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304寢室(2)
第二十五章3o4寢室(2)
哭聲從“嗚嗚”到“啊啊”,聽起來,彷彿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小說手打小說)
方木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記得,你曾經這樣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杜宇卻一掄胳膊,擋開了他的手,“走開!”
杜宇足足哭了1o分鐘。結束的時候,和開始一樣突然。
他伸手拿起方木的衛生紙,扯下幾塊擦掉眼淚,響亮地擤着鼻子,又重重地把廢紙扔在地上。
杜宇站起身來,走到門旁,轉身低聲說道:“找到他的時候,第一個告訴我。”他頓了一下,“如果你還活着的話。”說完,拉開門走了。
方木一直坐在床上,低着頭沒有動,直到杜宇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那一頭,他才對着緊閉的房門說:“好的。”
寢室里一下子靜下來,好像剛才的拜訪者從未出現過一樣。方木突然覺得有些憋悶,起身拉開了窗戶。
一股強風卷着雪花猛然從窗戶拉開的縫隙中衝進寢室,桌子上的紙嘩啦一聲被吹起來,旋轉着落在寢室的各個角落裏。
方木急忙又把窗戶關死,雪粒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似乎在為剛才的突襲暗自得意。
原來擺放在桌子上的資料被吹得亂七八糟,床上、地上,到處都是。
方木一張張撿着,整理后現少了一張。再一找,原來飄到了床底下。
方木蹲下身子。手盡量向床底伸去,夠不着。
他環顧一下寢室,沒有什麼長桿之類的東西,嘆口氣,向床底爬去。
床底地地面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滿是灰塵,手摸上去,只有一層薄薄的浮灰。
方木心裏一動。伸手把那張紙掏出來之後,又從桌上把打火機拿過來。重新爬入床底。
打火機上跳出的小小火苗讓床底的狹窄空間一覽無遺。方木來回照着,現床底內側的角落裏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而床底正中地地面卻相對乾淨許多,就好像有人曾經特意打掃過一樣。
方木仔細看着那片只覆蓋著浮灰的地面,想了想,慢慢翻轉過身子,躺在了上面。
手上地打火機將上方的床板照亮。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在火光下顯出陰影。
方木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他的臉正對着的床板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一個人地名字:孟凡哲!
有些字跡邊緣整齊,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而有的字跡則粗糙得多,似乎是用鑰匙之類的東西硬劃上去的。
看起來,孟凡哲並不是一次刻上去的。
方木在床下來回扭動着,不斷調整位置,結果現在床頭、床尾的位置上都有孟凡哲的名字。
方木突然想到。在那些獨居地日子裏,孟凡哲也許就像自己一樣縮在床底,顫抖着一下下在床板上反覆刻下自己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方木才失魂落魄地從床底爬出來,帶着一身的灰塵,坐在椅子上呆。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起身向門口跑去。
拉開門,方木一下子跳到走廊里,向門上的門牌看去。
果真,在“3”“o”“4”三個數字中間,也有兩個淡淡的印記,看起來,非常像“+”。
有人特意來清除這兩個加號,只是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完全擦掉。但是不仔細看地話。根本不會現。
孟凡哲果真是被人控制的。
7個小時后。方木和邰偉坐在寢室里。
邰偉在臉盆里洗過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塵。“催眠?”
“是的,我覺得有這種可能。”
“你是說,孟凡哲那天晚上所作的一切都是被催眠的結果?包括在‘3’‘1’‘3’三個數字之間寫上加號,還有殺你?有這麼神么?”
“催眠術能控制人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但是有目標的殺人恐怕很難。”看見邰偉一臉困惑的表情,方木解釋說:“孟凡哲在我的門牌上寫加號,包括後來對我進行攻擊,都不是有意為之地。你還記不記得孟凡哲跟我上樓地時候,曾經有過短暫的停頓。”
邰偉皺着眉頭回憶着,“嗯,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記得他當時曾經在走廊里停了一下。對,好像就是這個寢室地位置。”
“好,你來看。”
方木把邰偉拉到走廊里,指給他看門牌上的淺淺痕迹。
邰偉目瞪口呆的看着,嘴裏喃喃自語:“天啊,當時,光顧着看你們寢室了,沒注意到這裏。”
“這說明孟凡哲並不是有意選擇我作為目標,他只是在心理暗示下,在這個走廊里尋找‘7’這個數字。”他指指走廊兩側,“這一層,從3o1到32o,321是衛生間,322以後的寢室和我們這邊是有鐵門隔開的,他過不去。所以,能形成‘7’這個數字的,只有3o4和313。”
“那他要殺你,這難道也是催眠的結果?”
