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過往雲煙

李建成很清楚..他再有臣子支持，但他卻沒有兵權！自古兵權就是一個敏感的事物，哪怕是李淵也是如此，奈何李淵能力不夠，掌控上疏於起步之時，因此兵權方面李世民可謂一家獨大。而這也成為了李建成的夢魘，時常從夢中驚醒，至於做的什麼夢...不必多說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今天或許沒什麼，但明天可就不一樣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玄武門之變，就在明天。當天，李世民返回長安，且藉著勞軍的名頭把長孫王妃接出宮中。兩人前腳剛走，弘義宮宮門，就被關閉了。

“世子大人，一切處理妥當。”

一名宦官從一側出現，躬身說道。

“嗯，如此甚好。”

兩世為人，在籠絡人心上，李承乾還是有些心得的。而且...軒轅紀教導的方法，可謂是獨特。仁義道德皆狗屁，唯有利益是真情。

當天夜裏，整個皇宮陷入了一場浩劫！當從溫柔鄉中醒來的李淵，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場悲劇！天大的悲劇！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李世民..千年之後，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你的子子孫孫，都將如你一般！”

而李承乾，此時此刻正在相思殿之上，將前方內重門之處，玄武門的所有場景，攬入眼底。李承乾雙眼淡然，彷彿身處局外一般，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李承乾對着玄武門，拱手深深躬身行禮：‘大伯，三叔...您們一路走好。’

這一場廝殺，持續了很久...翌日清晨，整個長安城內，依舊廝殺聲不減分毫。李建成與李元吉死了，他們的手下自然也知道沒有機會了，如果不拼個你死我活...最後還是死。既然如此，何不殊死一戰，去搏一搏！

李承乾畢竟經歷過這種事情...昔日他刺王殺駕，事情敗露后..受到誅殺的人可不只是明面上的幾個人。還有很多很多，數不清的無辜之人！沒錯，無辜之人！

人的一生，貴在自知之明。同時..也要明白莽撞的後果，是否承受得起！這些道理，乃至清晰的經歷，他都有體會。軒轅紀的故事，精彩無比，但..卻也兇險無比。一旦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因此，李承乾更加佩服軒轅紀了...能夠在那樣的環境下，建立起以他為中心的獨裁行政體制，而且涉足社會各行各業。政軍法三方獨立，相互制衡...看上去簡單，但實施起來很困難。軒轅紀的辦法，便是首要控制軍隊，以樹立自身絕對的軍威以此衝擊腐朽的zz體制，進而革新行政體系，最終以行政力量改革軍隊，轉而設立司法機構！

獨裁獨裁...政權、兵權盡皆掌握手中，司法機構作為輔助，協助皇帝監察天下百官，特務機構錦衣衛作為手中鷹犬爪牙，監視國內各地。但，李承乾做不到...因為唐朝不是燕國，沒有哪個環境。如果仿效軒轅紀一般，把國內世家清剿了，皇權瞬間崩塌，朝廷機構瞬間癱瘓。軒轅紀敢這麼做，那是早就準備好了儲備的寒門子弟，但窘境也很明顯...全國上下，中層、高層都是豆芽菜，加上獨裁體制，更是將壓力堆積到了zy、皇帝的身上。

李承乾沒有那能力，更沒有那環境，也沒有一個進可入朝堂、退可安天下的賢惠衛皇后。所以，只能徐徐漸進，逐步推進改革，為新生大唐注入新的活力血脈，最終完成脫胎換骨、涅槃重生。

當這場浩劫結束后，李承乾毫無疑問的入駐了東宮！這一幕，可謂似曾相識。說白了，李世民不甘心做一個太子，他的目標更高。隨他一同前去的還有長孫寶慶，以及一隊將士護衛。馬車內，李承乾端坐其中，閉目養神，沒有多餘的話語。而長孫寶慶，坐在外面也不知道李承乾在想些什麼。

雖然昨日經歷了一場舉世浩劫，但百姓們可不管這些，他們不在乎誰當皇帝，只在乎自己能否過活日子。生產力低下的時代，百姓的慾望也就止步於此。居住在長安的百姓們，或多或少都已經習慣了。沒錯，習慣了..一個多可怕的習慣啊！

馬車繞了一趟遠路，從街道直至安福門、永安門、承天門、長樂門、永春門在宮城的橫街之上穿梭而過。如此繁瑣，原因僅此一個...玄武門，已然成為了一個死地，禁地。

馬車抵達嘉福門停下后，李承乾還沒起身，幾名宦官就連忙上前將小梯子放好，讓李承乾安穩落地。從這細小的行為之中，就可以看出..在這個時代，權力與地位的好處。李承乾並沒有起身，依舊閉目養神，外面的眾人有些納悶。

長孫寶慶大着膽子出生詢問道：“殿下，咱們到了。”

李承乾這才睜開眼睛，走出馬車，瞟了一眼這讓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東宮...巍峨的建築，龐大的建築佔地面積，上一世的他見到這裏以後將會是他一個人的住所時，也很激動和開心。但...如今，他心中燃不起絲毫喜悅，乃至是任何情緒波動都很難產生。

李承乾走下馬車，在宦官們的帶領下進入東宮...一路經過重明門、嘉德門、崇教門、路過崇教殿、麗正殿、光天殿、過宜春宮門轉向前往承恩殿。這裏將會是他的住所，而這裏..他比誰都熟悉。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長孫寶慶，你留下。”

“遵命！”

李承乾帶着長孫寶慶，在東宮裏轉悠了起來。一路上，李承乾神色平靜，也沒有說話，長孫寶慶多次想要詢問，但還是閉嘴不言。對於兩世為人的李承乾來說，長孫寶慶的這些小動作瞞不過他。漸漸地，來到了西池園...

