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道揚鑣
過了子時,一輪彎月已經行到正西方,月色暗淡下來,吳慎領着紀雁菱摸索了半天才回到原來的位置。眼前三人七零八散的躺在地上,鼾聲如雷。三位大高手則是坐在篝火堆旁,瞪大了眼睛密談着什麼,不知他們是不困亦或是被鼾聲吵得睡不着。
三人看着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摸索着走過來,紛紛打了一個激靈,為首者豁然起身,灼灼目光將篝火光芒都壓下去。
吳慎碰碰紀雁菱的手,示意她說出自己的決定。
“我願意跟你們走。”
這話說出來,三人大喜過望,好歹還記得身為一代高人的風範,沒有歡叫出聲,只是一臉激動的看着紀雁菱。
一夜無話,吳慎總算是擺脫了三人的道謝,好好地睡了一覺。眾人清醒之時天已大亮,草草用了一些乾糧,幾人準備啟程。
“你們幾人有什麼打算?”為首者向吳慎問道。
“前輩不再護送我們了嗎?”吳慎還未開口,剩下三人年紀較大的一個已經問出了聲。
滿頭白髮的為首者點了點頭,說道:“我們三人此行是有任務在身的,我們還要繼續往西探查涼軍攻到了哪座城池,而後回稟北海王再做決斷!”
“那菱菱怎麼辦?你們要帶她去前線嗎?”吳慎頓時有些後悔昨夜勸她的事情。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到了戰場上豈不是任人宰割?
儒雅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帶菱菱回北海國,先為她調養身體,在她武功未曾大成之前我們決不會讓她親臨戰場!”
吳慎這才放心。北海國地處齊國東部腹地,雖說毗鄰東夷,但北海王也不是吃素的,因此北海國一向是齊國東部最安全的城池之一。
“我能經過的最近的城池是魏郡,你們有誰想要跟我去嗎?”
“我還是想要去青州……”
剩餘三個孩子異口同聲道:“那我們去魏郡!”
吳慎大奇,卻見三人用畏懼的眼光看向自己,心中頓時明了幾分。
“吳慎,我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也願意在未來報答你,但是你這一路上殺了這麼多人,我們……我們實在不敢再跟你一起走了……”年紀大一些的孩子咬咬牙艱難的說出這些話。
另一人懼怕一般點了點頭,繼續接上:“我們二十多個人都是相信你才跟你來到這座山上,但是現在就剩下我們幾個,要是我們跟着向北向南或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吳慎聽到這裏心裏涼了半截,苦心經營救出數百名孩子逃離魔爪,到頭來卻落到這樣的評價。
儒雅男子面色不愉,開口駁斥道:“你等三人安知北面南面沒有被涼軍攻陷?若非是吳慎暴起殺人,你們早就死在了蕭文若等人手上,如今卻還在指責他的不是,你們的心中還有沒有良知!”
吳慎擺了擺手,心中雖有不被人認可的驚恐,卻也不想阻攔他們的去路。
“確實是我的失誤,若是我們能早些上山或是晚些上山,都能夠擺脫他們的探查,只可惜我還是棋錯一着,是我對不住你們!”
“我們也算是共過患難,如今三位前程遠大,我也不多留了,我這便告辭!”
說完吳慎拎起一柄長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山下。
“阿哥!我跟你走!”身後出現一隻只小腳印,卻是紀雁菱跟了下來。
為首者一臉鄙夷,不耐煩的道:“你們還不跟着走!會讓你們安全到達魏郡的!”
三人情知惹了眾怒,話一說出口如今也是悔之晚矣,只好向三人作揖離去,儒雅男子留下跟二人耳語片刻,隨即趕上眾人。
“阿哥,他們說的話你不要生氣!菱菱願意一直跟着你!”吳慎與紀雁菱走在最前面,儒雅男子緊隨其後,後面三人遠遠綴在後面。
吳慎抬起手摸摸她的頭,臉上擠出一絲微笑,“你別忘了你還要跟着三位前輩學藝呢,我還等着菱菱長大後來保護我!”
這話紀雁菱聽着很受用,嘻嘻嘻地笑着。
“吳慎,你為何執意要去青州?魏郡距此只有一二十里路,一個上午便能趕到,青州距此可有四百多里!”
“北海國距此怕有一千多里吧,前輩又為什麼非要去北海國呢?”這話將儒雅男子噎得不輕,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不與他計較。
“北海國再遠那也是家……你莫非在青州還有親人?還是你有什麼別的打算?”
