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減災日特別卷
乾淨明亮的辦公室內,穿着碎花小裙的女孩坐在皮椅上,懷裏抱着一個七八歲小女孩經常玩的泰迪熊玩偶,在她的對面,是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
“端木小姐,你是說……你夢到了自己變成了一隻昆蟲是嗎?”
金志文扶了一下金絲眼鏡,露出溫和的笑,他看向對座自顧自的女孩,用手中的筆記下了什麼。
“是又白又胖的毛毛蟲哦。”
端木雁荷將抱在胸前的一個泰迪熊放到了身邊,用手比劃着。
“大概是這麼大。”端木雁荷往後傾斜着身子,嘴裏念叨着奇怪的話語。
“還夢到過什麼別的事情么?比如你變成蟲子后做了什麼,或者是遇到了什麼?”
金志文看向女孩,似乎是在等一個答案,
“哦,有吧,我變成昆蟲之後是在一個葉子上爬行,那個葉子並不大,而且會有別的生物來攻擊我。”
端木雁荷抱緊了泰迪熊,臉上突然顯出驚恐之色,似乎真的被其它生物攻擊過。
“別的生物來攻擊你?是鳥么?”
金志文加快了手中的記錄,這則信息或許是女孩心裏發生變化原因。
“對哦,很大的鳥,比老鷹都要大。”
端木雁荷的頭漸漸的低沉了下去,她看向窗外,瞳孔中映射着藍天。
“它很過分,不停的啄我,弄的我身上好多黑青。”
“它弄傷了你,對么?”金志文記下了這句話,“還對你做了其他事情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小蟲子,不能保護自己的小蟲子,我只知道我害怕級了,我並不喜歡和它口中的遊戲。”
端木雁荷的話語刺激到了金志文。
“遊戲?它將那個對你稱作遊戲是么?”
他感覺抓住了什麼,但僅憑主觀意識並不能確定就此斷定。
“對啊,說好玩遊戲的,卻傷害了我,真過分。”
端木雁荷的表情變得獃滯,似乎從她口中講述的是別人身上的事情,她只是一個複述的旁白。
“最後呢?那隻鳥還在傷害你么?”金志文的內心急切的渴望一個答案,他覺得他似乎知道了什麼。
“是啊,那隻鳥來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次都要傷害我,我沒有可以躲的地方,只能讓它傷害我,直到……”
女孩沒有說下去了,她看到窗外飛進來了一隻蝴蝶,隨後在窗口停下了煽動的翅膀。
“直到?”金志文的聲音不由得緊促了些。
女孩沒有理會他,而是走向了窗前。
“直到我學會了吐絲,將自己包裹成了蟲蛹。”蝴蝶飛走了,女孩被蝴蝶的美麗深深的吸引了。
金志文將泰迪熊放到了女孩的手中,打開了房間的門。
“金醫生,已經結束了么?”
門外進來了一個與端木雁荷年齡相仿的男孩。
“今天的療程結束了吧,我大概知道了一些。”
金志文看着窗邊看風景的端木雁荷,只是嘆了一口氣。
“她的心思很縝密,現在的她並不願意敞開心扉。”
說著,他將一盒葯遞給了門口的男孩。
“這個是治療她心理疾病的藥物么?”
金志文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那種葯還沒有被研發出來呢,這只是一盒很普通的維生素c,幫他提升一下身體的免疫力,你就告訴她這是治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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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的藥物,看她吃完後有什麼反應,會不會騙你說病好了。”
男孩緊咬着嘴唇,點了點頭。
“她在隱藏自己,或者說是在逃避那段經歷。”金志文最後說道。
離開了心理診所后,兩人坐上了回家的車,男孩將醫生給的藥物遞給了端木雁荷。
“這是金醫生給的葯,雁荷吃了葯就會好起來的。”
端木雁荷在後坐沉默不語,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雁荷有想去的地方么?購物或者是餐廳?”男孩接著說道。
聽到這裏,端木雁荷的眼前一亮,但很快就又低下了頭。
“是小天自己想去吧,每次都去購物和吃東西,我只想回家睡覺哎。”
被稱作小天的男孩尷尬一笑,隨後便同意了端木雁荷的要求。
這些日子和往常一樣,端木雁荷在自己的小房間裏不出來,只有吃飯和上廁所才會從那個黑漆漆的房間裏走出來。
齊天對此並沒有任何辦法,他曾經勸過女孩出去和同學們玩一玩,但總是被各種借口各種理由給一一駁回了。
“不知道的人都會覺得雁荷你是個吸血鬼,一個暑假都不怎麼出們。”
齊天覺得自己這句話挺幽默的,可惜端木雁荷並沒有任何錶示。
“喂,金醫生在嗎?”
