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如果有人問你是宇宙浩瀚,還是地球廣袤。你一定會說這怎麼比,不是一個量級。就目前的科研成果來看,地球不過是宇宙中的滄海一粟。當你仰望星空的時候,是否也想過腳下踏着的這片土地也可能是無盡的深淵?人類真的了解地球嗎?
說到了解程度,人類對地球的了解程度遠遠不及對宇宙的了解程度。人類依靠各種宇宙規律創造出設備和儀器,從發現到了解,到使用探測器探索別的星球,使用探測器嘗試飛出太陽系,甚至若干年後人類還會使用載人飛行器登錄其他星球,飛躍太陽系,甚至銀河系,甚至本超星系團。
但人類目前對地球從來沒有什麼有效的探索手段,比如我們知道地殼的平均厚度是十七公里,人類迄今為止所有對地球內部的探索,都沒有超過這個深度。一九七零年前蘇聯用了二十年時間在地球上開了一個洞,深度達到一萬兩千兩百多米,是世界上最深的參數井,但依然沒有打通地殼達到地幔。
後來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這個項目被終止,據官方給出的理由是經費不足。但各方的猜測從來沒有停止過,比如在鑽到一萬米以上時會聽見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但官方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這些事情。關於這個一萬多米的深坑,後面會細緻的說說關於它的事兒。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與科拉深孔有如此多的交集。這些事情的起因不過是因為好奇,陰差陽錯的接觸到了一些使我不敢置信的事情,但現在想起來可能這也是命運的安排。
那是疫情發生之後了,又不能到處瞎走,就與朋友在家喝茶閑聊,朋友就問我最近在幹啥。我說我能幹啥,疫情影響放了長假,閑的難受,打算寫本書。
朋友就笑說你別也是七天憋出六個字兒來,寫啥書啊,看書都費勁。又看我不像是扯淡,就問我要寫啥書。我就說沒想好呢,不知道寫啥。
他想了想就告訴我說寫點兒恐怖的吧,這玩意看着刺激,愛來愛去的沒意思,寫點兒科學難解釋的這些事兒。我心說我哪經歷過這些事兒啊,再說這些事兒破四舊的時候都給破完了,之後就不許成精,上哪找素材去。就直搖頭。
朋友就說他在礦上時候那事可太多了,就跟我吹牛非說他那知道那故事說出來能給我嚇尿。我就笑,說這麼大個人了啥事還能給我嚇尿。一邊喝茶他就一邊給我敘述了一遍,這小子的敘述能力實在不敢恭維,但大致經過我還是能聽個大概,虧得當時用筆記了下來。
那還是他在老家給礦上拉木頭的時候,那時候他才十幾歲,學習也不好,能認字就算不錯。他老爹也知道他是什麼料,一來二去就輟學了。就跟着他爹開三輪車拉木頭。
這種三輪車現在可能都停產了,有也是很少見。不是前文說的那種摩托車改的,而是那種大型的三輪車,燒柴油,一跑起來咔咔響,屁股後邊冒黑煙。後邊拉個七八頭大肥豬不是問題。
那時候煤礦還很簡陋,開採方法也比較原始。用的都是房柱法,一邊採煤一邊往裏搭木頭,一直搭到很深的地下。人工用鑽機將煤層上的煤塊兒打下來再通過礦車或者運輸帶運出去。當然這也是之後用的辦法了。再往前幾十年的時候那打下來的煤都是用人背的,一袋一袋的背出去。
我去過一次井下,當然根本沒有多深,頂多是礦工們半路休息的地方。從那裏看向井口就已經跟看月亮沒什麼兩樣了。在這種漆黑的地下,隨時伴着瓦斯泄漏,失火,地下水淹沒的風險去開採煤炭,礦工們在我的眼裏一直就像神一樣。
有時候就算躲過了這麼多的危險,最後基本上也是因為煤礦而去世。一般做過礦工的都患有塵肺,做的年頭越長,塵肺就越厲害。我的爺爺也是因為這個病走的。肺部被煤面煤渣包裹的嚴嚴實實,呼吸有時候特別困難,晚期的時候很痛苦。
我這個朋友也算是比較幸運的了,那時候也沒別的可干,運氣不好就得跟上輩人一樣,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礦井。他能在地面上拉木頭,算是不錯了。拉的時間長了,他也會開三輪車了,他老爹有時候也讓他過過癮。閑着時候也跟礦上的人一起抽煙嘮嗑。正嘮的時候,就有人來找他們父子倆,說礦上北山放炮眼的時候塌方了,叫他們趕緊開車過去,拉石頭。
