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鹿與白虎
華知仇一年前曾見過一次鹿，是當時爺爺不知道從哪背回來的一隻還未發育完全的半大梅花鹿。那頭梅花鹿生的十分漂亮，可後腿卻受了傷，傷口深可見骨，被余淵背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後來余淵背着它去了七俠鎮上的仁笑醫館。沒想到那南宮任不光給人治病藥到病除，給小獸治病也有一手，不知從哪划拉來一些野草藥來，敷上半個月之後那隻小梅花鹿就又活蹦亂跳的了。
雖然華知仇跟小梅花鹿混的很熟，也央求余淵不如就把它留在家裏養着。但余淵卻說這野物有靈氣，不能靠人太近，直接將小梅花鹿給背走，說是送它回家了。
但如今華知仇眼前的這隻鹿可不是小梅花鹿，而是雄美健壯的一頭七彩神鹿！其四肢修長筆直，體型寬闊高大，頭上的兩根鹿角粗壯又精美，胸前和四隻蹄子上面更是長着金燦燦的毛髮。
彷彿它不是人間的凡物，而是天上的神仙所化一般。華知仇與它對視一眼，不禁被震撼的痴了，嘴巴半張，半晌也沒回過神來。
七彩神鹿歪着頭看了看眼前挑着擔子一動不動的小男孩，而後甩了甩脖子，揚起四蹄跑了起來，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森林深處。
華知仇看着七彩鹿跑遠，心裏不禁暗嘆一聲，看來自己是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如此仙獸了。可他的目光隨即被七彩鹿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吸引了過去——那不就是一口井嗎！
華知仇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了過去，定睛一看。那是一口形狀略有些殘破的古井，井口由磨損到有些圓潤的青磚壘成，井壁看起來就是夯實了的泥土，黑的有些發亮，井上面打水用的轆轤也沒有，一絲絲潮濕的涼氣從井下滲透着。
“難不成這就是爺爺說的七俠井？竟然真的有！”華知仇心裏如此想着，解下扁擔後頭的水桶，擎着扁擔將掛在前面的水桶緩緩往井下探去。
既然沒有轆轤，又沒帶繩子，那也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打水了。
由於井壁漆黑，森林裏的光線又沒有那麼充足，所以肉眼很難看清水面在什麼地方。好在華知仇剛把胳膊全探進井裏，就聽見“咕咚”的一聲，水桶開始吃水了。
約摸着打了半桶的水后，華知仇就緩緩地將水桶提了上來，年紀尚小的他還沒有力氣挑着兩個盛滿了水的木桶走上十幾里地回去。
拉上水桶后，華知仇看着清澈的井水，突然發覺自己已經口乾舌燥，便雙手作瓢狀捧起水喝了一口。沒想到井水一下肚，不止將華知仇給解了渴，更讓他一大早趕路餓的開始咕咕叫的肚子直接填飽了。
華知仇驚異於井水的效果，咂咂嘴之後又喝了一大口，頓覺神清氣爽，不禁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此時在距離華知仇不遠的一棵粗壯高大的松樹上面，靜靜地蹲着一個人影。余淵欣慰地看着小華知仇，點了點頭剛要轉身離去，卻好像感應了什麼，突然回過頭皺着眉頭往華知仇身後的地方望去。
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后，余淵低聲罵道：“狗老高，你老小子不講道義。看我找你算賬去！”說完，余淵雙腿用力，直接竄出去老遠，只留下原地輕微搖晃的樹枝。
隨着余淵身形消失，華知仇也終於拉起了第二桶水，正當他將扁擔兩頭的水桶掛好，準備挑起來往回走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一聲似貓似虎的獸吟。
華知仇回頭一看，離自己僅幾步遠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頭老虎！
“這是個什麼日子，山裏的百獸大搬家嗎？好傢夥老虎都出來了……”華知仇無語的看着眼前的猛獸。唯一沒讓他扭頭開溜的原因就是這頭萬獸之王的年齡實在有點小，不然只剛剛那聲虎吼就能把他嚇得尿了褲子。
