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牧馬人

梁功明沒想到這才80年廣東那邊就已經開始了三來一補的招商方案，所謂「三來一補」，指的是工廠的產品樣式、原料和設備均由境外運來，生產出來的產品再以補償貿易的方式出口創匯，內地勞工和ZF收取一定的加工費，它依靠港商解決了原材料、技術和市場渠道的問題，成為南方工業興起的主要模式。

「一會去給榮哥去電話，就說儘管放手生產就是了，我在香江託人收購生產線的時候，就已經把產品的銷路打通了，只要有貨統統可以全部出口創匯，告訴榮哥，所出口得利潤到時候繼續添加機器設備，繼續劃地皮建工廠擴大生產規模，咱們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內地最大的制衣工廠和汽水工廠。」

梁功明之所以會從制衣廠入手，最大的原因就是想依靠香江的渠道出口創匯，香江大大小小的制衣廠不計其數，早已經形成了很大的市場規模，屬於整個東南亞紡織品出口的重要地區，只是目前來內地投資辦廠做三來一補的商人還是少數，在內地辦廠比在香江辦廠能節約十分之四五的成本，再加上有現成規模化的市場可以蹭，梁功明傻了才會去自己尋求開拓，他需要趁着內地還沒有加入世貿組織的黃金時期瘋狂的積累原始資本，不然當香江失去了他獨有中轉站的地位他再想這樣吃到政策的紅利無疑是痴人說夢，說到底香江就是得了內地被國外封鎖的時代紅利，等大陸加入世貿組織真的開始發展的時候一個小小的香江終究會成為歷史的一個縮影。

袁華聽聞終於可以甩開膀子幹了，也是一陣的興奮，他這一次南下廣東，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麼是有錢人，什麼是經濟特區，見識到了資本主義在社會主義陣營里開花結果的樣子，在如今的沿海地區，無數當年偷渡到香江的偷渡客在那裏建立了好些個大大小小的工廠，那邊做生意的人開口閉口都是上萬塊起步，這在內地一個萬元戶都能上報紙的年代是不敢想像的。

「好的哥，我一會就去給榮哥掛電話，要咱深圳那邊的工廠開始生產，原材料工人啥的其實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哥你一句話就開工了，還有一件事榮哥要我問你一下，就是咱們汽水廠生產的汽水該叫什麼名字？」

梁功明聞言思考了一下道：「就叫哇哈哈吧」。

梁功明心道宗哥對不起你了，你飲料的名字我先借用一下了，如今的宗大老闆應該還在學校的大門口賣着練習簿鉛筆什麼的，最大的夢想應該還是想着怎麼能頂了自己母親工廠的缺，至於七年後的娃哈哈飲料帝國現在還沒影呢。

「哇哈哈，哇哈哈。」袁華不由自主的念叨了幾遍，越念越覺得這個名字不錯，一臉崇拜的看着梁功明道：「還是梁哥你厲害，這名字起的真好，好聽又好記，我之前和榮哥也取了幾個，但和這名字相比簡直俗透了，還是這名好，就像是年輕人專用飲料似的，我一會電話里就給榮哥說，要深圳那邊的廣告公司給咱廠子裏的飲料設計商標。」

梁功明笑着拍了拍袁華的肩膀道：「好好乾，咱們這次建的廠子，我準備拿出一個以後由你來帶領發展，制衣廠汽水廠不管哪個，你今後總歸是要當其中一家的老闆的，這其中制衣廠我的戰略方針主要是為了出口創匯，等產量上去了再在內地鋪貨，汽水廠的佈局我是主要放在國內的，一會我把我寫的全國代理鋪貨方案交給你，還有一些我寫的活動策劃方案和廣告營銷方案也交給你，你拿到深圳之後和榮哥商量計劃着去施行，用我寫的方案去將我們的飲料品牌在全國鋪廣開來，盡全力在全國擴大市場。」

現如今的國產飲料還沒被外來的兩可樂水淹七軍給殺個乾淨，還保持着汽水八大廠的市場格局，市面上能見到的飲料分別是天津山海關汽水廠、瀋陽八王寺汽水廠、武漢飲料二廠、北平北冰洋食品廠、廣州亞洲汽水廠、嶗山汽水公司、重慶天府可樂集團公司和上海正廣和汽水廠，八大汽水廠的飲料佔據着國內汽水市場的半壁江山，像往後幾年的黑龍江格瓦斯、吉林宏寶萊、山西太鋼、內蒙古大窯，以及來自廣東殺穿全國的健力寶和同樣來自廣東風靡東北的珍珍荔枝現在還在沉浮中，還沒有登上龍國的舞台。

