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撕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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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自尊往往是與他的事業和女人緊密聯繫在一起的。一個男人在事業上獲得成功，他心裏毫無疑問就會有一種成就感，而這種所謂的成就感其實就是自尊得到了巨大的滿足。而一個男人如果有了一個漂亮出眾的女人做妻子，那麼他的心裏也會有一種成就感，他的自尊也會得到巨大的滿足。事業上叱吒風雲是男人嚮往和追求的一種境界，妻子美貌如花也是男人的一種追求，生活中人們常常說女人們小氣，男人們大氣。其實這是指在事業上，男人往往和女人有些不同，他們不會去追求和計較一些細節性的問題，即使有了暫時的失敗，也能夠靜下心來等待時機再度出擊，以獲取成功。然而，在生活中特別是在女人這個問題上，男人並不比女人大方，並不顯得更有肚量，生活中他們的自尊比女性更容易受到傷害，一旦受到傷害，這種創口將比女人更深，更容易使他暴跳如雷，更容易使他失去理智。

林衛軍帶着司機小周下鄉，村裏的幹部和群眾都很喜歡林衛軍這位沒有架子的鄉黨委書記，看他來了，很熱情地非把他們留下吃晚飯不可。村主任高小金從家裏抓了一隻老母雞過來殺了，那個老上訪戶李成友也去店裏弄了一盤鹹魚過來，說是今天非要和林書記好好的喝幾杯不可。村書記梁平提着一把刀正要動手殺鴨子。林衛軍趕快上前制止了，“老梁，你們要是這樣的話，下次我可真的不敢在你們村裡那戶人家家裏吃飯了，這樣的話，我這下鄉就不是調研，不是關心群眾，成了擾民了，你這是要弄得我不自在啊。”

老梁呵呵笑着，林書記，你和那些幹部不同啊，你看，他們都樂意跟你打交道啊，你看那個李成友，別看他過去是個老上訪戶，他還從不搭理當官的呢，今天對你卻是個例外。

高興就高興，真正的朋友坐在一起，就是喝水也高興啊，大魚大肉，我們不都成了酒肉朋友了？你沒見那些就着一盤蠶豆，一碟花生米卻可以喝下半斤谷燒的人，那是一種境界啊。

好，聽你的，今天我們就吃鹹魚，花生米，喝谷燒。

林衛軍很是高興，就放開了酒量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回到城裏，小周看他有些醉意，就勸他上茶樓喝喝茶，坐一會兒，醒醒酒。

林衛軍打電話叫來了張庄鄉的陳書記、紅壤鄉的白書記和政府辦的幾位要好的同事也叫來了，幾個人一起來到市裡有名的“井岡茶樓”，找了一間包廂坐下。

衛軍，今天晚上把我們叫來，可有什麼節目？陳書記剛坐下就問道。

能有什麼節目，今天下鄉喝了酒，很久沒看到大哥了，想和你一起敘敘啊。

衛軍是個能人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提拔重用了，過幾年，別說他請我們喝茶，說不準就是我們要請他喝茶都難。今天，我們就抓緊機會吧，免得他到時忘了我們幾個。

看看，你們兩位一上來就取笑老弟我了，要說重用再怎麼也是你們兩位，我林衛軍算什麼，最多只能給你們兩位打打雜。

一會兒，他們要的水果拼盤和茶就上來了。

這個茶樓包廂與包廂之間並未完全隔開，只是用不透明的玻璃隔開了一人多高，因此，說話的聲音稍大一點就能互相聽到。

優揚的薩克斯在茶樓的每一個空間低低響起，在這個本來很熱鬧的環境，營造出了一種寧靜的氛圍，茶樓里人很多，每個包廂都有人。有的幾個人聚在一起說話，聊着他們認為適合的話題，聊着他們以為開心的事，也有的幾個人在一邊喝茶一邊玩撲克，帶一點彩頭的那種，只見他們前面的錢在四個人面前放來放去，其中有一位一會兒前面就贏了一大堆錢，還有好些是面值百元的鈔票。也有幾對戀人坐在吊椅上輕輕地盪着，一邊說著悄悄話，一邊吃着點心，眉目之間傳遞着脈脈而又甜蜜的溫情，那些戀人們使茶樓增添了一種溫馨的情調。茶樓本來是很熱鬧的地方，但是這個茶樓卻顯現出與眾不同的寧靜，無論是聊天的，玩撲克牌的，還是到這裏談情說愛的，各種境界好像都變得很協調。

