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 渡
讓韋煜沒有想到的是，剛進荒谷就遇到了一頭黑色的斑斕大虎，它橫卧在路中央就此擋住了去路。
緩緩從懷中抽出一張火符，韋煜打算情況不對立馬讓這虎變成焦屍。
這時卻見黑色巨虎站了起來，它那大大的鼻頭朝韋煜方向聞了聞，最後竟走到他跟前趴伏了下來。
韋煜起先還小心翼翼地戒備着，過了一會兒之後，見這黑虎還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嘗試着摸了摸虎頭，沒想到這貨竟沒有反抗。
韋煜試着向前走了兩步，黑虎亦步亦趨地跟着，像是認定了他。最後韋煜只得順着它的意思，心道跟着就跟着吧，身邊有隻虎跟着，看着多威風。
一人一虎走在寬約六米的荒涼穀道上，兩旁的山岩由白變黃，再由黃變褐，現在入目之處均是黑漆漆的石頭。韋煜試着用隨身帶着的小刀在一塊黑石上面劃了划，一簇火花迸放過後，石頭依舊光滑無比，沒有任何被划的痕迹。
“好堅硬的石頭！”韋煜面露訝色，喃喃道
再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荒谷兩側光滑的黑色山壁上竟然有石刻出現，比如現在位於韋煜左上方的位置就有人題字：古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見字如見人，那藏於字裏行間的鋒芒便讓韋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想刻字之人當時得有多強。
“一夕煙水沉，青山籠愁深。艤舟轉浮塵，何處泊遊人。”
“何須爭鋒？千人指，萬人封，我自天下無雙！”
“對月舉杯，一醉空歡，踏古而行，誰人高歌？”
......
韋驍一邊走一邊望着身邊的石刻，那些曾經留刻之人彷彿在他眼前活了過來，他們中有人瀟洒從容、有人豪邁洒脫、有人舉杯邀月、有人氣吞山河。
走過這段黑石穀道，韋煜視眼一下子變得寬闊起來，這是一個約2000平方米的空地，地面皆由四四方方的大青石鋪就，四角有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方神獸石像駐守，空地中央有天梯懸空而立，道道石階向天延伸，在階梯頂端好似有一黑色光洞，光洞邊上有着絢麗光彩閃爍，十分神秘。
吼~！黑虎咧牙低吼。
韋煜這才注意到，這方空地周圍有着密密麻麻的枯骨，人的，獸的，奇形怪狀的灑滿了地面。
咚~！咚~！咚~！
角落處傳來了擂鼓之聲，韋煜聞聲望去，一個巨大的繭狀物印入眼帘，它閃爍着紅光，隱約之間可以看到繭內有黑影抱膝捲縮，韋煜眉角直跳，這擂鼓聲好像就是那黑影的心跳聲！
就在這時候，擂鼓之聲急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繭中黑影正在舒展身體。
韋煜頓感不妙，他看了眼天梯上方的那個黑洞，腳下輕踏，人便飆射了出去，黑虎見狀緊隨其後。
哪知剛剛踏上第一級台階，韋煜渾身一顫差點摔了出去，原來是腳與台階接觸的一剎那，有一股壓力自四方八方湧來，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咚咚咚~！巨繭在韋煜踏上天梯的時候劇烈抖動，繭中黑影竟在此時站了起來！
嘣~！！！有重物錘擊之聲從身後傳來，韋煜沒有回頭，他心裏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天梯頂部。奈何每上一級台階，身上的壓力便會重上一分。不多時，汗水從他身上流了下來淌落在台階之上，他身邊的黑虎同樣累得氣喘吁吁。
嘣~！嘣~！黑影不斷擊打繭壁，巨繭紅光大盛但並未破開。
韋煜眼睛血紅一片，他現在距離頂部只有三級台階，但現在每蹬上一級，都好似隔着天墜一般困難。
