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可憐夜半虛前席， 不問蒼生問鬼神！
“博望侯現在可算是神仙？”
劉徹上來便是王炸。
張乾倒也沒有猶豫，這個問題他早有想好：“算也不算。不同於那些術士、巫師，臣已修得仙體，吹噓點說，當可上九天攬月，可入五洋捉鱉。”
“那愛卿為何又說不算？”
“臣未入天庭仙籙，也不在封神榜之上，算不得天上神仙，只能是大漢博望侯。”
劉徹對這個答案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博望侯可否助朕長生？”
劉徹這個問題也是送命題。
張乾只是苦笑搖頭：“臣修為尚低，卻是無法幫陛下長生，不過臣此番歸來給太史令劉少君帶回一劑靈藥，若是順利，當可煉製長生不老之丹藥！”
“當真？！”
劉徹興奮道。
“當真！只是……”
“只是什麼？”
劉徹眼中閃過焦急之色。
張乾其實很想說，作為人族帝王者，哪有長生不老的？
哪怕是始皇帝也是求之而不得！
不過這般說，純粹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了，但是不說的話，日後這劉徹定也會找自己的麻煩，問罪自己欺君之罪。
“帝王長生，有違天道，若是太史令真煉出了長生不老葯，對於九五至尊來說，或也不會有效。”
劉徹沒有聞此言倒也沒有太過驚訝，可能也是早就知道了。
“愛卿的意思是，若是真的有長生不老葯在前，朕欲求長生也得……”
“臣不敢言。”
劉徹沉默不語，卻是用手不斷敲擊着龍椅。
“嗒！”
“嗒！”
“嗒！”
“罷了，此事朕記下了！或許等哪一天，大漢威揚四海，再無外敵之時，朕才會考慮此事吧！”
劉徹似是釋懷了，不過隨之又嚴肅起來。
“博望侯可知巫蠱之術？”
張乾沒有想到劉徹這又來一個這麼刺激的問題。
不由得，這讓張乾想到了一首李商隱的詩。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雖然說，問蒼生的話，張乾也不一定會更優秀就是了……
張乾稍稍猶豫了下，這才開口說道：“巫蠱之術，卻是說來話長。”
“愛卿請細說。”
劉徹坐的端正了許多。
張乾本不欲多說，不過轉念一想，或可以藉助這次機會將巫蠱之術講個明白，和道術、仙法的給區別開。
日後也好推行的自己道教神仙，不要被有心之人將其和巫蠱之術混為一談。
“巫蠱之術，準確一點來說，當先說那巫術與蠱術，再說這巫蠱之術！”
“其中巫術是利用人的意念、自然的法則之力，對某些人、事物施加影響或給予控制的方術。儀式和咒語是構成巫術的主要內容。施術者女稱巫，男稱覡。比如匈奴一族的薩滿教的薩滿術，便大都是屬於巫術的範疇。”
“巫術可祈求神靈、招魂、詛咒、驅鬼、避邪等！”
“具體的巫術比如那氣血、靈慧、預思、攝魂、靈媒、斯辰等等。”
張乾介紹道。
劉徹好奇問道：“比如，何為那氣血、攝魂、靈媒？”
“氣血術，可以在一段期間內讓受傷的人儘快康復。其效果與臣在邊疆時，使用的符水之術相似，不過臣的符水之術乃是仙神術法，使用的是天地靈氣。
”
“而攝魂術，乃是讓人起死回生還魂之術，當然回魂過來的都是喪屍，乃是行屍走肉。那降服於我朝的金烏木便擅長此道。”
“這靈媒則是給死人和活人主婚所用的巫術。”
“準確些來說，巫術乃一種靈術，並非是邪術。戰國時的鄒衍便精通巫術。本朝的大儒董仲舒所著的《春秋繁露》一書中也有記載五行及祈雨巫術。”
劉徹點了點頭。
“那蠱術呢？”