他就說我這是拉木頭的車,你讓我拉石頭。那人就說給你錢讓你拉啥你拉啥唄,怎麼還死心眼兒。
他一想也對,就開着三輪車去了北山。北山這邊地面上並沒有煤,下邊有沒有就不知道了。炸它是因為這一塊地方有別的用。
這要是用鉤機鏟車得挖到哪年,正好礦上的炸藥不用白不用。就在那山壁的石頭上打眼兒,有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去裝葯,裝雷管兒。一般能放炮的師傅,都是幹了幾十年的老將。放多少葯不用稱,手一掂量就不會錯。這一炮竟然給崩塌方了,也不知道是裝葯多了,還是有別的原因。他一邊想就一邊往那邊開。
到地方了,塵土早就散了。滿地的碎石頭,大的石頭比他那三輪車還大。問了一下,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這時候礦上的車都調了過來,太大的石頭就用機器敲碎再裝車運走。前前後後運了好幾天才算清理個差不離。這時候就看見那北山像被斧子劈的一樣,從山頂一直到山底。
聽到這我就有些不耐煩,我說炸山的多了去了,這有啥牛逼的。就算炸死幾個人也不至於給我嚇尿了啊。
他就瞪眼,說你別著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我只好耐着性子聽。
他說當時把山腳下的碎石頭清理過後,就看見一個非常奇怪的事情在那個半山腰上。那本來應該滿是石頭的岩壁上赫然有一個約莫一人高的洞!
我就笑了,我說該不會是個盜洞吧,裏邊還有大棺材,你一開全是黃金。
他就嘖一聲,說我再打岔他就不說了。本來就有點記不住了。我說好吧,我就聽完,聽聽到底有啥玄的,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有點發毛了。
那時候他也不大,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就問旁邊的歲數大的人,可身邊的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怎麼猜測的都有,沒用兩天半這個地方就給封鎖了,下邊拉的都是黃線。
聽到這我心裏咯噔一下,心說難道真的有古墓?東北有古墓可太稀奇了,這破地方以前都是以漁獵為主,就算有墓頂多是個清朝的墓還不知道多少賊溜完了,估計磚頭都給扒空了。而且我們這的山裏全是石頭,別說打洞埋人,就是有古墓找不到入口也進不去啊,也沒有哪個盜墓賊硬開五十米花崗岩進去盜墓,那也太虎了。
他就接著說,這個事情來了很多人,從上邊兒吊著繩索,派人進去看。前前後後弄了兩個多月這些人才撤走,結果到底是什麼也沒個消息,據說裏邊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能有人員傷亡,搞來了好幾個老外,研究的是啥咱就不知道了,過後又把那洞口給堵上了,堵的還挺嚴實。後來在他老爹跟人喝酒的時候,他才在一邊聽到這個事到底是咋回事。
據說這個北山之前住着挺多人家,煤礦開採之後才陸續搬走了。一來煤礦上太吵了,天天機器叫的聲音大不說,還得點幾回炸藥。一來二去,就剩下一些釘子戶在北山住,守着那點地。
這北山上就剩下那幾戶人家,其中一戶就是老尹家。這老尹家是一個爹帶着一兒一女,老伴兒走的早,平時過的挺不容易的。這尹老漢辛辛苦苦的把倆孩子拉扯到十來歲,自己也是奔着五十的人了,日子雖然窮苦,但好歹趕上了好政策,也混個溫飽。愁的就是逢年過節,別的人家孩子們吃好的穿新衣服,他家還是吃棒子麵餑餑,穿舊衣裳。過年連頓餃子也吃不上。
家裏雖然窮,但這個尹老漢還算比較上進,挺大個歲數還跟人學手藝活。種完了地就跟着鄰居學做陶器。他也不懂這些,就知道鄰居天天挖土挖石頭的然後做些陶碗陶盆之類的賣。人家看他可憐,就教給他了。他就也學着在自家後院子裏挖陶土。做的玩意兒雖然一般,但賣的便宜,閑着也是閑着,掙點是點唄。