梁功明要人研製出來的汽水配方口味上與健力寶相似，至於今後的其他幾款爆款飲料口味還正在研發中，他想用宗老闆農村包圍城市的市場戰略先去逐步蠶食八大汽水廠的飲料市場，再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以再來一瓶和腦白金廣告的形式打響知名度吸引代理商，隨着改革開放的腳步進程，央視已於1979年開始播出了第一條幸福可樂的廣告，現在家庭電視機普及率還不高，梁功明想等時機成熟的時候用史玉柱腦白金的營銷方式去拍下央視廣告的標王，將旗下的飲料在全國徹底打開知名度，畢竟這年頭連中華鱉精都能賣瘋，自己實打實的干企業賣飲料沒有打不開局面的道理。

袁華聽着梁功明對自己滿是期望的話，眼眶沒來由的熱了起來，想他沒遇到梁功明之前，就是一個街頭亂竄的爛仔，是梁功明給他事做，又教他做人，一步步要他混出了體面，他現在出門在外，哪個看到他不得叫他一聲袁哥，越往上走，他越是打心眼裏佩服敬畏梁功明，他知道如果沒有梁功明的引導渠道和關係，自己即便能發財，也註定走不了這麼遠，更何談能擁有現在的一切，現如今梁功明更是開始要他管理工廠企業了，這是得多大的信任啊，想當初自己知青返鄉的時候因為沒有工作那是連爹媽都嫌棄的貨色啊，那段日子裏的他不知道糟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回城那年的他都二十七八了，但和人開親卻沒一個姑娘能看上他，他老爹老娘磨破了嘴央遍了人別人也只是口頭上答應事後就沒了消息，這一切的因由不就是因為他是個街溜子小混混沒有個正經的鐵飯碗工作么？想當初為個工作暗地裏哭了一遍又一遍的他，就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幹廠長啊，此刻的他對梁功明感激極了，他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渾球，梁功明對他的恩義，他全部都記在了心裏，但因此卻也更怕辜負梁功明的期望從而要他失望。

「哥，我，我不行的，我這樣的人，你要我管幾家門店還行，要我管一個幾百上千人的大廠，我做不來的。」猶豫良久，袁華還是說出了他心中真實的想法，他知道梁功明在深圳那邊的投資規模，那可是把他賣了都賠不起的，只能忍痛拒絕了梁功明的好意。

梁功明見他割肉似的婉拒了自己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的道：「做事情誰不是邊學邊看的，哪有天生就會的，華子，你要明白，我之所以用你而不是用別的那些現成的人才，是因為只有你干這個廠長我才能放心，我不用擔心我的企業會被別人中飽私囊裏應外合的吞併了，所謂人才，不過德才兼備而已，德可是放在才前面的，沒才我們可以學，我看重的從來都是你的德，至於才這方面你跟在榮哥屁股後頭好好學就是了，榮哥家裏以前可是老資本家了，他怎麼做你怎麼學就是了，或者請個真才實學的跟在你身邊給你出謀劃策，多學習，多辦事，實踐出真知，慢慢的就什麼都會了。」

袁華聽着梁功明的敦敦教誨可謂是受益良多，他也聽出了梁功明最看重自己身上的點是什麼了，不過忠心二字罷了，他知道自己只要有這兩字傍身，之後就算是請到再有才華的人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也不會被取而代之，因為自己才是梁功明最信任的那個人，而他也確定他能做好這兩個字，能夠堅守住自己的本分，也能做好梁哥在深圳暗處的眼睛，不要梁功明的資產被心思不純的人吞併瓜分。

「哥，你為我好，我懂，我全都聽你的，不會的，我就去學，凡事務必爭取能做到最好，如果到時候我有哪裏做的不對的地方，你打我罵我都行，千萬別不對我說，我就服你，會聽你的話，到時候千萬不要給我留面子什麼的，那是害了我，做兄弟的，誰對我好我心裏比誰都清楚，我和梁哥你永遠都會是一條心的。」

