靜靜的彎下腰，那一瞬間，他的背似一下佝僂了許多，似才一瞬，他便已然老了幾十年，便連鬢角也一下長出了華髮。他靜靜的拾起地上的‘驚夢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猶豫，許久之後，方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似乎一切的辛酸與無奈都在這一聲深深的嘆息之中。
“嗆”，一聲，回刀入鞘，伸手遞到秦征面前，輕嘆道：“刀本無錯，可終究是殺人利器，此刀乃我父親生前唯一遺物，又跟隨我多年，我終不忍將它毀去，可如今我犯下大錯，再不能將它帶在身上，請代我保管此刀。”
冷夢刀深深的看了一眼秦征，終於再沒說什麼，伸手接過‘驚夢刀’。也許他認為，這許是秦征最好的結局。
彷彿知道主人即將離去，‘驚夢刀’仿若有靈性一般，在鞘中‘嗡’‘嗡’‘嗡’‘嗡’作響不絕，似作不服，還是不舍，可終究敵不過主人已死的心和決斷的主意，只能不安的躺在鞘中，無可奈何。
秦征轉頭又看向那個小女孩，目光再一次注視着那一支簫，那簫對他來說，終究太為重要，有太多刻若銘心的回憶，又有太多無法忘懷的往事，更多的乃是刻骨銘記的相思，凝望了良久，秦征終於緩緩吐出一句話：“替我好好照顧他。”
冷夢刀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理會得。”忍了忍，終於還是道：“那支簫……”
秦征嘆道：“她既能用簫音平復我心中的魔性，將我帶到祥和的境界，足見她與此簫有緣，就送與她作紀念吧，也算我的一點小小的補償。”話至此處，秦征的臉上不由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冷夢刀心中一痛，終於沒再說什麼。
秦征仰天長嘆一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再見。”轉身向外走去。
冷夢刀一呆，看着那逐漸遠去的身影，終於忍不住道：“你要去哪裏？”
秦征頭也不回道：“為免再犯大錯，我要徹底洗滌魔性，所以我會將自己冰封，從此世間再無秦征此人。”
冷夢刀心下黯然：“冰封自己，那是一種多麼艱難的決定，要面對多少孤獨，寂寞……”呆了呆，還是奮力道：“那，那‘驚世神弓’呢？”
秦征明顯一驚，隨即止住了腳步，但並未回頭，良久方才道：“此弓關乎天下蒼生，其威力足以霸絕天下，絕不能落入外人之手，所以它也會隨我一起冰封。”言罷，當下再不停留，舉步向前走去。
片刻之後，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冷夢刀看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黯然長嘆一聲，輕輕撫了撫手中的‘驚夢刀’，低低的吐出兩個字：“保重。”
“叔叔，叔叔，娘親為何不見了？”純樸而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冷夢刀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冷夢刀心中一酸，憐憫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女孩，輕輕道：“你娘親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以後叔叔會照顧你。”
小女孩一愣，明顯沒反應過來，接口道：“她去了哪裏？為何不帶小暄一起去？”
冷夢刀吸了一口氣，方才緩緩道：“現在你還小，等你長大了，你就能去找她了。”
那小女孩一愣，怔怔的看着秦征，泥濘的小臉脹得通紅，似在暗暗思索着這句話，又似在希望自己快些長大。
冷夢刀不忍，輕聲道：“好孩子要學會堅強，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嗯’了一聲，重重的點了點頭道：“上官暄。”
冷夢刀在心裏默默的念了一遍，輕輕道：“走吧。”當先向前走去。
上官暄看着秦征高大的背影，不由自主得問道：“叔叔，我們去哪兒？”
冷夢刀腳步一頓，看着前方連綿起伏的山脈，許久方才從口中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江湖。”
上官暄轉動着美麗的大眼睛，好奇的問了一句：“叔叔，江湖是什麼？”
冷夢刀心中莫名一震，無數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江湖是什麼？恐怕無人能說得清。沉默了良久，方才長嘆一句：“只有江湖人才明白的地方，就叫江湖。”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上官暄似懂非懂的念着這個答案，見秦征已然遠去，急忙跟了上去。
此時的她早已對江湖又是好奇，又是激動，可許多年以後，她方才明白，秦征那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冷夢刀性格孤僻，不喜熱鬧，所以專撿偏僻小路行走，而上官暄從小生活在山裏，對山間小路也極為熟悉，幾日之後，兩人便已出了深山。
上官暄小孩心性，極喜遊山玩水，幾日下來，也暫將那些悲傷的往事拋置腦後，一路蹦蹦跳跳，極為高興，而秦征則一路靜靜跟隨，不發一語，可不知為何，他的心裏卻有些莫名的慌張，有一種魂不守舍的感覺，他作為頂級殺手，對這種感覺頗為敏感，可又想不明白，這種感覺的源頭來自何處。
“叔叔，前面有一小鎮。”耳邊響起上官暄輕快的聲音。
冷夢刀抬頭看了一眼活潑可愛的上官暄，暫時拋開那種煩瑣的感覺，順着上官暄的眼光看去，只見前方房屋鱗次櫛比，錯落不齊，卻是一個規模不大的小鎮，，鎮口的石碑上書着‘石平鎮’三個字，因為年代久遠，早已被風沙侵蝕得斑斑點點。
上官暄好奇的看着那個小鎮，輕聲問道：“叔叔，那個就是江湖嗎？”
冷夢刀一愣，萬不料上官暄會問如此怪異的問題，當下皺了皺眉，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上官暄反而一呆，喃喃道：“叔叔，江湖怎如此小啊。”突然又恍然大悟道：“叔叔，我明白了，原來你要帶我來這裏住啊。”但忽又想到什麼極難相信的事情一般，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常聽人說闖蕩江湖，難道就在這麼小的地方闖蕩啊，真不明白，這麼小的地方，那些大俠，壯士，英雄，豪傑是怎麼闖蕩出來的。”
冷夢刀聽着上官暄這一古腦嘮嘮叨叨，干奇百怪的問題，直被弄得頭皮發麻，啼笑皆非，嘆道：“心有多大，江湖便有多大，這只是我們闖蕩江湖的第一站。”生怕上官暄還會問更奇怪的問題，說著急忙舉步向前走去。
上官暄聽了冷夢刀的回答，喃喃自語道：“難道江湖是在天上。”當下抬頭看了看天空，轉動着美麗的大眼睛，皺眉道：“不像啊。”見秦征已經去遠，急忙追了上去。
“迎賓客棧。”上官暄怔怔的立在門口，而冷夢刀已然大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