林衛軍讓小周去叫了一壺菊花茶，要了一盤西瓜，一盤開心果，一盤瓜子。大家一邊靜靜地聽音樂，一邊喝茶聊天，他們聊鄉里的財政收入，聊鄉里的社會治安，聊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事，聊聽來的笑話，聊各自難念的經，在聊天中不經意地互相交流着工作，體會着生活的快樂。

隔壁包廂的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儘管有意壓低了，但可能由於比較靜的原因，林衛軍和小周還是把他們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談的是女人，誰和誰什麼關係一類的話題。

不知怎麼的，突然間，有一個人就說出了一個令林衛軍心裏一緊的名字。

柳平華。

柳平華就是林衛軍的妻子。

柳平華和縣劇團的張俊好了一段時間了。就是那個很會跳舞的，人長得很帥的那個人，四十多了吧。

柳平華可是咱們縣的一支花啊，想當年多少人追她都沒追得上啊。

林衛軍只是冷笑了一下，沒動聲色，他以為那只是一些人對漂亮女人的無端的中傷，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人大有人在。

可接下來，他們的話就不得不讓林衛軍作出思考，又是她和那個男人在什麼地方開房，在什麼地方跳舞認識後幾天就上床了，又是柳平華和幾個麻友打麻將的目的不是為了打麻將而是為了鬼混，說幾個男人為了和她睡覺經常故意地輸錢給她。時間地點都說得一清二楚。

林衛軍知道，能說得這麼有根有椐的一定是事實了。當時他就覺得腦子裏面的血一下涌了上來，只覺得血脈賁張。

憤怒、羞恥、窘迫。

林衛軍的心情在一剎那間彷彿跌入到了萬丈深淵。事業蒸蒸日上，妻子美若天仙這兩樣一直以來都使他引以為傲，他一直都認為自己的生活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完美”，現在卻有人在這“完美”上撕開了一個口子，而撕開這個口子的正是他的“完美”的一部分。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聽到妻子的風流韻事，並且不是在別人面前，而是在自己的朋友和下屬的面前。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好在是晚上，沒有人看得出來，但是，林衛軍自己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羞恥與窘態，感到臉上一陣陣的發熱。內心感到了極大的憤怒，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此時的他也不好說什麼，他知道此時如果走過去作任何解釋或是走過去把那幾個議論妻子的人痛罵一通，都是不明智的，那樣只會使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只會使自己更加難堪。小周看了林衛軍一眼，立即說：“林書記，我們走吧，已經很晚了。”說完幫林衛軍拿起包走了出去。

林衛軍一句話也沒說，就跟着小周走出包廂，臨走時還聽到隔壁還傳出來一句話，柳平華還和建築公司的老吳有一腿呢。

林書記，回家吧？上了車，小周問了一句。

到賓館去吧。

林衛軍用左手的大拇指和無名指按着太陽穴。

林書記，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吧？小周幫他開好房間之後對他說。

沒事，小周，你回去吧，很晚了。別擔心，我沒事的。

那你好好休息。看得出，小周還是有些擔心。

在賓館，林衛軍用冷水沖了個澡，他一次次用冷水往頭上淋，但還是不能使自己平靜下來。

他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剛才聽到的話。

他們跳舞的時候，那個柳平華就偎到他身上了。

那柳平華還和建築公司的老吳有一腿呢。這老吳，他媽的一大把年紀了，還能搞上這麼年輕漂亮的，艷福不淺啊！

被點到名的那幾個人林衛軍都認識。甚至還可以說是朋友，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會跟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