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捲入地下河

要不是沒有這些水，估計王雷這會兒已經被冷汗給打透了。在灌滿了水的礦洞裏，水面上飄着這麼半個東西盯着自己，可能他自己都嚇尿了自己都不知道。就對視了有十秒二十秒，王雷心說我不能跟你在這瞅着啊，你死了我還得想辦法活着呢，就對着那人頭說“咳咳~老李啊，李叔~你就別瞅我啊，你運氣不好被炸死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呢。”

“要不你看這樣，我要是能活着出去，你家裏我能幫襯就幫襯，你看行不。。”

說完了那半個人頭還是沒啥動靜，那腦漿子被水泡的從顱骨里一點一點往外飄。王雷心說這可耗不起了，媽的一會水灌滿了我還得跟你作伴去是咋的。划拉兩下游過去一手板着老李脖子就往後拽，拽了兩下也沒拽動。順着水下邊一摸，好傢夥水裏還有半張人皮！掛在邊上的鐵絲上。

王雷一咬牙心說老李我就對不住了，一使勁就給拽下來了。沒了牽引那半個人頭被水流一衝，咕嚕一聲就到水底下看不見了。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剛才喝了好幾口水，一想到水裏那東西他就乾嘔了起來。嘔了幾下就被他強行壓下去了，心說不能在這獃著，這水眼瞅着要把礦洞灌滿了，在這獃著是他媽找死。

又往前遊了點，可後背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使不出力氣。看了看水流的方向，竟然是從礦口那裏來的，這不是要人命嗎，從礦口出去是不可能了，那巨大的水流就是魚也游不過去啊。可這礦井裏就這麼一條進出口，除了這還能往哪去？等這裏的水灌滿，自己就會被水流沖走，在礦井裏循環一圈兒之後被圈進地下河。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隻手就抓住了他腳脖子，他嚇得媽呀一聲。一手扶着岩壁，腳就拼了命的往下蹬。心說難不成老李的胳膊也他媽不甘心，想拽着我陪他是咋的。踹了幾腳那手就鬆開了，緊接着水面上咕嚕咕嚕冒氣泡。王雷這會兒注意力已經調動到了極點，藉著頭頂的礦燈死死盯着水面，就看見一個漆黑的腦袋嘩啦一聲出了水面，正對着他，除了露出水面的那兩隻眼睛還有一口白牙，其他地方一片黑。媽的這不是老黑嗎？

氣的王雷一拳就打了過去，罵道“你他嗎嚇死我了，你在水底下幹啥。”

老黑咧着嘴，齜着一口白牙，喘着氣道“我也不想啊，我合計從礦道回地面去這傢伙從頂上開了個大洞，那水跟水庫開閘似的往下灌，噗~~~直接就給我砸到水底下了，我也不知道咋卷到這邊來了。”

王雷就一嘆說“那還有啥辦法上去不？”

老黑搖搖頭，說孫悟空來了也上不去，那得多大的勁。

王雷就嘖了一聲，道“那咋整，那咱倆不是完犢子了。”

老黑就笑，說“你既然下了井，那命就不是你的了，反正我老光棍兒一個，我是不怕死。”

王雷一聽差點沒給氣死，一個沒扶穩當又喝了幾口水。心說你倒是看的開，你不說我還覺得沒啥，你一說我高低不能死在這，就接着往前摸索，一邊挪一邊抵禦着水流的衝擊。

老黑就在他後邊跟着，倆人靠着岩壁，拽着用來固定線路的鐵釘子。從水裏艱難的往採區外邊兒挪。到了過道的地方，那水流的聲音更大了，簡直就像從瀑布邊上一樣。轟隆隆震耳欲聾。這時候水已經離洞頂只有一巴掌的距離了，倆人得仰着頭才能呼吸。

王雷就在老黑耳朵邊上喊“一會，水滿了，咋辦。”

王雷喊完了也沒聽見動靜，就側腦袋去看老黑，從他那嘴唇子上看說的可能是愛幾把咋辦咋辦。

苦笑一聲心說得了，就這麼著吧。老婆孩子我是看不見了。這時候水已經完全灌滿了礦洞，王雷深吸一口氣耳朵一涼就潛入了水底下。

這裏雖然離破口近，但好在水下還不算特別渾濁，隱隱約約竟然還能看見東西。就看見水底下亂七八糟的木板子，人的衣服還有一些看不清楚的玩意兒。就拽了拽後邊的老黑，示意他鬆手，就跟着水流走，到哪算哪吧總比原地憋死的強。

老黑拍了拍他，倆人就鬆開岩壁上面訂着的鐵釘子。幾乎就是一瞬間就被水底的暗流給捲走了。

卷進水流中就睜不開眼睛了，周圍幾乎全都是煤面子碎石頭，還有一些他也不知道的東西，有一些觸感上可能是人，但這時候他已經有些憋不住氣，身體不停地撞到岩石上，他只來得及蜷縮成一團，盡量減少撞擊。只覺得身體好像被扔進了一個巨大的洗衣機，那種離心力似乎要把他的靈魂給扯出來一樣。緊接着他就憋不住氣了，開始咕咚咕咚的喝水，然後鼻子裏一股辣酸又冰涼的感覺一路到肺子裏，腦袋不知道撞到什麼東西上，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呼！”王雷長出一口氣，從洗臉盆里抬起頭，頭髮上的水珠順着臉頰滑落，一邊用手巾擦臉一邊琢磨我剛才不是在井下嗎？怎麼。。。。