齊天給金醫生打了一個電話,報告了最近一段時間端木雁荷的情況。
“明天再過來一次吧,我覺得可以深入治療一次了。”
掛了電話,齊天走到端木雁荷的門前。
“明天我們再去金醫生那裏。”
沒有人回應。
“不回答的話就當你默認了。”
和往常一樣,卧室里沒有聲音。
時間到了第二天下午,陽光被樹葉分割的稀碎,散落在這條翠綠色的大道上。慵懶的貓咪在長椅上翻了個身,便繼續的享受它的午睡了。
“我們可以繼續說上次的夢了么?”
金志文看着如同提線木偶般的女孩,坐了對面的沙發上。
“蛹化之後你就沒有再收到傷害了么?”
端木雁荷木訥地點點頭,對此表示默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錶示的動作。
“那麼之後呢,你破蛹而出變成了一隻蝴蝶嗎?”
金志文說著,將一個海藍色蝴蝶形狀的發卡遞給端木雁荷,這讓她眼前一亮。
“沒有,我並沒有化作蝴蝶。”
端木雁荷把玩着手中的發卡,然後將它帶到了一側的頭髮上,
“我在那之後就不停的做着同一個夢,一個無限輪迴的夢境。”
說到這裏端木雁荷笑了,從小女生姿態的捂嘴嬉笑到不由自主的大笑,再逐漸演化成悲涼凄慘的哭笑,整個過程持續了不知多久。
“一遍又一遍,做着同一個夢,一個沒有結果的夢。”
端木雁荷變的無比悲傷,顫抖的聲音中同時也夾雜着一絲憤怒,像是孩子的小秘密被人發現后的窘迫,又像是盤旋在死地上空烏鴉的鳴叫。
“那一定很辛苦。”
金志文聽了這麼多話之後,這是唯一的感受。
辛苦么?
沒有任何前兆的,女孩的眼淚從左邊徑直流下,片刻之間,另一側的眼淚也隨之下來。
“為什麼會辛苦,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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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自己會因為一個夢辛苦了這麼多年。
“夢中的事情就不是真的么?夢是由一個人的記憶所形成的,沒有人能夠夢到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你夢中出現的一切都是你記憶角落中的一個縮影。更何況這個夢已經夢了好多年了。”
金志文沒有給女孩繼續繼續躲避的時間,她將一張女孩兒時的照片遞給了女孩。
“那時候的你還只是一個小孩子,你生活在單親家庭里,父親拋棄了你。”
“不是這樣的。”
端木雁荷掩面哭泣,那份心酸的記憶讓她止不住的流眼淚。
“你的母親為了養育你改嫁給一個企業公司了老闆,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個人表面看起來是個靠譜的人,實際內心深處有她想不到的陰暗。”
“夠了。”端木雁荷當然想起了什麼,或者說她從來都沒有忘掉。
“物資的慾望已經滿足不了他了,於是那個男人將慾望的矛頭指向了年幼的你。”金志文的語氣逐漸加重,也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要再說下去了。”
端木雁荷徹底癱軟在沙發上,她心理最後的防線被攻破了。後面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說,惡魔的魔爪伸向了年幼的女孩,並日復一日的傷害着她,知道女孩封閉了自己的內心,逃離了那個沒有了家的牢籠。
“直到如今你還是不肯面對過去嗎?”
隨着耳中金志文的聲音逐漸小去,一股疲憊的困意席捲了女孩的身體。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破蛹而出化作了一隻藍色的蝴蝶,她驚喜於身上的變化,羽翼能夠幫助她飛向藍天,逃離那片限制了她一生的樹葉。
她驚喜於天空的美麗和自由的輕鬆,似乎一切糟粕都要遠離她而去,不知道飛了多久,她感到累了,她不想再飛了。但此時卻沒有任何一片可以讓她落腳的地方,於是她選擇乘風而行,自由的飄落在這片天空,像是一片落葉一般,無聲,無影,化作塵土,散落在這片大地上。
端木雁荷睡著了……
金志文見狀若有所思,他推開門,一隻手臂猛地襲來,揪住了他的領帶。
“齊先生!”
齊天一把將金志文揪了出來,帶好門,雙眼通紅地看着金志文。
“為什麼?”
他一拳砸向金志文的面門,在後者平靜的目光下偏向一邊,砸在了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你明知道,為什麼還要撕開她的傷疤!”
齊天的臉湊得很近,近乎就要貼上去了。
“這是一種治療手段,希望你能夠體諒。”金志文嘆了一口氣說道。
“她會好嗎?”
良久,齊天鬆開了金志文,蹲在地上,手指攥得死死的。
金志文是江北最有名的心理醫生了,他無法質疑。
“不一定,心理治療因人而異。”金志文無奈道。
“不過……有一個方法肯定有用。”
“什麼方法!”
齊天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金志文的眼睛,彷彿在說如果耍他就會付出代價。
金志文毫不閃躲,只是平靜道:“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讓仇恨毀滅仇人,是解決心結最直接的辦法,前提是在仇恨毀滅自己之前。”
“我知道了。”
齊天輕輕推開門,透過門縫注視着熟睡中的女孩。
“和老爺子說,我願意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