眼前的這頭小老虎，稀有度絲毫不輸方才見到的那隻七彩鹿，它竟然長着一身白毛！雖然體型尚小，但也隱隱的透露出來了萬獸之王的威壓，此時的它正壓低前爪，小腦袋匍匐在地上，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華知仇，齜牙咧嘴中發出尚顯稚嫩的喘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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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架勢，看來是拿華知仇當獵物了！
華知仇的大腦告訴他現在應該立刻轉身逃跑，雖然這小白虎小的很，但自己也只是個孩子罷了，又沒有山中獵戶的本領，再說了，萬一它附近有個爹啊娘什麼的教孩子獵食，那自己今天可真就要成人家的腹中美食沒跑了。
可不知為什麼，華知仇的腦海里又隱約的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沒有危險，不用跑。待華知仇恢復了理智，才將將反應過來，此時就算想跑也晚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希望自己沒被當成早餐……
正當華知仇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的小老虎明顯是蓄勢完畢，一聲稚嫩的虎嘯，奮力一跳向前者撲了過去。那廝速度極快，眼見着躲是來不及了，華知仇一蹲，將肩上的兩隻水桶放在地上，順勢抽出鬆了勁的扁擔橫在胸前，擋在了小白虎的進攻路線上。
空中的小白虎無法改變方向，只能齜牙咧嘴的沖了過去，兩隻虎爪堪堪繞過扁擔，虎頭卻被卡住無法前進分毫。
華知仇不敢鬆開扁擔，只能任由小白虎的虎爪撲在自己的兩個肩頭上，整個人後退了幾步終於擋下了這一撲。
小白虎后爪着地之後，使勁一蹬，又往前沖了一次。剛後退的華知仇此時正好弓步半蹲在地上，有了借力點，情急之下竟然硬頂住了小白虎的力量，兩隻胳膊奮力一撐，將其彈了出去。
有了初次的接觸，華知仇也對小白虎的實力有了大約的認知，雖然自己的敏捷性不如它，但力量上還可以抗衡一二，只要小心應戰，應該不會死的太難看。
有了底氣的華知仇將手中的扁擔當作棍棒抬起，紮下弓步，瞪着眼睛叫道：“來呀！”
小白虎也休整完畢，在地上踏了兩步，見到華知仇竟然敢反過來挑釁自己，低吼一聲再次撲了上去。
……
七俠鎮，同福客棧。
客棧早早地就開了門，零星的幾位客官分散在四處吃着早飯，老闆娘孟窈淑正站在收銀台後面清着昨日的賬，老闆高君逑剛剛拖完地面拎着水桶準備去後院再收拾收拾。
只見客棧門口一道黑影閃過，余淵便出現在了大堂中，怒氣沖沖的瞪着高君逑說道：“老高，你什麼意思？昨晚上剛跟你說完，你速度倒挺快！”
頗為安靜的客棧由於余淵的出現而熱鬧了起來，幾位客官全將視線投了過來，準備看八卦。孟窈淑也抬頭看了一眼，卻好似知道了什麼一樣，捂住嘴開始偷笑。
高君逑見到氣沖沖的余淵，也笑了起來，一手仍舊提着水桶，一手搭上余淵的肩膀往後院走去，大聲說道：“老余頭，不就是昨天的工錢忘結了嘛。早都給你準備好啦，來來來，跟我取去！”
二人穿過大堂走到後院，高君逑才放開了手，放下水桶大聲笑起來。余淵沒好氣地罵道：“你還好意思笑？你這是強盜，小偷！我呸！”
高君逑笑夠了才回答道：“有個好苗子，大家一起培養難道不好嗎？你氣個什麼勁！”
余淵氣急敗壞地道：“當初說好了，一人找一個，你這不明擺着是搶我的嗎？你想收徒，沒人攔着你，你兒子那不就是現成的嗎？離我家小子遠一點！”
“哎，哎，不跟你搶啊！扣扣嗖嗖的。”高君逑翻了個白眼：“你老小子也就輕功還拿得出手了，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你沒皮沒臉也就算了，咋的，想讓華知仇那小子以後也跟你一樣，打不過就跑？我替你練練他的勁，多好的事啊！至於我們家在洲嘛，那就不用你擔心咯，那小子的虎勁兒比他老子還凶呢。”
余淵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回懟道：“我跑得比你們快咋了，分明就是嫉妒我，俺啥時候臨陣退縮過？……那說好了，你訓他行，可別跟俺搶！”
“放心吧！”高君逑重重地拍了拍余淵的肩膀，笑道：“你讓給我，我還不稀得要呢，那小子資質還是差了點，入不了我的法眼！好了，我還得幹活呢，你快回去吧！大老遠跑過來你還真不嫌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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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沒？沒吃的話讓窈淑給你上點饅頭鹹菜。”