“父親不知下落,我也身無分文,想要立下腳跟來恐怕只有通過鄉試是最簡單的辦法。”
“魏郡也可以舉辦鄉試啊,你為什麼……”
儒雅男子怕是不想走冤枉路,繞道青州起碼多走了二百里,紀雁菱年紀小,一是受不了這麼多苦,二是能早一刻對她進行培養那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涼軍戰亂已經波及到這裏,怕是魏郡也無法避免,大戰過後首先恢復生產,科舉怕會延期,唯有青州遠離涼軍,才能正常舉行。”
男子見他說的在理,也無法反駁。
“前輩不必管我,等快到魏郡我便自行離去。”吳慎瞥向身後看看遠遠跟在後面的三人,輕聲說道。
紀雁菱又撅起嘴巴,滿臉的不高興,但吳慎心情糟透了,也無心去安慰她,只能任由她不開心去。
三天時間過去了,眾人除了在魏郡那一晚住了一宿客棧,其餘時間都在趕路。吳慎與三人早已分開,藉著男子的權力,為三人安排了一些活計,雖然大富大貴有些困難,維持生計卻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而男子與紀雁菱並沒有與他在魏郡分手,在紀雁菱的要求下,二人陪伴着吳慎送了十里又十里,如今已經到了青州府的範圍內,對此吳慎也十分感動,再三勸說他們儘快啟程前往北海,但無奈一直撅着嘴的紀雁菱不樂意。
“前面便是青州首府歷城,青州府衙與縣學都坐落於此,等會送你到城門我們便走了。”男子長舒一口氣,這小子一路陰沉着臉,自己的心肝寶貝也愁眉苦臉的,總算要把他送走,心中大是暢快。
“你確定不需要我為你引薦給青州教諭大人嗎?”
“不必了,前輩諸事繁忙,已經勞煩甚多,這些小事晚輩可以自己做到的。”吳慎輕輕謝絕了。
男子點點頭,為吳慎的擔當很是欣慰,只可惜他這體質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強行習武必然會斷送他的性命,不然自己真是有心收他做弟子!
“慢着!前面好像出了什麼事!”
男子微眯雙眼,看向歷城北城門。路上行人不多,相比較西面二百里流民塞路當真是天差地別。
“我還是隨你過去看看吧。”
吳慎不明所以,只好牽着紀雁菱的小手跟在他的身後。
“城下何人,再向前我等可要放箭了!”
臨近城門一百步,之間城門緊閉,護城河弔橋早已吊起,城牆上數十官兵彎弓搭箭,為首一人頭頂銀盔,急忙大聲呵斥。
“本官北海王府二等護衛長,要送這位小兄弟入城!”男子仰頭高呼,從懷中掏出一塊象牙腰牌,上面刻有“北海”二字,“這裏有王府穿宮腰牌,請將軍驗證!”
不多時,一個竹籃從城牆放了下來,一看大小便知不是接人上去的,男子將腰牌放入其中。
“前輩也不怕他們不還你的腰牌,這可是象牙做的。”吳慎輕輕一笑。
“他們若是不還我再找王爺要一塊就是了,不過這草木皆兵的樣子卻是不對勁。”
男子的話引起了吳慎的警覺,急忙說道:“莫非青州府失陷了?”
男子大笑起來,“你想什麼呢,青州府若是失陷了王爺半日之內便能殺到城下,估摸着是在圍堵賊人吧!”
不多時,那名頭頂銀盔的將軍下令打開城門,親自下來迎接。
將軍摘下銀盔,行了一禮奉還腰牌,抱歉道:“屬下失禮,不知王府護衛駕到,還望大人贖罪!”
“無妨無妨。”儒雅男子笑着擺了擺手,“歷城出了什麼事嗎?怎麼連城門都關閉了?”
“此事說來話長,請大人入城一敘,屬下為大人擺酒洗塵!”
“不必了,我還有要事,若是不便細說便也罷了,還望將軍為這位小兄弟多加照應!”男子不想在此耽擱。
“屬下遵命。不知這位小兄弟是?”
“他叫吳慎,是我徒兒的救命恩人,此番專來青州府參加鄉試的。”
這將軍大吃一驚,這份關係可不淺,少說不得為他多行幾處方便,當下急忙說道:“既是大人的朋友,又是年輕學子,末將定會好好照顧!”
“吳慎,我們這就要走了,你在歷城用心發展,希望將來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已經聲名鵲起!”
說罷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子和半吊銅錢,對吳慎說道:“王爺清正廉明,我們做屬下的家產也不多,這些權當做對你的資助吧!”
吳慎連忙擺手不肯接受,一旁依依不捨的紀雁菱奪過銀子塞進吳慎衣袍之中,見拗不過二人,吳慎只好坦然接受。
三人寒暄一陣,天色將晚之時,男子才牽着淚眼婆娑的紀雁菱離去,才半響時分,男子便抱起她飛奔而去,轉眼間天際線內便不見了兩人蹤影。
“小兄弟請!”那名將軍耐着性子送走了二人,大馬金刀擺手向南,邀請吳慎入城。
“將軍不必客氣!”二人客套一陣來到了城門上。
那名將軍顯然很在意吳慎的感受,一路上發號施令,令人準備飯食客房。
來到客房,一名侍女正在鋪床,將軍擺擺手讓她出去,與吳慎分坐一旁,開口道:“小兄弟日後可要在大人面前替在下美言幾句,未能出城相迎實在不是在下的本意!今日大人走得急未能及時稟報,還望小兄弟答應!”
面前這位可是掌管一城兵馬的將軍,吳慎哪敢做作,急忙起身連稱不敢。
吳慎喝了一口剛剛端進來的茶水,有些燙,只好先放下。
“不知歷城出了什麼事,居然需要關閉城門這麼大的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