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官道,樹林,黑衣
夜幕降臨,整個文登府的街道慢慢冷清下來,路邊的酒樓商戶已經掌起了燈,透出一片繁榮的景象。
華府的後門,“吱呀”一聲打開,從府內走出幾人,打頭的二人懷裏抱着一個嬰童登上了停在路邊的馬車,隨後一人勸阻道:“二少爺,你帶着二少奶奶剛回來,這為何又要走哇?二少爺,你的房間下人都給打理好了,老爺他明日也就能回來了。老爺這些年天天念叨着你,想你想的緊着呢。等他回來,你讓我怎麼跟他交代呀!”
說話的人便是華府二奶奶,張文蓮。幾人吃完了飯,華迎樽就突然要帶張長雨出府,怎麼攔也攔不住。萬分無奈下張文蓮只好命人換了一輛上乘的馬車停在後門,復又一路勸阻過來,希望華迎樽能改變想法。
華迎樽先擎着張長雨上了車,而後自己也跳了上去,這才對張文蓮說道:“小娘,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只是帶着長雨去附近逛逛,這正好趁着爹忙的時候出去耍耍。要是等到過幾日爹不忙了,爺爺也回來了,那時候我們就出不去了。你放心吧,我們就是去玉林鎮轉轉,過兩日就回來了。”
張文蓮卻放心不下,繼續勸說:“為何非得急在這一時呀?這天都黑了,趕夜路多不安全!待明日一大早再啟程也不遲呀,那玉林鎮離得也不遠,用不了一個時辰就到了。”
“小娘,你也說了,不足一個時辰的路程就到,那你還擔心什麼呀?我是趁着現在還適應趕路顛簸,儘早啟程,要是在家裏美美的睡上一覺,明天骨頭都散了,哪還有心思出去玩了?”華迎樽一邊將馬車上的行李歸置好,一邊說著:“小娘,你快回去吧,外邊冷了點,別把身子凍着。我保證,到了玉林鎮就去最好的客棧住,肯定不會虧待長雨和孩子的!”
語畢,華迎樽也準備齊全,“駕”的一聲掄起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車便吱吱呀呀的走了起來。
張文蓮心裏雖仍有擔憂,可馬車已經走出一丈遠,只好快聲說道:“二少爺,帶幾個家丁路上伺候保護你和二少奶奶也好哇!”
“你就放心吧小娘!這整個林州能欺負到我頭上的人吶,沒幾個!”華迎樽高聲回答道,鞭子舉在頭頂甩了兩圈,抽到馬屁股上,馬車漸漸加速,很快便融入在了夜色中。
張文蓮抻着脖子一直看着,良久,才嘆了口氣,轉身往府內走去。其身後的丫鬟扶着張文蓮的胳膊,小聲問道:“二奶奶,二少爺一宿都不敢在家住,是不是……怕老爺回來再打他呀?”
“打他?為何要打他?”張文蓮皺了皺眉,反問道。
丫鬟答:“二少爺這次回來,連孩子都領回來了。老爺為人一向正直,可坊間總是有傳言,說那個二少奶奶是個……”
“掌嘴!”丫鬟還未說完,卻被張文蓮厲聲打斷,一甩胳膊盪開了丫鬟的手,大聲呵斥道:“以後,少聽信這種謠言!那都是視我們華府如眼中釘肉中刺的惡人抹黑!下次再讓我聽到這些昏話……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丫鬟面色慘白,連扇了自己兩巴掌,惶恐地說道:“奴婢知罪!”
張文蓮冷哼一聲,率先走進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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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滴滴答答的馬蹄聲,馬車在文登府的街道上快速行駛。
張長雨掀開車簾,面帶疑惑地問向華迎樽:“迎樽,你為何這麼急着走呀?小娘那麼留你都沒留住。”
華迎樽嘆了口氣,說道:“小娘當時在廳房內沒有明言,但我看出來了。我爹他其實並沒有因公巡察什麼岩邑鎮去,而是聽說我回來了,找了個由頭沒有回家。我怕爹見到我生氣,到時候鬧的好興緻都沒了,倒不如趁着這時候我先帶你好好看看林州的景色,等他氣消個幾分,再回來。我跟你說呀,那玉林鎮可漂亮了,三面環山,你到了那,肯定也喜歡的不得了!”
可張長雨仍有不解,繼續問道:“你以前是因為行事張揚蠻橫,還整天不幹正事,爹才生你的氣。可你如今已經改邪歸正,還在我哥那裏當上了蓮花軍的統領,這是好事,爹該高興才是呀,為何還要生氣?”
華迎樽嘿嘿一笑,並未作答。
張長雨見狀,眼珠一轉便知曉了答案,抬起手點了點華迎樽的頭,說道:“你根本沒說這事是不是?你呀,怎麼還耍小孩子脾氣?爹雖然當年對你有點嚴苛,可那也是對你好哇,你看看你,還記上仇了!”
華迎樽氣哄哄地說道:“可我就是不服!你不知道,爹對我可不止是嚴苛一點,說是痛恨都不為過。當年打我的時候一點兒都不手軟,說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兒子,沒有絲毫我哥的樣子,還說我是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也!”