“過去我也很奇怪,因為催眠一個人,讓他去有目標的殺死另一個人,這個幾乎是不可能的。直到我看見了床底下的那些名字。”
“唔?什麼意思?”
“你別著急,我先跟你簡單解釋一下什麼叫催眠。催眠主要是通過心理暗示來導致神經活動和生物學改變,並且產生生理等方面的變化。比方說通過催眠來改善焦慮、抑鬱的情緒或者消除緊張恐懼的情緒等等。催眠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心理、生理和神經地活動過程,往往需要催眠者對被催眠者施加各種暗示信號來幫助被催眠者進入催眠狀態。”
“哦。這個我知道。有一部日本電影《催眠》,裏面的暗示信號好像是金屬撞擊的聲音。”
“對。有一種暗示叫后催眠性暗示,是指催眠者給予被催眠者的某種信號,在催眠狀態之後的覺醒狀態中,被催眠者仍然可以對這種信號做出反應。這種后催眠性暗示的持續有效,需要被催眠者對催眠者表現出極大的信任,並且在潛意識裏建立對這種暗示地權威性認識。而據我所知。孟凡哲是一個個性軟弱的人,很容易對其他人形成心理依賴。是一個再合適不過地后催眠性暗示的對象。那天晚上開始,我一直懷疑孟凡哲受到了這種后催眠性暗示的操縱,但是我一直不知道那個暗示信號究竟是什麼。直到我現這些名字。”
“你是說,那些名字就是暗示信號?”
“對。孟凡哲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害怕點名。對他來講,最具深刻印象的大概就是他的名字。而他很有可能曾經找兇手——也就是那個所謂醫生——進行過治療。兇手大概就是利用這一點,將孟凡哲的名字當作后催眠性暗示地信號。我在那天晚上之前,曾經和孟凡哲在衛生間裏有過一次對話。我現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會生非常奇怪的情緒波動。而他要殺我的那天晚上,我也曾跟他說過幾句話,他都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而當我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突然向我動襲擊。”
“哦,我想起來了。”邰偉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你記不記得那天晚上在市局。我們審問孟凡哲的時候,最初幾句問話他都毫無反應,當我們的預審人員叫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一下子變得像瘋子一樣。”
“是的。我想,兇手對他地暗示就是當他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會對出信號的人動攻擊。”
邰偉沉思了一會。指指床下問:“那他在床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究竟是為什麼?”
方木想了想,“孟凡哲在案前幾天,大概已經察覺到自己精神狀態的異常。他跟我說過,經常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拿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回寢室——就是你們在他的寢室里現的那些所謂物證,我判斷那也是兇手控制他帶回來的——他對自己,尤其是自己的名字產生了一種恐懼。人在害怕地時候,可能會選擇躲起來。這張床地床底,”他拍拍自己身下的床板。“大概就是他當時地避難所。而他。也許對這一切又感到不甘心。因為他畢竟在那個所謂醫生的幫助下,曾經差點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所以強迫自己一遍遍地在床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希望能夠說服自己並不懼怕自己的名字。”
方木頓了一下,低聲說:“他那個時候,也許對那個醫生抱着一種既懷疑,又依賴的複雜心態。所以,才會給他**媽寫那封信。”
在那一瞬間,方木彷彿聽到了床下有一個人在急促的喘息,小聲的哭泣,床板也出了硬物劃過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還伴隨着含混不清的反覆念叨:“孟凡哲、孟凡哲、孟凡哲……”
方木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邰偉皺着眉頭抽煙,一言不。
方木看看他,“怎麼樣?現有證據能不能說服你們重新調查?”