“關於這蠱術，臣其實一開始也不知曉太多，直到前幾日，臣之前出使大月氏經過巴蜀時，曾派遣前往西南夷通使的使團歸來，才知曉的清楚些。”
“其實一開始的蠱，就是一種毒“蟲”，所說的蠱術就是如何培育毒蟲，再用這些毒蟲的毒素去害人。”
“而蠱術，其實在中原地區以及草原地區並不算盛行，在巴蜀地區，以及西南夷諸部方才多些。”
“蠱之種類有十一種：蛇蠱、金蠶蠱、篾片蠱、石頭蠱、泥鰍蠱、中害神、疳蠱、腫蠱、癲蠱、陰蛇蠱、生蛇蠱。再具體臣也不大清楚了。不過這些毒蟲需要特定的生活環境，在中原地區卻是水土不服，很難生存。”
劉徹算是弄清了這巫術與蠱術，接下來張乾便開始說起了這巫蠱之術！
“陛下也應該知曉，這所謂的巫蠱之術是以桐木製作小偶人，上面寫上被詛咒者的名字，生辰八字等，然後施以詛咒，將其埋放到被詛咒者的住處或近旁。以此加害被詛咒者。”
“嗯！朕知曉！”
劉徹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也是難看了許多。
而張乾也是知道為何。
此前，前皇后陳阿嬌失寵后，便使用巫蠱之術詛咒其情敵衛子夫。劉徹覺知后將她廢黜，女巫楚服及宮人牽連被誅者三百餘人。
現在的這次的巫蠱之事張乾知道不多，但是日後還有一場極大的巫蠱之禍！
延綿數年之久，牽連誅死者有皇太子、衛皇后，公孫賀及劉屈氂二丞相，諸邑、陽石二公主及三皇孫！
還牽涉到許多公卿大臣和重要人物，如江充、韓說、章贛、蘇文、石德、趙破奴、等等！
長安城在那次政治動亂中致死者數以萬計。
其結果，更是導致了漢帝國統治上層一次嚴重的政治危機，釀成武帝後期政局空前之巨變。
“若臣說，巫蠱之術不過只是無用之功，陛下信否？”
張乾這話說完，劉徹直接愣了一下。
“博望侯說的什麼？”
劉徹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臣說，巫蠱之術，不過無用之功！至少對於陛下，對於皇族來說是這般的。”
“這話從何說起？”
劉徹眼神銳利。
“長安之上，有大漢氣運金龍！大漢國運昌隆，氣運昌盛，金龍自會庇佑陛下，庇佑劉氏，庇佑大漢！”
“且不說，施展這巫蠱之術的人，是否用對了法子，且足夠的實力害人，就算有，氣運金龍庇佑之下，卻也只是會受到大漢氣運反噬！害人不得，反遭天譴！”
“若說，宮中有人妄圖以此法加害他人，純屬是在自尋死路！”
“你是說，朕這般嚴查巫蠱之事，是過了？”
劉徹言語嚴厲。
張乾卻是搖了搖頭：“臣不是此意，巫蠱之事，不是其本人所為被發現，就是被人故意陷害所發現，無論是哪一種，皆需嚴查！”
“但，臣希望陛下能知曉，巫蠱之術並不會真的對陛下對其他皇宮中人產生什麼不良影響。”
“所以，陛下遇到這巫蠱之事，也不必太過焦急，可細查，慢查，莫要因一時片面之證據，而做出決定，給當事人定罪，以免追悔莫及。”
張乾說完，俯身拱手到底。
其實張乾很清楚，自己這話不應說的這麼明白，自己這話說出口，很可能會牽連到自己。
但是張乾相信劉徹，相信這個正值壯年的劉徹，還沒有年邁，還沒有到晚年時那般剛愎自用。
等張乾說完，劉徹並沒有說話。
大殿之內再次陷入了沉寂。
良久，劉徹卻是揮了揮手。
“退下吧，朕倦了。”
“臣告退！”
張乾拱手說道。
就在張乾要走時，劉徹卻又開口了。
“你可還記得，之前你出征前，朕曾經開口說過，等你回來朕還有重賞？”
張乾一聽這話也是瞬間警覺！
該死！
這劉徹不會還想着要做自己岳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