梁功明沒說話，只是拍了拍袁華的後背，就帶着袁華去了他宿舍，將他之前寫過的一些策劃運營方案全部交給了他。

「這些東西你可全部都保存好了，這東西可比錢珍貴多了，這裏邊的計劃方案沒有曝光實施之前，其中的核心只能自己信得過的人才可以看，這可是咱們兄弟幾個想在將來賺大錢的武功秘籍，也是我這段時間的全部心血，一定要保存好，別弄丟了，回去吧，見到榮哥后，記得代我向他問好」

袁華接過一摞抬頭是華清大學寫滿字的稿紙，將其鄭重的拿到手裏后小心翼翼的塞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皮包里，衝著梁功明道：「對了哥，我這邊還有個事，我有個姓謝的哥們，家裏的長輩是上影廠的，以前因為拍了些靠右的電影被打上了右的標籤，現在想籌拍一部叫做《牧馬人》的電影，但是在投資上卻受到了阻力，於是便找到了我的門路，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得了消息知道我有香江那邊的渠道，央着我試着能不能拉到來自香江的投資，他說了，只要能有香江的投資，這部電影無論是資金還是拍攝應該都不會有太大的阻力了，你看咱要不要插上一手，電影的事我也不懂，投不投的全憑哥你說了算。」

梁功明聞言倒是一陣詫異，在他的記憶里這部由《靈與肉》改編的作品應該兩年後才會在內地上映吧？沒想到現在就開始籌備拍攝了，其實他是十分喜歡這部純粹的愛情電影的，尤其是裏邊的那一句牛奶會有的，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看着袁華那帶略帶希寄的眼睛，梁功明笑着問道：「你那朋友有沒有說投多少？」

梁功明記得《牧馬人》這部電影當年在內地是創下了1.2億的票房記錄的，所以投資絕對是不會虧本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現在和內地電影廠合作的話是否有盈利分成，畢竟現如今拍攝電影的單位都是公家的，投資了能不能拿到分成還是兩說呢。

袁華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當時只是問我能不能拉來投資，具體的數目倒是沒跟我說，這樣吧哥，我走之前給他說一聲要他來學校找你，剛好他的那位長輩現在好像就在中戲選角，到時候哥你可以和他家的那位長輩見面詳談。」

梁功明聞言點了點頭道：「行，到時候要他直接到我宿舍找我就行了，平時我上課還是挺忙的，有課的時候應該和他碰不着面的。」

袁華道了一聲好，又對梁功明說了下他不在有事找他專門安排給他的小弟后，便出門騎着輛新買的那摩托車向著校外駛去，現在京城裏的生意基本都已經上了正軌，他安排着曾經跟着他的小弟照看着京城裏的這一大攤子，收古董的生意也雇了好幾個以前當鋪里的供奉在繼續着，只是四處收東西的變成了整個四九城走街串巷的收廢品的。

現在幾乎整個四九城收廢品的都知道了，收到舊的老的物件，先拿到袁華收東西的檔口給裏邊的老先生看一看，老先生如果覺得東西不錯，說聲行，那麼賣東西的利潤能趕上自己以往一個月風吹日晒雨淋所能獲得的最大收益，而且人家袁華這邊做生意向來都是真金白銀童叟無欺錢貨兩清，光明正大的行事，不會有那種欺行霸市威逼利誘暗地裏舉報你訛了你的東西還要你蹲大牢的行為存在，因此現在四九城裏收破爛的人收到了覺得比較舊的都會主動送上門來，還有專門過來賣情報的，只要賣的消息可靠，說有老物件的人家真有老物件，在雙方的交易完成後也能得到一筆不錯的傭金，現在梁功明裝古董的房子已經堆滿了三四座了，裏面可謂是什麼年代的玩意都有，古玩里什麼門類的都全，單是玉石都收了幾大箱子，花瓶傢具書畫硯台瓷器青銅器什麼的，組成個小型的博物館絲毫不成問題，梁功明現在天天愁得慌，生怕哪天自己藏古董的宅子被當成四舊給抄家了，這些可都是他這小半年來收到的寶貝，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整一個帶着超大地下室的宅子住着了，不然老這麼拖着他着實不放心，現在已經有明眼人拿着自家的古董上門來賣了，京城裏可沒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