“可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哥讀書厲害,但我實在不是個讀書的料呀!每當看到書本上面那些字,我就頭疼,還犯困。哼,我爹看不起我,那我就等見到他的時候,親口告訴他我如今的成就,看他還敢不敢罵我爛泥,朽木!”
張長雨一副無奈的笑容,說道:“罷了罷了,你開心就好。”
……
出了城,華迎樽趕着馬車一路走官道,速度極快,估計再有三刻鐘的時間便可到達玉林鎮。
行至中途,車內突然響起嬰兒的啼哭聲,接着便聽張長雨急道:“迎樽,快停車,花寶要拉了!”
華迎樽連忙停下馬來,打開車簾扶着張長雨下車,二人抱着花寶走到路邊的一片小林子,一切料理完畢后,便欲回去。華迎樽本來有說有笑,可話說了一半卻突然一頓。
張長雨問了一聲:“怎麼了?”
華迎樽皺着眉頭,回答道:“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還未待華迎樽說明,便見附近的樹木後邊閃出數十道黑影,所有人皆身着夜行衣,只露出一雙眼睛,並手持刀劍,肅殺之氣撲面。
張長雨心頭一跳。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華迎樽不着聲色地將張長雨母子二人拉至自己的身後,眼睛死死地盯住身在首位的黑衣人,抱拳問道:“來人何為?”
黑衣人統領聲音尖利陰柔,答道:“為的是,華府二少爺的項上人頭!”說完,冷笑幾聲,笑聲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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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直逼骨髓。
華迎樽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拍了拍張長雨的小臂,示意她先逃,卻被張長雨抬手按住。
華迎樽笑了笑,說道:“我說嘛,這是官道,怎麼可能有山賊土匪……看來,我確實有些大意了。在林州為非作歹的時間長了,不免有些看不慣我的人,只是沒想到,竟還結下了生死仇敵。”一邊說著,華迎樽一邊反握住張長雨的手腕,緊緊攥着。
黑衣人首領看樣子也不着急,只是將手中的長劍抬起,放在眼前仔細打量,半晌,才從嘴裏幽幽的冒出一句:“二少爺,生死仇敵說出來就有些過分了。您與我等,確實是沒仇沒怨,只是,我家主子要殺您,我們只能聽命。不然的話,死的……可就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了。”
華迎樽手上暗暗用力,將張長雨的手推了回去,面上仍在爭取時間:“那我能不能問一下,閣下的主子是誰?”
黑衣人首領答道:“您當然能問,可我也當然不能回答。我只能斗膽說一句,聽聞二少爺如今是那遼州蓮花軍的豹頭將軍,武藝高強。所以,我今天請的全是高手。”
華迎樽聽聞,瞳孔驟縮,運起巧勁一掌拍在張長雨小腹處,將其推出身後數丈,厲喝一聲:“快去上車!”
張長雨見狀,心中再如何擔心不忍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抱緊了懷中的花寶,轉身撒開腿朝停在官道上的馬車跑去。
與此同時,黑衣人首領“嗆啷”一聲拔出寶劍,數十黑衣人緊隨其後,飛速奔向華迎樽,程半圓之勢將其包圍,還有數人分路前去追擊張長雨。
華迎樽腳下生風,后發先至攔在追擊張長雨等黑衣人的半路上,躲開幾人拔劍的一刺,攤開雙手奪住其中一人的劍刃,在自己身前一推一拉,搶過利劍再一甩,握住劍柄復又使勁一刺,利劍登時飛出,貫穿了一個黑衣人的腦袋。
見到身邊黑衣人直挺挺的倒下,華迎樽的深厚功力令周圍幾人心頭一驚。
趁着面前敵人發愣的功夫,華迎樽賞了他一腳,也順着這股反作用力竄出老遠,朝着張長雨的背影奔去,其身後黑衣人緊緊追隨。
張長雨怎麼說也是安東大將軍的親妹妹,練過幾年家傳的功夫強身健體,身法遠超於尋常女子,再加上馬車距樹林本也不遠,眨眼便至。
張長雨跳上馬車,鞭子甩的破風聲起。不料還未等馬跑起來,黑衣人中便有一人將手中長劍當成標槍,遠遠一擲,長劍直直的刺進馬腹。偌大一匹高頭大馬,嘶鳴一聲,倒地不起。整輛車也因為巨大的慣性力而斜戳在路邊,再也動彈不得。
張長雨見逃無可逃,只好將花寶放在自己身邊,轉身從車內扯出一個長條狀包裹,奮力扔向華迎樽。
華迎樽接住包袱,將其解開,露出兩截精鋼一截槍頭。華迎樽將手中所有東西往天上一扔,並順勢跳起,只聽得“鏘、鏘”的兩聲,華迎樽再落地時,已手握一桿精鋼長槍倒橫在身前,雙腿紮下馬步穩如磐石。
華迎樽的面前是數十位氣勢洶洶的黑衣賊人,身後是一輛沒有了馬的馬車,以及坐在車上的妻子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