但這挖着挖着,就惹禍了。這年冬天,他就像往常一樣來挖陶土,冬天土不好挖,那本來就挖出個坑,他這用了力氣幾鏟子下去,竟然塌了。塌出個碗口大個窟窿,裏邊兒黑布隆冬的也不知道有啥。他就在這研究,心說這山腰上怎麼還挖出個窟窿,要是耗子洞也沒這麼大啊,這洞貓都能鑽了。
他在這愣神的時候,就見那洞口的土往外揚了揚,滋溜一下鑽出一條黃鼠狼。
黃鼠狼在東北可有太大的名聲了,又叫黃大仙。
事迹網絡里隨便搜搜就是一大堆,老一輩又總講這些事兒。所以東北人對待黃鼠狼都比較慎重,就算不信這個東西,也不會去輕易惹它。這東西有沒有神性不好說,因為傳說實在是太多了。但從科學角度講它也就是一盤菜。我看貝爺德爺吃小動物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架火就給烤了,吃完了也沒發生啥事情,給我看的還挺饞。
這個尹老漢看見鑽出這麼個玩意兒就呆了一下,撓了撓腦袋,心說我這是把人家房子給拆了。這玩意再恨上我可毀了。就招呼他兒子小尹子,男孩子十來歲正是好奇的時候,到這一眼就看見了這條黃鼠狼。這黃鼠狼也不跑,就歪着腦袋打量這二人。
尹老漢就囑咐他兒子去拿餑餑,然後就跟這條黃鼠狼念叨說自己也是不知道大仙住在這地方,給大仙賠禮,一會還給大仙上供,求着大仙寬恕之類的話。
不一會兒小尹子就拿來了幾個餑餑,老漢接過去拿出三個就擺在前邊兒的地上。
那黃鼠狼看了他倆一會兒,就鑽到後邊兒的乾草堆里不見了。尹老漢這才鬆了口氣,用鐵鍬把那洞口給堵上,那三個餑餑就放在那沒動。
這時候就快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點燈籠貼對聯兒買鞭炮,準備過年。尹老漢家雖然窮,但也買了點肉包了一些餃子,準備過年吃。東北的冬天外邊兒零下十幾度二十幾度,這就是一個天然大冰箱。東西放到外面直接凍住不怕壞,但有一點就是得防貓。要放在面上,搞不好就被貓叼了去,而且颳風下雪的也不幹凈。所以那時候存東西都是放在水缸里。水缸雖然沉重,但只要不去拿鎚子砸,不管風吹日晒用幾百年都不會壞。上邊再蓋上蓋子,乾淨還保鮮。
尹老漢就包了有百十來個餃子,放在水缸里等着過年吃。到過年了,也放幾個炮仗湊個年味兒。晚上就煮餃子,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百十來個餃子他那兒子得吃一半兒,他家姑娘吃了二十個,老漢也沒捨得吃,吃了幾個就去啃餑餑。這餃子雖然菜多肉少,但三口人吃的還挺香。這年就算過了。
初一這就得啃餑餑了,往常吃啥今天吃啥,畢竟不是那富貴人家。到了初一晚上,老漢心疼孩子,心想着缸里還有點餃子,給倆孩子煮了吃了得了。就披着棉襖出屋,剛一把缸蓋子打開,就是一愣。心說這是咋回事。
只見那缸里密密麻麻全是餃子,看樣子得有二百多個,比昨天數還多。老漢就撓腦袋,心說這他媽見鬼了啊。這餃子還能越吃越多是咋的。他拿起幾個一捏,冰涼,凍得邦邦硬,這也不是假的啊。
他就原地尋思了一會,也沒整明白是咋回事。冷風一吹他也冷啊,心說我回屋嘗嘗,看看是咋個事。就拿着盆裝了半盆進屋煮了。
他家那小子聞着味兒就出了屋上外地了,就問“爸,你煮的啥玩意,咋這香啊。”
他爸就說“這不煮的餃子嗎。”
他兒子就一邊聞一邊搖頭說“不對,不對啊爸,昨天吃那個餃子沒這麼香,這餃子我聞着啊,像羊肉味兒。”一說羊肉味兒他閨女也出來了,就圍着灶台看餃子。
尹老漢實在是聞不出來啥味兒,把那餃子煮好了就盛出來了。他兒子拿筷子就要夾,被老漢一把抓住。就跟他兒子說“這餃子是內什麼,我撿的,你先別吃,我嘗嘗看看能不能吃。”就夾了一個吃了,這一咬好傢夥。這是一個肉丸的餃子,裏邊稍微有點膻味,還真是羊肉餡兒的餃子。包的還挺講究,有蔥花還有薑絲兒。
雖然好吃但這餃子來路還不知道,他也沒敢多吃。心裏也沒底,仗着膽子咽下去,就在灶台邊上坐着連烤火。
約摸着有一盞茶的功夫了,他除了心裏沒底,也沒覺得肚子疼。心說這可能是真餃子,就是不知道是咋跑到我家缸里來的,這餃子除非有人或者有東西往這搬,否則咋能。。。。哎呀!
