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劫獄

第八十八章 劫獄

張德祥出門看到侯寬站在門外,用力瞪了他一眼,意味深長。侯寬嚇得心裏打顫,臉上不自然地嘿嘿乾笑。看到張德祥走了,老鼠一樣鑽進龐媛媛的辦公室。

劉漢山蹲監獄,最焦急的是劉曹氏。劉漢山是她的當頭兒子,也是她最得意最孝順的兒子,如今坐監獄出不來,急得一夜白頭。她罵劉漢水,三兒子劉漢俊,四兒子爺劉漢龍,凡是在她眼前晃蕩的,都要挨罵,要他們去救劉漢山。

他們弟兄三個也着急上火。劉漢山是劉家的大樹,他們都是乘涼人。老大有難,他們能不着急。只是,他們只能在村裡轉悠,出村誰也不認識,當官的只認識馬高腿,其他的一概臉生。

劉漢水倒是頭腦靈活,開始四處找人托關係,想花錢疏通關係救人。他哪裏知道這裏面那麼多彎彎繞,更不知道侯寬在背後使壞。那些得到過劉漢山好處的農戶,幾個有見識的租戶上下串聯好幾百人,和劉漢水磕頭盟誓,歃血為盟,願意帶領親朋好友,跟着劉漢水去縣城衙門告狀喊冤。

劉漢俊對大哥劉漢山的事兒不是太上心,該吃吃,該喝喝,該賭,最後被劉曹氏堵在屋裏,罵個狗血碰頭。劉曹氏一頓臭罵,劉漢俊一跺腳:“明天我帶人燒了縣大獄,把我哥救出來,你滿意吧?”

劉曹氏當然滿意,一扭身,邁開大腳絆走了。

劉漢龍從後邊哧溜一下鑽出來,嚇了人一跳。“明天我也去縣城救大哥,我和咱媽咱嫂子也去,我磨鍘刀去。”

劉漢俊當天晚上召集一幫人,商量明天去縣城救人的辦法。這些人不一般,都是當年劉漢俊在土山寨騎兵大隊戰友兄弟,還有一些撬鎖溜戶,扒牆頭過屋脊的老抬。解放后政府幾次抓捕,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暴露身份,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如今聽說要去縣城劫獄,憋屈了幾年的惡氣都要發泄出來,一個個眼珠子冒血絲,嘴角溜哈喇子,激動得搖頭晃腦打圈圈。這些人滑得如泥鰍,粘毛就是猴。平日老實本分,只要有人挑頭鬧事兒,他們就跟在後面狐假虎威,別人家失火,他往裏扔麥秸救火的心態,趁機撈些好處。真要出事兒,這些人兔子一樣迅速溜走跑開,鑽進地洞不見人影。現在有了機會,他們個個似乎如猛虎下山了。

幾股勢力一匯合,三四百人。一大早,扛着鐵鍬、抓鉤鐮刀等傢伙什,螞蟻出洞一般,往蘭封縣城彙集。

侯寬聽龐媛媛說要放劉漢山,心裏老大不高興。嘴上不說,心裏罵了張德祥龐媛媛祖宗八代。“當小人做惡人都是我干,充大頭髮慈悲你們兩口子做,這捉放曹的遊戲不是人乾的事兒。劉家人要知道我在中間攪和,乾的缺德掛冒煙的事兒,不扒我的皮,也得打斷我的腿。”

侯寬有這種想法,不是他良心發現,他的知覺告訴他,這事兒早晚要出麻煩,自己擺脫不了干係,非得吃虧。越往前走,他這種感覺越強烈,心裏產生轉身回去的念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猛然看到,前面不遠處,劉漢俊帶着七八個人,急乎乎急匆匆地迎面朝他走來。他想轉身躲起來,劉漢俊高喊:“侯寬,你狗日的站住。”

侯寬拔腿就跑,他個低腿短,像柯基犬,怎麼能和個高腿長的劉漢俊他們相比,沒有幾步,就被劉漢俊等人摁倒在地上。

“我大哥哪,你把他關在哪裏了?”

侯寬腦袋馬上意識到更加的危險信號,如果他說出關押劉漢山的地方,就等於承認這事兒是他乾的。劉漢俊現在帶人,那是準備和他拚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摘乾淨,讓劉漢俊等人相信自己的清白,劉漢山被關與自己無關。

“三弟,我也是正在找你哥。聽說漢山被抓,我兩天沒有吃飯睡覺了,到處託人打聽他的下落。”

侯寬說完話,劉漢俊手就鬆開了,把他拉起來。侯寬邊拍身上的泥土,搓揉紅腫的脖子,瞄幾眼劉漢俊,有點兒戲謔道:“老三,你跟條瘋狗一樣亂咬,也不分好人壞人,我能坑劉漢山嗎,我們弟兄倆是啥關係,過命的交情。我和你說,你哥被張德祥書記扣押在縣政府,你們去找張德祥要人,一準行。”

