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 雪中傷起

聽着他那溫潤的嗓音，漸漸地，蘇九有些乏了，眼皮慢慢合了起來，依偎在墨初塵的懷裏，沉沉地甜甜大睡過去。

這一刻，墨初塵繼續地小聲地說著晚晚的結局：“表面看上去是公子負了晚晚，其實他是不想讓她捲入危險之中。最後，晚晚抱着剛滿半歲的孩子，隱於世外桃花村中……”

就此，故事講完。

他鬆開了蘇九，下了床，直逕往凈室外走。

墨初塵來到相思墓的跟前，雙手垂在身側，低眉斂目，看着碑上的字。

他沉默了……

片刻，只見墨初塵將右手抬起，伸手解開綁在腦後的金色長帶，隨之面具脫落，只聽得“咚砰”一聲脆響，面具就那麼掉落在他的腳前。

墨初塵那長長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銀白，只剩得少許的黑髮混在銀白之中，原本烏黑的眉毛，此時也有些白了。

“小九。”

說完，他下蹲，與此同時，最後的黑髮也落了白，滿頭的長發隨風寸寸雪白。

墨初塵垂眉輕撫冰涼的相思墓，眉心忽現一道淺淺的紅痕，這道慢慢繪出一朵猩紅的彼岸花圖案。

他什麼也沒說，就這樣看着墓碑足矣。

……

時間宛如手中的沙礫，從指隙漸漸流逝，就好像時間雖然被自己掌握，卻不能阻止它日漸流逝……

轉眼間，這是蘇九待在道門的第二年頭。

那天——

如同墨初塵發色一樣的雪，猶似潔白的鵝毛一般，紛紛飄落。

輕輕地，到處都能看到雪的身影，整個天地彷彿披上了一件銀白色的衣裳，白雪皚皚。

相思墓前，墨初塵靜默地蹲着。

此刻，他臉上沒了幼稚，反而多一絲沉穩——

貌如謫仙，俊冷非凡。

“唉……”

一團熱氣從墨初塵的口中吐出，隨之，他盈盈起身，華麗的白袍同時落下了雪。

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

“初塵。”一道柔柔的女聲在他耳畔響起。

同時，雪中忽然出現了一道紅影，她痴痴地站在距離相思墓不到十米處，目光平和凝望着側對着自己的他。

墨初塵抬眼對視，那種冷到骨髓里的冷意，一下子讓蘇九語塞。

“天那麼冷，你跑出來做甚？”他講的這句話看似關心，實則責備。

蘇九愣了會兒，柔聲地道：“你也知道天冷。”

“還不回去？”墨初塵淡淡地道。

“倘若你不進屋，我也不會離開這裏半步。”蘇九定定地站着，解帶脫掉披在身上那件紅色的披風。

此時，她只穿着一件單薄的水紅色衣裳，佇立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你在做什麼！”說到這裏，墨初塵解衣，連忙跑到她跟前，隨即把外袍披在蘇九身上。

“初塵，”蘇九低喚，聲音多了份顫抖，“兩年了，我還是理解不了你為什麼日夜都要守着這塊破碑。既然你忘記不了她，又何苦把我留在身邊？”

墨初塵默立半晌，然後鬆開她的嬌肩，轉身背對着蘇九，那猶似寒潭的眸光此刻正凝望相思墓。

“究竟是為什麼？”蘇九低聲問道。

墨初塵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肯與蘇九敞開心扉說出心中的所想。

聽完，蘇九冷冷地嗤笑，落在唇上的雪花，慢慢融化，化成水與眼淚一起落在雪地里。

“真是可笑……”蘇九輕抿嘴唇，緩了緩，“這兩年真是麻煩你照顧了……”

未等她把接下來要說的話講完，墨初塵那冷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你要離開道門？”

他沒有直接說“你要離開我”？但剛剛說的話中卻是隱含了這句話的意思。

蘇九點了點頭，“該離開了。”

一邊說著，蘇九轉過身，直徑朝竹林外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