他就想起來前幾天那條黃鼠狼,心說莫不是給它上供了幾個餑餑,幫它過冬,它上這報答我來了?這個玩意兒這麼邪性嗎?也沒準兒,也可能是它把這缸當成它的儲備糧食庫了,從哪偷的東西都往這放。他一邊想就一邊夾餃子吃。
他家大兒子一看老爹吃着沒啥事兒,就說“爸,好吃不?”
尹老漢正想事呢,就說“好吃啊,真羊肉餡的。”
他家姑娘也饞了,等尹老漢琢磨完,人家都吃好幾個了。心說得了,吃都吃了就吃個過癮。索性又去缸里拿了不少餃子回來煮,但這拿就有個學問,這種地方拿東西,不能拿光,否則就沒有了,必須得留一些在裏邊兒勾着,老漢知道這個,就留了一些在裏邊兒。
三個人這真叫吃了個痛快,窮苦人家吃頓肉不容易,何況是羊肉,又是餃子。俗話說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包餃子。
這時候尹老漢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一邊吃就一邊告訴兒女,“你倆只管吃,不興瞎問,聽見沒。”
他閨女就說“問啥啊?”
尹老漢就說“就餃子的事兒,不興問,你倆也不用管哪來的,就吃就得了。”
第二天晚上再去看,那缸里又多了許多餃子。老漢就又煮餃子吃,今天是豬肉白菜的。
然後就是初三初四初五,一直到初八,天天吃餃子。餃子餡兒是五花八門啥餡兒都有,豬肉牛肉羊肉,蘿蔔白菜。初八晚上尹老漢煮完了餃子就跟兒子閨女吃,連吃了好幾天餃子,他閨女實在憋不住了,就說了一句“爸,這餃子咋總吃總有啊,是不是哪偷的啊。”
她這話一出口,尹老漢就知道不對。三步兩步出了屋,把那缸蓋子一揭開。就看見缸裏邊空空如也,本來留下的那十幾個餃子不翼而飛,氣的直搖頭。
回來就罵姑娘“說了不讓你說,不讓你說你非得說,那嘴咋就這麼欠!”
給姑娘罵的眼淚汪汪的才算罷了。到初九,姑娘還問呢“爸今天咋不吃餃子改吃餑餑了。”尹老漢氣樂了,說“還想吃餃子呢?讓你嘴欠這回再沒餃子吃了,啃餑餑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兒,要寫黃皮子的事迹能寫一本書,本章也不多加描述,只是覺得有趣就記錄了下來。
就說這北山是越住人越少,到後來就剩下尹老漢一家。家裏姑娘念書念的還湊合讓親戚接到城裏接着讀,家裏的小子就跟着尹老漢種地挖土做陶器。
挖的時間長了,就把後院兒挖出一個大坑,斜着進去得有個三四米深。也趕上他點背,這破山頭八百年沒人來,這天就來了個村幹部,帶着礦上的人說是考察。到山坡上就看見他家挖的那麼個大坑,問了知道是陶土坑,就讓村幹部教育了一頓,說陶土也是國家資源,不允許私人開採。
尹老漢哪懂法,他就知道做陶器能賣點錢,也不知道地上挖點石頭挖點土也算犯法。不過既然官家人說了那就是犯法唄,保證不再挖了就得了。村幹部說了,以後再來再看見坑就罰錢。
尹老漢這就老實了幾個月,但失去這個收入來源,家裏又有大小子,有閨女念書,這不就更困難了么。
眼看着老爹愁眉苦臉的,他家那小子就說“爸,外邊不讓挖咱就挖咱家屋裏的不就得了,他總不能上咱家炕頭查來。”
老漢一拍大腿心說對啊,還是年輕人腦子好使。就把那小屋裏的炕掏開個洞,在炕下邊挖。就算有人來了上邊蓋上木頭板子,鋪上行李,誰能知道這炕下邊兒挖了個洞。
就這樣,爺倆一邊挖一邊做陶器,做好了就讓兒子背着包賣到鎮上的鋪子裏。春去秋來這一挖就是三年,從那炕底下斜着打進去三四十米,遇到大石頭就在上邊燒火,然後再潑水。一冷一熱那石頭就裂開來,然後把碎石頭一點一點的運出去,山溝溝里一倒樹林雜草倒也隱蔽,能用的陶土就留着做陶器賣錢。
這天爺倆正在下邊兒挖呢,一搞頭下去,前邊兒的石頭崩裂,嘩啦啦碎裂之後那後邊竟然露出了黑漆漆的玩意兒。尹老漢摘下掛着的火把就往跟前看,一摸,心裏哎呀一聲,心說這是煤啊。莫非自己挖到這山底下了?這煤也太淺了。