“我哥與張書記關係特別好,多年的好朋友,張書記不會扣押我哥。”劉漢俊底氣不足的駁斥。

“你毛孩子家,懂個屁。正因為他倆關係太好了,張書記懷疑你哥和他老婆有一腿,找了這個借口把他抓起來了。他是縣委書記,總不能到處嚷嚷着說劉漢山給他戴綠帽子了,要官報私仇。我和你說,見到張德祥也不能說這事兒,你說出來他就沒臉呆在蘭封縣了,你哥也不會放出了。”

劉漢俊很感激侯寬的點化,很客氣地告別,帶人去了縣政府。侯寬在背後看着劉漢俊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嘴角嗞出一股冷笑:“早晚你會死在老子手裏。”

劉漢俊和劉漢水在縣政府門口碰到了,劉漢俊道:“剛才侯寬告訴我,咱哥關在縣政府,被張書記扣押了,說他和張書記老婆又一腿。”

“這是三猴子挑破離間。咱哥最煩的就是搞*鞋,好多黃花大姑娘白給他都不要,他一輩子都不走邪路。”劉漢水不好糊弄,他心裏明白這事兒的梗在哪兒,彎在何處。

兄弟兩人帶人往縣政府大院沖,被哨兵攔住了。雙方推推搡搡,一方要進去,一方堅決不讓。政府的人一個個滑的似鯰魚,省事的人遠遠躲開,心裏有委屈平日不敢發作,趁此機會在一年煽風點火把事兒弄大。過往的路人也跟着起鬨鬧事兒,偷偷暗算哨兵,激化矛盾。人越來越多,場面很快要失控。

張德祥掂着駁殼槍衝出的辦公室。秘書告訴他外面有人鬧**,要衝進政府機關殺他。張德祥辦公室有槍有彈,還保持着戰爭年代聞風而動的作風,不等秘書說完,他已經槍上膛,人出屋,風一樣衝出大院門口。

門口烏壓壓堆滿幾百人。劉漢俊兄弟倆帶着人衝撞大院,警衛班刺刀出鞘子彈上膛,大有抱着棉絮烤火的頹勢。張德祥見過世面,對於這種事兒處理有手腕。他站在門口大喝一聲:“你們要炸翅上天不成?”

人群靜不下來,依舊鬧嚷嚷如同廟會般嘈雜。張德祥示意警衛班收槍歸位,然後將駁殼槍舉起,連開三槍。槍聲刺耳,如同老虎吼叫,百獸禁聲。

“放了劉漢山。”劉漢水高喊一聲,剛剛安靜的人群中再一次喧囂起來,高喊:“放了劉漢山。”

張德祥這才明白原委。他氣急敗壞地低聲罵道:“這個敗家娘們攪屎棍一條,凈給我找麻煩,捅婁子。”

劉漢山回到家,找找身衣服換上,帶着邵大個,按照老抬定的地點,來到解家大院。

解家大院風光不再,枯樹爛草,貓追鼠跑,空蕩蕩,冷清清,沒有人氣,沒有了當年的車來人往,雞飛狗叫的富足景象。解家人離開蘭封縣,有的跑到南京天津,有的跑到省內大城市。解家僱工敬重東家,不敢私分解家房產,寧願住在自家茅草泥土房裏。解家大院落寞寂寥地呆在那裏,院子裏成了野貓野狗的窩點,後院和菜窖成為老抬們落腳集會的地方。

劉漢山站在院子中間,環顧四周,潸然淚下。這裏太熟悉了,總感覺人還在。門口拴馬樁還在,當年,他一拳將那匹日本戰馬放平,好像發生在昨天。西屋窗欞的白紙還在,彷彿那雙水靈靈的毛毛眼,還在偷偷地望着他。人並不是孤立存在,當人心裏有她,她就會無處不在。特別是在她生活過的地方,總能留下許多影子似的人,看見你如同還魂附體,在你眼裏心裏突然活起來,直愣愣地站得站在你面前。

兩門口黑壓壓湧進一幫人,帶頭的是個粗壯的男人,四十多歲,一手抽着煙,一手掂着一把三尺長的尖刀。劉漢山認識他,此人是土山寨開湯鍋的雷波,他乾的是殺豬宰羊的買賣,有把子力氣,心狠手辣,在附近幾個村算是一號人物。雷波沒少掙黑心錢,幾塊錢買來病豬死豬,收拾一番在廟會上當做好肉高價價賣給他人,豬瘟會到處傳染,雷波能買到更多的便宜病豬,掙更多的錢,人送外號雷瘟豬。

雷瘟豬帶着20多個人,張牙舞爪,好像爬上岸的螃蟹,手裏拿着刀槍棍棒。這些人平時沒少白吃雷家的瘟豬肉,和雷瘟豬稱兄道弟,關係鐵磁。雷瘟豬讓他們過來壯威撐勢,答應事成之後每人分錢分肉。這些人聽說有了發財的機會,一個個惡狼搶骨頭似的,沒命的爭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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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紳村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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