吼！有影自繭中破出，道道肉眼可見的疾風環繞在它身側。這生物長着鹿一樣的身體，上面佈滿了豹子一樣的斑紋，它的頭則像孔雀，頭上長有崢嶸且奇異的雙角，身後拖着一條如蛇一樣的尾巴。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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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憤怒地吼聲，兩道風刃從它身側飛射而出，空氣中傳來陣陣呼嘯之聲。
感受到身後那破空而來的銳利之氣，韋煜從懷裏抽出一張黃符，須彌間此符燃燒殆盡，一道金色光壁擋在了黑虎和他身前。
呯！呯！風刃被金色光壁擋住后化為了勁風，一人一虎藉著勁風之力硬是邁過了最後的台階。
見韋煜與黑虎就這麼進了黑洞，那破繭而出的異獸先是愣了愣，然後便發起狂來。霎時之間，整個荒谷被風沙罩住，一條黃色風龍肆意飛舞。待一切風平浪靜，它伏在了天梯之前，如有人再想蹬天梯入黑洞，先得過了它這關再說。
韋煜被毛茸茸的虎頭拱得醒了過來，他咧了咧嘴掙扎着坐起，拍了拍虎頭示意自己沒事。接着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地下的石室里，他腳下是一個複雜繁奧的法陣。石室四壁均有一盞青銅小燈立於石牆內的燈台之上，橘黃色的火苗在靜靜地燃燒着，柔弱的火光刺破了濃重的黑暗給整個石室帶來光明。
韋煜站了起來，發現石室內的地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不知已有多少年沒有人來過。
一人一虎沿着長長的向上延伸的甬道走着，終於在兩個時辰后看到了遠處出現的白光。
穿過甬道盡頭已經斷了半邊的厚重石門，韋驍愣住了，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殘破的龐大無比的廟宇，數百根巨大無比的石柱或倒或立或斷，殘破的巨大石像到處都是。行走在這巨廟當中，韋煜就像是來到了傳說中的巨人國一樣，他在這些巨無霸的物件當中就像是一隻小耗子，茫然、好奇、不知所措充滿了韋煜的內心。
大約走了十數公里，一人一虎終於走出了殘破的廟宇，韋煜這才知道此時他們身處一座懸浮在虛空的巨山上，廟宇就建在巨山頂部，他走到山頂邊沿放眼望去，山下一大片殘缺的建築群映入眼帘，所幸的是那些殘破的建築物不再是巨人國產物。
韋煜領着黑虎跳下異常高大的石階，一眼被玉石圍起來的清泉出現在他們不遠處，待走到近處時才發現有幾株矮樹紮根在泉眼邊上，上面掛着金黃色的拇指大小的果實，誘人無比的果香在空氣中散發著。
韋煜走到泉邊蹲了下來，他掬起一捧泉水喝了下去，只覺口中回味甘甜無比，竟如陳年佳釀一般讓人喝之上癮。
一人一虎喝了個半飽，韋煜走到矮樹邊上，那些金色果子實在誘人，簡單驗過無毒之後，他便摘了一兜成色最好的，他與虎就這麼坐在玉泉邊上吃了起來。
不久之後，玉泉邊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韋煜脫掉了身上的道袍跳進玉泉里，水花四濺，一個黑乎乎的大腦袋從他身邊冒了出來，原來黑虎也隨着他泡起了澡。
無比愜意的韋煜哼起了小曲，一顆顆金燦燦的果實落入他與黑虎的口中，不一會兒，沉重無比的倦意襲來，他就這麼靠在泉邊睡了過去。
廣闊無邊的鏡海之上，景王端坐在一架古箏后，他十指輕掠，一曲優美的曲子從琴弦上傳了出來，坐在對面的韋煜面露陶醉之色。
待一曲彈完，韋煜讚歎道：“繞樑三日，餘音不絕。”
景王笑了笑，單手一拂，古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茶案和兩根木凳。
韋煜受邀入座，喝了一口杯中之茶，只覺神清氣爽，身心似被洗滌了一般。
見景王放杯，韋煜問道：“外界那黑虎與景王有些關聯吧？”
景王點了點頭，給兩個杯子沏茶后，說道：“此虎前身為窮奇凶獸，是本王的本命獸，之前與仇敵一戰也只逃得一絲靈光投入虎胎中，應該是蘇醒得早，所以早早在荒谷內等待。之所以跟在你身邊，是因為在你身上嗅到了本王的氣息。”
“小友這次把我叫出來恐怕不只是詢問這一問題這麼簡單吧？”景王抬起茶杯小抿了一口，緩緩說道