不過挖到煤他是真沒想到,一來這玩意兒他沒挖過,二來這東西雖然貴但賣給誰去啊?他就告訴大小子這事啊,別說,然後就退出來了,心說不賣我自己燒火還不成么,這不比柴火抗燒。
到了冬天,爺倆已經挖出來小山一樣高的煤了,堆在小屋裏。好巧不巧也是該着他發財,他家姑娘就放假回家,是尹老漢的小舅子送回來的。這個小舅子在尹老漢的媳婦兒死了之後來往也少了,但沒斷聯繫,這個人為人很圓滑,朋友多也能辦事,腦子也好使,有時候送點禮找點人脈接個小工程,時間久了也在鎮上買了房子落了戶。
這小舅子一進尹老漢家裏就哎一聲,就說姐夫你這一年不見你是發財了啊,這屋裏屋外的都是新物件兒,過去那東西都是用壞了都捨不得扔,這回全換新的了,了不得了。
尹老漢就笑,說偷着挖土做陶器,掙幾個小錢兒,哪比的了你啊大老闆。
他小舅子眼睛也尖,一眼就看見那灶台旁邊堆着的煤塊兒,這煤塊兒黑的發亮,塊頭又大,踢了踢質地輕盈。就問“姐夫你這是真發財了,過去你家那傢伙燒苞米該都得省着燒,這回這大塊煤,這不得一車四五百。”
尹老漢就嘶了一聲,顯然把這事兒給忘了,就乾笑。他小舅子腦子活啊,一看他乾笑不說話,就知道這煤不是買來的,就問“姐夫,你跟我說實話,這煤是不是礦上偷的。”
尹老漢就撇嘴,“咱家能幹那偷雞摸狗的事兒嗎,那礦上有專門的保衛科,我去偷人家煤腿不得給我打折了。”
他小舅子就往炕上一坐,點上個煙道“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讓你花錢買這麼好的煤咋能夠呢,你就買點煤面子你都捨不得。”
吐了幾口煙又說“我們那有個老闆也買煤呢,跟礦上談好幾回了,沒幾天就得上這拉煤來,嘿嘿,我上這跟着拉煤跑還能掙一比。”
尹老漢眼珠子一轉,就問“那得拉多少煤啊。”
他小舅子得意道“得個二三十車吧,也不是大車,就是三輪子。”
老漢說那也不少了,這一車得五六百吧。
他小舅子就把煙一掐,說“一車五百,這事兒啊,不是我談的,我要是去談我還能多掙點兒。”
老漢一聽就心裏痒痒,心說一車五百塊錢,我的媽,我那小屋裏這就堆了兩千多塊錢。
就試探着問,“德全兒啊,你說的這個老闆,他買煤就是專門買礦上的煤唄。”
德全兒(尹老漢小舅子)就說“害!這都是領導們自己的買賣,這年頭誰不往兜里揣啊。”。
尹老漢就撓撓腦袋,說你跟那老闆熟嗎?德全那反應多快啊,心說我這姐夫這是有門路啊。就問“姐夫,你是不是有路子整到煤啊,你燒那煤也是這麼來的吧。”
尹老漢就苦笑,說就你腦瓜子靈,怨不得你發家發財呢。就說你問問那老闆要不要,要是說行,我這有幾車煤賣給他,價錢好說。
德全就瞪眼說“行啊姐夫,沒看你土不拉幾的還有這門路呢,行啊包在我身上,不過你得整明白了,你別真是偷的煤。”
尹老漢合計這想要賣出錢來就瞞不住了,就拉着小舅子上小屋去。說是小屋,農村自己蓋的房子能有多小,相對着大屋小點兒而已。
一打開門好傢夥,那煤堆的快到房頂了。清一色的大塊煤黑的發亮,一看就是上好的貨色。
德全眼睛都直了,好傢夥這的煤得有四五車,那就是兩三千塊。那年月兩三千塊是一個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資,尹老漢那就不用想了,他根本就沒見過這麼多錢。
德全就給尹老漢遞過根煙,點着了就問“姐夫,這買賣我能幫你談,但你必須得告訴我這煤是哪來的,萬一派出所查起來,你這就得判個十年八年的。”
尹老漢也是少有的得意,嘬了口煙道“小雞兒不撒尿,那是各有各的道兒,這煤啊,我在自己家挖的,就從我這炕頭下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