“不用了，家裏熬着呢，我回去了。”余淵樂呵呵地往客棧的後門走去，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那小子過一會就回去了，俺得給他弄點補身子的，你那饅頭白菜，不行！”
“嘿！有本事以後別再來蹭吃蹭喝！”高君逑看着余淵的背影，搖了搖頭笑罵著：“白眼狼一個！”
……
“呼……終於快到家了。”華知仇挑着扁擔搖搖晃晃地走在村裏的路上，眼看着前方的家門口，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早上可把他折騰的夠嗆，那隻小白虎愣是跟他互相折磨了小半個時辰才離開，一人一獸對陣之中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後小白虎轉身一竄消失在了樹林中。華知仇這才背起水桶繼續往回走去。
也得虧了華知仇從小跟着余淵到處說書閑逛，雖然人不大但腳力卻鍛煉的一點都不差，不然早就倒在半路上了。饒是如此，他也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再走一陣說什麼也得趴下了。
“爺爺，我回來啦！”華知仇踏進大門敞開的院子，喊了一聲，然後便走到角落，將兩半桶千辛萬苦給背回來的井水倒進了水缸里。
余淵老神在在的吧嗒着煙嘴從屋裏走出來，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嗯，不錯！來快進屋吃飯吧！”
華知仇放好扁擔和空水桶，抬着兩條彷彿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走進屋內。屋裏的棚頂還殘留着做飯時留下的氤氳霧氣，廳中的方桌上擺着兩大碗米粥，兩個雞蛋，幾個饅頭和一碟小菜。
余淵坐在自己的長條凳上，隨手放下煙桿，待華知仇坐到對面，便着手剝起雞蛋來，一邊剝一邊問道：“怎麼樣小子，挺累吧？”
華知仇抓起饅頭狠咬了一大口，又灌了一口米粥，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答道：“是挺累。但是爺爺，沒想到你說的那個七俠井竟然真的有哦，井水還挺好喝！”
“那當然，爺爺可從來不說瞎話！”余淵露出得意的神情，將手中剝好的雞蛋放在華知仇面前，繼續說道：“那七俠井的水，不但清涼甘甜，還能補充體力，消除疲勞哩。”
華知仇不禁頻頻點頭，自己當時喝了兩口井水之後確實感到舒服了許多。
“好小子今天表現不錯！”華知仇拿起第二個雞蛋剝了起來，繼續說道：“以後也要繼續好好表現，每天的卯時前起床去一趟，打上兩桶水回來。”
“什麼！”華知仇聽到這番話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差點沒把嘴裏的飯給吐出來，大聲說道：“爺爺，不是說好的教我功夫嗎？你讓我去那麼遠的地方打水幹什麼！再說了，那七俠山裏頭啥都有，我打水的時候還碰到老虎了！幸虧那畜生還沒長大，不然我今天可就成了它的早餐……你還要讓我去，還天天去！萬一它爹娘明天也在怎麼辦，我跑都沒地兒跑！”
“哈哈哈哈……”余淵仰頭大笑了好一會，絲毫沒有緊張嚴肅的表情，一邊將剝好的第二個雞蛋也放在華知仇的面前，一邊回答道：“讓你去打水，就是鍛煉你的腳力呢。”
“想有一身好功夫，輕功必須得過關吶！不然到時候和別人打起來，打得過你追不上，打不過你又跑不掉，那不是要被活活戲耍死？”
“至於你說的那隻小老虎，沒事的，不必擔心。它不會傷你性命。正好你倆現在都還小，每日打水的時候它會跟你玩耍半個時辰，權當鍛煉你的力量了。多好的事！”
余淵的話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華知仇剛想翻白眼回懟一句“你還能管的了老虎的事？”，卻突然發現了不對勁，今天這隻小白虎出現的屬實有些蹊蹺。按理說老虎正小的時候不會離開媽媽獨自行動的，而且它今天好像也真沒有拿自己當早餐的意思，打來打去那麼久有數次華知仇露出破綻，那手都快送到虎嘴裏了，它也沒說咬一口。
華知仇眼睛和大腦都飛快的轉着，最後還是決定相信余淵的話，畢竟爺爺沒有理由害自己，隨即只好答應下來，繼續悶頭吃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