韋煜豎起大拇指，嘿嘿回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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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荒谷天梯之劫，小道突覺自身本事微末，想在景王這裏淘些本事。”
“本王這裏倒是有術法，但所需境界至少金丹，如今小友只是半殘的架橋之境，本王即使願意教，你也使不出來呀。”景王端着茶杯輕抿了一口。
韋煜聞言皺起了眉頭。
見狀，景王又笑了笑說道：“不過，本王這倒是有一門名為《暴瀑》的拳譜，是昔年雲遊各界之時偶得之物，身為仙者，這拳譜自然毫無用處，所以一直被雪藏在心中角落，小友天橋未復，可先行武道防身也好。”
韋煜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但這《暴瀑》也不能白送。”景王把茶杯放在了案桌上，看着小道士說道
韋煜眉眼帶笑，呵呵一笑：“小道現在可是身無長物，有什麼能讓景王看上眼的？”
“那就先欠着，機緣到的時候，本王會告訴你要的是什麼。”景王伸了個懶腰，見韋煜愁眉苦臉的樣子，補充說道：“放心，不會叫你做什麼傷天害理違背心中道義之事。”
“成交！”韋煜笑着點了頭。
景王站起身來，食指輕輕點在韋煜的額頭上，一篇名為《暴瀑》的拳譜就這麼傳進了韋煜的腦海。
幾個小時之後，躺在玉泉里睡覺的韋煜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拍了拍身邊的黑虎腦袋，示意該出發了。
穿好衣服的韋煜站在玉泉邊上低頭沉思着，一會兒之後便在原地架起拳架行起拳來。
收功結束，韋煜長吁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武道修行真沒有捷徑可行，只能穩紮穩打。”
稍稍休息了一會兒，韋煜帶着黑虎朝着之前看到的房屋廢墟走去。
一張燒得很慢的黃符懸在一人一虎之前，韋煜驅使着引炁（qi）符小心翼翼地感應着周圍的情況，荒谷能碰到那兇惡的異獸，在這安靜得出奇的廢墟不知道能遇到什麼。
出乎預料，直到穿過整個廢墟，韋煜也沒有碰到什麼怪異的東西。他此時站在一個破敗的渡口上，身前是一條遠望不到盡頭的璀璨星河，仔細往河裏看，還能看到好多好多星球的縮影。
前路已無，該怎麼辦？韋煜看向周圍，這才發現旁邊豎著一根木樁，上面掛着一個小吊鐘，他試着拉了拉鐘下的繩索，鐺~！！！悠揚的鐘聲響了起來，聲音朝遠處傳去。
過了一會兒，韋煜看到有一黑點從遠處的星河上緩緩而來。片刻之後，一艘古舊的蓬船出現在了一人一虎面前。
“客官可是要渡河？”站在船頭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船夫轉身向韋煜問道，韋煜全身汗毛瞬間倒立，那斗笠之下駭然是一顆光溜溜的骷髏頭。
“客官可是要渡河？”骷髏船夫再次問了一遍。
韋煜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道：“去下一個渡點需要多少船費？”
船夫歪着頭想了一下，說道：“到下個渡點需要一枚金精銅錢。”
銅錢？韋煜一下子就想到了廖掌門給自己的那五枚銅錢。他試着掏出一枚問道：“是這個么？”
船夫點了點頭。
韋煜把手上的這枚銅錢遞了過去，船夫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接住，然後把銅錢放在臉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見一縷縷金色的氣息從銅錢上冒了出來，接着被骷髏吸入口鼻之中。
“好久沒有品嘗到願力如此精純的金精銅錢了。”骷髏船夫感嘆道，此時它手裏的銅錢已經化為了渣渣隨風飄逝而去。
“客官請上船吧。”骷髏船夫側身讓路，示意韋煜上船。
韋煜躬身道了聲謝，帶着黑虎登上了這古舊的蓬船。
待他們坐穩，骷髏船夫盪起了船槳，蓬船漸漸遠離渡口朝着星河中行去。
韋煜坐在船中望向兩旁，無數流光從船身兩側飛快流逝，他們好似淌在光陰中飛速前行，此時再回頭，哪裏還有渡口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