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同尋常之地
幾位老人堂上坐,個個唉聲嘆氣,一臉愁容。
中間跪着帶着圍巾的張一山,墨鏡已經摘了,露出他青灰色的瞳孔。
內堂的門緊緊閉着,琴秀把自己鎖在裏面不出來。
岸上托盤裏放着蘇銳給馮星月用的那種葯,裝在一個青花小瓷瓶中。
這個屋子陳設古樸老舊,給人一種年代厚重感。
和前院的敬老院那種輕簡的現代風格完全不一樣。
前院敬老院的只是避人耳目的障眼法,藏在後院中的老舊古宅才是他們的大本營!
大堂的背後是宗祠。
蘇天盛不僅是敬老院院長,也是太平鎮退休的老村長。
百多年前,這裏還生活着很多人的,後來隨着大批年輕人入城打工,人口流失了大半。
在蘇銳和張一山的童年裏,鎮上還有幾十戶人家的。
如果敬老院算一戶,現在鎮上還有三五戶人家。
因為這次的事,已經提前轉移了,開大巴車的老吳是最後一個。
回頭看跪在大堂的張一山,蘇天盛揉揉眉心,一臉倦容。
人老咯!不服老不行,再也不能隨心所欲打架了!
張一山倒是猛!
可他也把琴秀嚇得不輕!
回來路上母子二人一句話都沒說,現在琴秀把自己鎖在屋裏摸眼淚呢!
眼看要與蘇銳緩和的關係再次陷入冰域。
蘇天盛那叫一個瞅喲,他有些恨鐵不成鋼說道:“你小子怎地這般莽撞?”
“循序漸進懂不懂啊你?”
“看看……嚇到你媽了吧?”
張一山跪的姿勢那叫一個標準,腰背挺直,很有精神,反正腿也不會麻。
他嘿嘿一笑,表情有幾分不自然。
回來真好,立馬有罵挨。
確實是他考慮不周,當時的場面應該有億點點嚇人,惹他媽擔心了。
“村長,你不明白我做了這麼多年菜狗,一朝鹹魚翻身變成大佬那種心情!”
暴打邪修聯盟的小輩,簡直爽透了好嘛!
他,張一山,從今往後站起來了!
不僅要暴打各家小輩,還要暴打各家天驕!
跟着蘇銳混,是他從出生以來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哪怕隻身喂大蟒!
他也從未有過一刻懷疑!
蘇天盛扶額嘆息:“說吧,你和蘇銳你倆到底咋回事?”
“怎麼好端端的你從土裏出來了?蘇銳在這裏面充當了什麼角色?”
張一山的這具身體,明顯比原先成熟啊,蘇銳到底想了什麼辦法,能讓屍也跟着成長?
看他之前動手,蘇銳把他煉得十分不錯啊!
若沒人管制、放出去都可以媲美一隻霍亂一方的屍王了。
好在神志全在,不然琴秀那邊就真不好交代了。
“我問你話,你站起來幹嘛?”
“是啊!我站起來了!”張一山感慨一笑,姿態從容,神態自若。
“這個事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子!但是有一點,蘇銳不是練屍,是在養屍。”
“這麼多年都是他在養着我。”
“蘇伯,你讓開,我去找我媽說話。”
他這次出山的目的是什麼?
就是為了說清楚一切,徹底緩和他媽和蘇銳之間的關係。
讓蘇銳可以肆無忌憚的回這個家。
這兩年他漂泊在外,每逢過年節日,都往家裏打錢買禮物,可因為愧疚,
他都是一個人在外面過的。
之前他埋在土裏,身體不便,不能出面解釋。
現在出來了,應該把這事說清楚。
“幾位叔,淑芬姨,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事合該我去解釋清楚。”
他拿起案桌上的小藥瓶。
“扣扣扣!”
“媽!我是一山,我有話跟你說。”
他的身形俊朗,五官除了有點白,俊美得不像話!
聲音性感低沉磁性。
這要是換一身潮一點的衣服出去撩妹,撩倒一大片!
“老蘇,咱們先出去吧!讓他們娘倆說會話。”瘸着腿的淑芬道。
眾人贊同,紛紛起身離去。
過了半晌,屋裏傳來一聲:“門開了,你進來吧!”
張一山隔門站在那兒,聞言,面色一喜,然後收住了,推門而入。
他媽向來如此,縱然生性倔強脾氣火爆,但並不是不分是非不講道理。
他就覺得說得通!
張一山進屋后,把門關上,熟稔的將青花小瓷瓶放在窗邊古樸老舊的化妝桌上。
他單膝跪地蹲下身子,托起琴秀的雙手,柔聲道:“媽,我幫你看看傷口。”
琴秀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冰冷依舊,沒有開口拒絕。
張一山動作輕盈,小心翼翼的拆開她手上的紗布,露出心疼的表情。
一鍋滾燙的湯澆在手上,怎麼會不疼?
