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那幾年
在太原的那幾年,我試着染指過很多行業,什麼都做,但好像什麼都沒做好。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自己剛開始的想法是不是錯了。如果一開始我就按部就班的一成不變的話,結果會不會更好一點。如果一開始就在自己熟悉的行業里紮根下去,伴隨着經驗的增長,我的薪資應該不會很低;在原先的崗位時間越久,優勢會越明顯,或許我有機會能成為一組之長;又或者我可以依靠自己幾年時間積累的資源和人脈擴展自己的渠道和事業;不管是哪種可能,幾年的時間裏我至少可以積累一筆不錯的積蓄。就在我懷疑自己的時候看到這麼一句話:“富人只要不亂來,就還是富人,窮人如果不亂來,一輩子都是窮人。”所以哪怕再給我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我可能依然會選擇後者,或許那種不安穩的生活會持續幾年,或許蹦躂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成,不過我始終相信,不確定的人生里只有不段嘗試才會有更多的結果,我可以失敗一百次,哪怕贏一次就夠了。
後來的我有想過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自認為當時的自己足夠努力,比身邊的任何人都願意吃苦,有想法,且敢想敢做,即使運氣不好,也會勤能補拙,但最後的結果卻沒那麼令人滿意,直到腦中那股激情散去,我才意識到很多東西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方向不對,一切白費。在一個一無所知的行業里摸黑前進,認知上的不足很有可能會走很多彎路,人永遠賺不到自己認知範圍以外的錢。
我從事的第一個超出自己認知的是地攤行業,當時身上的錢不多,看路邊擺攤創業的年輕人挺不少,又沒什麼門檻,就義無反顧的加入到了他們中間,經過一番比較後手機貼膜成了我當時選擇的方向,成本不高,擺個小桌就可以營業,好的情況下每天的收益也很可觀,之後為了增加些收入,又在貼膜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其他品類,手機支架,充電寶,手機殼等手機周邊商品。隨着可售商品的增加,原本行李箱的空間就不夠用了,每天拎着兩大箱貨品穿梭成了一種累贅,跑路也成了問題,在被城管沒收過兩次東西以後,我結束了那次嘗試,幾個月的奔波下來除了庫存的一部分貨物,一無所得,算不上吃虧,卻也沒多大意思。
後來還做過地推POS機,凌晨的十字路口賣養生粥,雖然時間都不久,卻也都真實經歷過。那些不成熟的嘗試里做過最久的是做了一段時間賣水果生意,在小區周邊的一個早市租了一個不大的攤位,每天凌晨三四點鐘開一輛五手麵包車去水果批發市場進貨再回市場售賣賺取部分差價,做了許久以後發現同等商品周邊的商販總能賣出更低的價格,一番了解后才明白了裏面的門道,就八個字,以次充好,缺斤短兩。
我好像不太適合去做一個黑心商人,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負罪感,看着周邊眾人都在我父母的那個年紀,我突然有了一種與之前不一樣的想法,選擇與努力到底哪個更重要,自己確定要在二十幾歲的年紀里去做四十歲以後也可以做的事嘛?做一件一眼能望到頭事業?總要多看看外面的風景吧,畢竟我也才二十幾歲,畢竟再也不會比今天更年輕了,畢竟我也想要詩和遠方。
想了許久以後我結束了那次沒意義的堅持。放棄好像比堅持更容易的多,我的那幾年幾乎是在不斷的放棄中度過的。
每次身上可用資金消耗的差不多或暫時沒想到接下來做什麼的時候,我都會回到汽車噴漆的行業工作一段時間,就像母親說的那樣,用到的時候才發現有一門手藝的好處,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與學徒時不同,在太原的很多個夜晚不需要經常加班,我可以有更多機會四處走走,那四年的時間裏我幾乎走遍了那座城市的角角落落,那些熱鬧的,寂靜的,街道或是角落,某天我可能會隨便搭乘一輛公車,乘坐它途徑各處直到最後一站;又或者沒理由的出現在那座城市的某個繁華的商業中心,逗留到當天深夜的最後一秒;我會習慣性的抬頭張望,看着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種,遺憾的是,見過的人里沒有一個是她。
有一天,我看到過一個人,長得很像她,尤其是背影,尤其相似。她騎着一輛單車路過我的身邊,我鬼使神差般的跟着她走了好久,雖然知道那個人不是她,確認了也不止一次,但確實就那麼做了,現在想想,當時的我大概率是病了,醫學儀器查不出的那種。
那幾年,她沒主動聯繫過我一次,我也沒試着找她,真的就像是平行世界的兩個人一樣,各自在各自的生活里生活,沒有半點聯繫。她對我沒有感覺,很明顯的事實,成年人的世界比較簡單,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我從來不喜歡死纏爛打,即使無限渴望,也能收住熱情。一段關係最好的狀態還是體面,一份感情雙向奔赴也才更有意義,我好像在期待什麼,又好像在放棄什麼,這是那段時間裏關於我的真實寫照。
她應該戀愛了,在她最好的黃金幾年,身邊應該不乏那些優秀的追求者,我不止一次告訴自己這一鐵定的事實,有很多次,我有想過要不就不等了,結果已經那麼明顯,再堅持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不如打開自己,試着去接受屬於自己的黎明,但每當試着去接受另一個同樣孤獨的靈魂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心裏有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很難再若無其事的接受另一個,我需要一個放棄她的理由,而放棄的原因至少不應該是那種持懷疑態度的不確定性。不久的一天,那個放棄的理由就順其自然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