如今正值夏季，西池園裏本就是一個類似御花園的地方，池中蓮花盛開，加上池中碧水，令六月燥熱清凈了許多。來到湖上走廊，李承乾看着池中蓮花怔怔無神...

“長孫寶慶，孤問你...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此話何意？”

“這..殿下，此句意為，上天要把重任降臨在某人的身上，必定要先使他的內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勞累，使他經受飢餓之苦，以致肌膚消瘦，使他受貧困之苦，擾亂其人業已開始的行動。”

“作用呢？”

“啊？這...不正是臣方才所說嗎？”

“...此句本意乃是，人若想要成就偉業，必須經歷各種艱難險阻，以上說的幾個困境無非是一種比喻罷了。經歷了如此之多悲慘遭遇，除卻傻子外，無論是心理、身軀都將得到升華。古人聖言，多為提點，而非實切告知如何作為。可惜...世人盡皆誤解。”

“啊？！...這，殿下所言頗有道理啊。仔細一想，還真是如此。”

“孤啊...能夠體會。”

流放黔州后的那段時間，可謂是刻骨銘心啊！這輩子，都無法忘懷了。上一世，在虎爸狼媽的這種高壓教育下，他久居深宮思維也出現了偏差。多虧流放黔州，讓他明白了何謂世道！何謂塵世！

軒轅紀曾言，執政者之仁政，便是不作為。高壓統治下，百姓們對以往的普通恩惠，便會感恩戴德。因此，身為統治階級，要做的不是施恩於百姓，而是變法加強壓榨程度，從而令百姓們醒悟，明白昔日所認為的‘苛政’才是福音。

人的貪婪永無止境，解決了溫飽就想要娛樂，解決了娛樂就想要更進一步。因此，仁霸兼行，霸前仁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也是為何軒轅紀從不實施仁政，卻依舊令百姓感恩戴德的高明之處。有功則賞，有罪則罰。臣子立功，給予賞賜之前要先給他一巴掌，之後再給他賞賜。如果臣子犯錯，給了巴掌再給他機會，令其感恩戴德。

軒轅紀的用人理論乃是才先德后，有才之人能懂局勢，知曉何謂不可為，何謂不涉及，何謂不觸及。明哲保身是他們的特點，這類人更難掌握，更難用，但只要能夠得心應手的使喚，你這統治者才能坐的更穩。

有德有才，破格重用。有德無才，培養使用。有才無德，限制錄用，無德無才，堅決不用在軒轅紀這裏，才在德先。因為，他是獨裁者！李承乾做不到，也沒那能力，因此只能中規中矩。

李承乾偏頭看了一眼長孫寶慶，隨即收回目光：“人的一生，貴在有自知之明。因此，明哲保身為正道。今日的話，你牢記於心，他日必有所獲。”

“是，奴婢謹記於心。”

雖然搞不懂李承乾這麼說的道理，但他還是要應付回道。

回到承恩殿內，李承乾獨自一人躺在冰冷又硬的木板床上，拉過一張薄到不能再薄的被褥，脫去靴子便倒頭睡去。漸漸地，李承乾睡熟了過去...夢中，李承乾再次來到黔州...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那個茅草棚...哪裏，坐着一個他比誰都熟悉的人。

“你來了...”

“我來了。”

“如何？你真的做好迎接新的一生的準備了嗎？”

“...誰知道呢？若是空想不做，毫無希望。”

“是啊...若是不做，毫無希望。所以...我該消失了。”

說完，那個曾經的李承乾滿身污垢，轉過頭來對着身着錦袍的李承乾，發自內心的笑了一下，最後化為一陣清風散去。李承乾看着這一切，雙眼、內心之中依舊毫無波瀾。最終，闊步來到茅草棚下，坐了下來...面前，是一片大好田地。

李承乾坐在那裏，猶如老僧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漸漸的，夢醒了...而他的眼角與木製枕頭上，已經濕潤了。李承乾起身，看向屋外...此時此刻，已經夜晚時分了。李承乾打開房門，長孫寶慶正靠在一旁柱子上，睡得正香。

李承乾來到屋檐外，仰頭看向滿天星辰，再次陷入了怔怔無神...

“迎接新生...做出改變..說的真夠輕巧啊。”

八月二十日，李世民繼位於東宮顯德殿，大赦天下。大唐初立，百廢待興，李世民的登基典禮也十分簡單，不過絲毫不影響李二陛下的壯志雄心。李二陛下看着御階之下，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心中豪情以及對從今天此刻起的皇帝生涯燃起了鬥志。而這一切，都被李承乾收入眼底。

而李承乾，也在顯德殿正式被冊立為儲君，太子！顯德殿內，兩父子大眼瞪小眼，李二陛下目光如劍，李承乾的目光一如既往，滿是冷漠。李二陛下坐在高位上，李承乾站立在高位下。

“承乾，你可知道太子這個身份意味着什麼？”

“承載國業，寄託帝望。”

“...短短八字，便將此問解惑。那麼，你可知道該如何做？”

“...聖人之言，皆為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