他一邊細心的為她抹葯,一邊開導她:“媽,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放不下當年的事,你沒有怪蘇銳,你是在怪自己。”
“怪你當初的決定,錯把蘇銳帶到這個家,然後任由他帶壞了我,帶我涉險,害我丟命。”
“可這一切不僅是你的選擇,也是兒子我自己的選擇。”
“我從來沒有後悔當初做的每一個選擇!”
“你看兒子我,現在多厲害!”
琴秀抬頭瞥了他一眼,移開目光。
你以前菜成狗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我剛剛說的話你也聽見了,蘇銳沒把我煉製成凶屍,孩兒沒受苦。”
“他對我可好了,用最珍貴罕見的天材地寶供養了我很多年。”
“你看看我,除了沒有呼吸沒有體溫,外表和內外堪稱完美!”
琴秀原本表情漠然,眼神冰冷,這會聽他一個勁的給蘇銳說好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沒救了!
蘇銳是給這孩子灌了真多少迷魂湯?
“哎對!就是這個眼神!”
“小時候您露出這個眼神,一定想說那句‘蘇銳給我灌了什麼迷魂湯?’了吧!”
“其實我早想說,他沒給我灌迷魂湯,他只是把我當兄弟看。”張一山略微有些失落道。
他苦笑一聲,輕輕拉起琴秀的右手,按向自己的得胸膛,惆悵着說道:“媽,你摸摸這兒。”
“噗通!”
“噗通!”
手心裏傳來強有力的心跳,琴秀嚇得手一縮!
有心跳!
她心裏突然蹦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難道當年他沒死絕,他們把他活埋了?
隨即又否認了這一想法。
不可能!
老蘇他們當時也都確定他早就斷了氣!
細細感受,會發現張一山的心跳速率卻比正常人緩慢一倍,這不是一顆真正心臟。
琴秀髮現他心跳的很慢,又把手放了上去試了試。
“這……”
“這是天陰靈母,您可以理解為一顆逆天的丹藥。這是人族和妖族突破天境必不可缺的引!”
他抓住琴秀完好的手腕上方,語氣略有些激動道:“媽,我擁有突破天境成為真仙的希望!這本是蘇銳的,這世間絕無僅有之物!”
“您常跟蘇伯伯他們待在一起,應當知曉突破天境的希望代表什麼!”
他豁達且自豪道:“與他相遇,何非人生之幸?”
琴秀目光有幾分獃滯,激動得手都在顫抖。
她在意的不是兒子將來能逆天突破這這方天地的桎梏。
這縱然值得她高興,但更令她高興的是:她埋藏在心底對蘇銳的那份期待沒有錯!
他很可靠,他和一山都很好!
琴秀眉頭舒展,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掉了下來。
她靠近張一山懷裏。
“你們都過得好就好!你不怨他就好!媽就你們兩個親人。”
“如果因為我當初決定,讓養子害死親子,媽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你不恨他就好!不恨媽就好!”
“怎麼會呢?我感激你們都還來不及!”
“我張一山,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永遠尊敬愛戴你們。”張一山豎起三根手指發誓。
“媽,你快用藥吧!肚子上的傷……不夠我還有一瓶。”
……
……
鎮中的不尋常之處?
“祠堂!”
哪裏是蘇天盛鎮守的重地,平日裏就不讓尋常人靠近,蘇銳更是一次也沒進去過。
這麼多年,蘇天盛一直不讓他靠近祠堂。
說起太平鎮上不同尋常的地方,蘇銳一下就想起這個地方。
他舉起手掌,認真看了兩秒。
要動手嗎?
他這雙手能調動的,看起來都不是什麼正經玩意兒,張一山死後他陸續答應過老蘇和白雲觀的道長,不再動用自己超乎尋常的力量。
周遭妖邪之氣似乎感知到他的想動用力量的情緒,正瘋狂灌入他的身體。
蘇銳握緊手掌。
力量源源不斷湧入身體的感覺真不錯!
他邪邪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任由如饑似渴的身體吸收妖邪之氣。
忘塵道長,老蘇!
不是他蘇某人要食言,實在是這幾年低調過頭了,隨便一個小癟三都敢來他頭上拉屎了。
張一山如今那囂張的性格就是隨以前的蘇銳。
他就是囂張本張,蘇銳本銳啊!
小夢落若有所感,抬頭望了一眼渾身好戰的血液都在飛騰燃燒的蘇銳,去抓他的手臂:“蘇銳哥哥……”
這才是她的蘇銳哥哥!
那個殺穿邪修窩、力排眾議、排除一切阻礙救活她的蘇銳哥哥!
我本利劍,緣何塵封?
今日就破了這鞘,縱情山河,恣意高歌!
心念豁達的蘇銳腦子裏靈光一閃,抓住一抹重要的訊息。
紅白雙煞么?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