“恐怕很難。”邰偉沉默了好一會才說,“第一,那封信和窗戶玻璃上寫着的‘g’‘R’只有你才知道;第二,‘6’‘7’兩宗案件表面上都已經完成了,要說服局裏第六泳道其實是兇手完成第六次犯罪,恐怕他們很難接受。另外,你也知道,局裏的意見是堅決不讓你參與這些案件。所以,你的話,不見得有人相信。”
方木的神色有些黯然,低下了頭。
邰偉見他那副樣子,心中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那篇課文你查得怎麼樣了?”
“沒什麼頭緒。”方木搖搖頭,“我把那篇課文翻來覆去的看了很多遍。找不到一點線索和提示。”
他起身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遞給邰偉,“我把這篇課文的出處——《呼蘭河傳》也借來了,希望能找到些線索。”
邰偉掂掂手裏的《呼蘭河傳》,不是很厚,翻開來看着裏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卻不由得泄氣,“靠,這要看多長時間啊。”
“我再去找找登載這篇課文的那部教材吧,仔細研究研究。”
“哎,方木,你說兇手會不會在那篇課文上用了什麼隱形墨水之類的東西寫了提示和線索?”
方木顯然對這種設想早就考慮過,很快回答道:“應該不會。他應該知道那張紙會在水裏浸泡一段時間,如果不能復原的話,寫了也是白寫。所以我覺得提示可能還是這篇課文本身。”
“靠,小學教材里居然會有殺人的線索,說出去誰會相信?”邰偉伸了個懶腰,伸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難道下個死者是一個四年級的小學生?”
方木苦笑了一下,“誰知道呢,也有可能。”
他看了看電腦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我記得從前考試的時候,最後一道題往往是最難的,老師經常告誡我們,先做前面那些簡單的,有時間了,再集中精力解答最後一道難題。”
第七道題,答案究竟是什麼?
又是一個寒冷、乾燥的冬日清晨。方木背着書包匆匆地向教學樓走。校園裏依舊是一派忙碌景象,大學生們在懶散了一個學期后終於又緊張起來,期末考試快到了。
今天的1、2節課是喬教授給本科生上的犯罪學。由於在師大的時候沒怎麼系統的聽過犯罪學,所以方木一直在跟班聽課。
此外,從那天開始,方木就沒見過喬教授。喬教授那句“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一直讓方木心緒不寧。他很想找喬教授談談,哪怕不說話,給自己一個暗示的眼神也好。
教室里比往日多了許多人,也許是因為快到期末了,怕被抓到缺勤吧。
方木挑了一個角落裏的座位坐下,有些認識方木的人在對他指指點點,他一概裝作看不見。
已經過了八點,喬教授卻還沒有出現。
本來在靜候上課的教室里開始有些喧鬧。過了八點十五分,喬教授還是沒來。一些坐不住的學生開始要求學習委員給老師打電話詢問情況。
學習委員捏着電話跑到走廊里,很快就回來了,“關機。”
“教務處,給教務處打電話。”
八點半的時候,一個教務處的老師匆匆趕到教室,宣佈今天的課取消了。
“歐……”學生們開始七手八腳地收拾書包,不一會的工夫就跑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在角落裏呆的方木。
方木掏出手機,按下喬教授的手機號碼,關機。
再撥他家裏的電話,佔線。
連撥了好多次,都是佔線。
方木的心中陡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下午的時候,這個預感終於變成了現實。
一個馬上要畢業的師兄跑來找方木,問他知不知道喬教授的去向。方木搖頭說不知道,他顯得焦急萬分。
“**,論文還沒寫完呢。該不會臨時要我換導師吧。”
方木聽了這話,突然很想罵人。可是還沒等他開口,那個師兄已經拉開門,一溜煙跑了。
方木壓壓火氣,拿出手機撥打了喬教授家的電話,還是佔線。
繼續打,終於通了。
一個急切的女聲在電話那頭響起:“喂,誰啊?”
是師母。“師母您好,我是方木,喬老師在家么?”
師母開始小聲抽泣,“老喬已經一天一夜沒回家了……”
“什麼?!”方木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喬教授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