沒等他細想，屋裏孩子的哭聲響起來，他急急忙忙的進屋。就看見自己的老婆抱着剛剛醒來的孩子在炕上看着他。

王雷一把接過孩子，讓小孩兒騎在自己脖子上。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後就感覺有液體順着自己臉上脖子上滑落下來，把小孩提下來一看，原來是尿了。

他媳婦兒就爬過來擦他的臉，擦着擦着就變成了扇嘴巴，而且還越扇越狠，越扇越疼。

“嘶~~~~你~~~咳咳，咳咳咳~~~~嘔~~~”

“醒了，他醒了。太好了~”

“王雷，醒醒，~別他媽笑了，這犢子都要淹死了還他媽做夢跟哪個娘們快活呢，草~”

王雷強睜開眼睛，覺得天也轉地也轉。緊接着肺部火辣辣的疼，胃裏也不舒服，就連咳嗽帶乾嘔起來。緊接着有人拍他的背，然後他就聽見了剛才的對話。

吐出一些黑色的水之後他覺得稍微好受了點兒，旁邊的人就放他躺下。藉著那個人昏暗的頭燈，他才認出來那人竟然是老劉。旁邊一個臉黑的像包公一樣的不是老黑又是誰來？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沒死，可是自己明明記得自己在水底下暗流里嗆了水，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自己怎麼會沒死，這裏是哪？或者說我們都死了？現在是在地獄裏？

老劉看着他就說“你先躺會兒，我得接着去四周看看，看看有啥地方能出去不。”

老黑看見王雷把目光轉向自己就一攤手一噘嘴，說“你別看我，我也是剛醒過來沒一會兒，我還尋思咱都淹死了呢。”

王雷就往後挪了挪，靠在一邊的石頭上。老黑的礦燈被調到最暗的狀態，這樣可以撐得更久。藉著他頭上的礦燈，王雷才四下打量了一下處境。

這地方是一個不大的空間，燈光照到的地方約莫有個三四平米，身旁是暗綠色的石頭，頭頂黑漆漆的看不到頂，身下是沾滿了水的岩石。從耳朵里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想必自己到底是被卷到了暗河裏，也真是命大，這樣折騰都沒死。

“我們是井下的礦工，有人收到嗎，收到請回答。~”“有人嗎，收到請回答，我們是被困井下的礦工。~”

老劉一邊拿着對講機說話，一邊往這邊走，看見王雷靠在一邊，知道他沒啥大事了。就對他們搖搖頭說“哎~完全沒有動靜，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啥地方。~”

一邊說著一邊用塑料布小心翼翼的把那個對講機包起來。

王雷咳嗽了兩聲，聲音有點沙啞，就問“劉叔，咳咳，咋回事啊，我還以為我們都死了。”

老劉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正往井上找通風管子呢，就聽見身後一聲巨響，緊接着火苗子就竄上來了，我趴在鐵道里才躲過去。”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跟前，找個地方坐下又接着道“然後礦道就塌了，不知道哪來的水就把我捲走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在那邊兒的水坑旁邊兒，然後我就找出口，找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等我再路過那水坑旁邊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和老黑。”

老黑撓撓腦袋道“我比他好點兒，我醒的很快，你差點就死了，我醒過來的時候你都涼透了。”

老劉在一邊點點頭，說“你得謝謝老黑，要不是他堅持要救你又拉胳膊又扯腿兒的你早就死了。”

王雷謝過老黑之後大體是緩過來了，就勉勉強強站起身問“劉叔，這是啥地方。”

老劉就苦笑“你問我啥地方，我咋知道嘞，興許咱們是被水給卷到地下來了，這裏邊兒我都走過了除了石頭就是石頭連個活物都沒有。”

王雷就眉頭一皺，說“那我們咋出去啊？”

老黑在一邊兒就嘆氣，說“咋出去，誰知道咋出去，你想吧，咱們從礦井裏卷下來，這礦井就得有個八百到一千米，咱們仨被卷下來不知道多長時間，反正肯定是往下走，現在離地面指不定多遠呢。”

老劉聽完也沉默了，三個人就都沒有話了。很顯然，如無意外，他們是必死無疑。

王雷到底是年輕人，身體也算是不錯，緩過來了就說要去看看那個水坑。老黑就說那有啥可看的，那裏除了水還能有啥。但也起身帶着王雷往水坑那邊去，老劉也跟着去，離得越近，那水流衝擊石頭的嘩啦啦的聲音就越大。

三個人來到這水坑邊上，老黑就用下巴一點，說“你瞅，就這麼個水坑，要不是在這有個空地兒，咱幾個就順着水不知道去哪個旮旯了。”

王雷順着他的礦燈一看，心裏就啊了一聲。面前約莫有兩米左右不規則的圓形池子，池子邊上的石頭早已經磨的十分圓滑了，那池子裏的水倒不是很渾濁，只是流速很快，從一邊的石頭底下流出，在另一邊的石頭底下流走，水流衝擊到石頭邊緣還會濺起一些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