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齊家

“齊家？”莫聆疑惑“齊舷本家？”

“嗯”杜昀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邊。

這種清湯寡水的東西完全不是莫聆的愛，搖頭表示不想吃。

杜昀舉着勺子定定的看她，秒慫的莫聆想接過手自己吃，被拒絕。

完全歸功於莫聆最愛做的事便是陽奉陰違，杜昀執意親自動手，信用度為零的莫聆只得乖乖張嘴接受投喂。

“唔~”吞了一口，溫度適宜的粥加了鮮香的肉沫和蔬菜，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寡淡，那麼難吃，鬆了口氣的莫聆繼續道“為什麼是齊家？”

杜昀繼續喂她，緩緩道

“齊家初代家主並不是本地世家，想要在短時間內打入本地的老派世家中，必須要有一個強力推薦的引薦人，那個人便是齊夫人。”

“這位齊夫人年輕時是當年世家弟子一代有名的女中豪傑，做事果斷，性格強勢，非常有自己的主見，當時甚至有傳言說尹家下一任家主恐怕是這位夫人。”

“那這位夫人為什麼會嫁給齊家家主？”莫聆疑惑，既然齊夫人這麼厲害，完全不必被婚姻約束，說話間，一粒飯粒沾在唇角。

杜昀抹過她的唇角，舔了一下手指，莫聆臉一下燒了起來，趕忙扯了兩張紙擦乾淨嘴角。

“因為欺騙。”杜昀沒管她的動作，垂下眸子繼續喂她“齊家家主深諳識人之道，花了不少功夫來探聽這位尹家大小姐的喜好，投其所好。”

“像尹小姐出身優渥，又強勢獨立的女人，最是欣賞的便是白手起家，敢拼敢闖，有責任心且不怕吃苦的男人。”

“她認為，靠父母的蔭庇得來的不是真正的自己所擁有的，自己有的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

過度純粹的理想主義者，莫聆心中點評。

如果她沒經歷父母離世，姨母冷待，她或許還會支持尹小姐的做法。

然而她經受了十幾年的現實磋磨，明白一個人背後的有背景甚至是只需要有支持你的人，是有多麼的重要。

你以為白手起家是真的白手起家嗎？如果沒有某些背景或者利益，誰又會給你面子讓你崛起？

蛋糕只有這麼大，誰願意讓出自己的份額？

畢竟這個世界，人人都是盼着別人倒霉，面上裝作可惜的偽裝者。

“於是齊家家主便花了大價錢打造了這個完美的人設，幾乎按着尹小姐的所有喜好，隨時調整自己的人設。”

“果然，尹小姐注意到這個新起的年輕人。”

“這個人和她接觸的人都不一樣，他出身不高，卻為人謙和有禮，即使面對他們這些權貴，也不卑不亢，認為只要自己肯吃苦，機會總會留給準備的人。”

“然後他們戀愛了，尹小姐不顧家人的反對，拋棄一切嫁給了創業初期的齊家家主，並且孕育了一子，齊舷。”

莫聆瞭然，當一個人不管是相貌還是為人，都是自己的理想值時，那麼被吸引，喜歡，甚至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再正常不過。

“那她現在？”

杜昀將吃空的碗放到桌上，削了個蘋果給她。

“過世了。”

“過世？”莫聆睜大眼難以置信。

她還以為以尹小姐的為人，如果發現真相，即使對方再懇求，她絕對能決絕的斷絕關係。

“結婚初期，齊家夫人確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蜜月期。”

“這個努力又上進的男人對她極好，不論是家裏還是生活，都不需要她操心”

“她的父親為了讓自己的女兒不受委屈，不得不接納這個女婿，扶持他往上走。”

“尹家很快發現這個女婿是個可用之才，於是漸漸將他帶進各種圈子，再加之齊夫人這個賢內助的幫忙，齊家家主一點點為他商業鋪平了路。”

“齊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躋身新興世家。”

“然後齊夫人就是這個時候出事了么？”莫聆若有所思。

杜昀點頭“知道pua么？”

“pua，pickupartist，一開始只是一種結識異性的技巧，之後逐漸成了一種對異性實施精神控制以滿足自己低劣私慾的套路。”

“齊家家主潛移默化的對齊夫人進行pua打壓，從一開始禁止她和外人接觸，到後面慢慢打壓她的身心，讓她時刻懷疑自己的自我價值，認知障礙。”

“從一個優雅自得的大小姐，變成情緒敏感，隨時會崩潰的婦人。”杜昀眼中嘲諷。

齊家家主和杜老爺子用的都是同一種手段，只是齊家家主用得更徹底，更狠厲。

“齊夫人幾乎被榨乾了所以價值，然後被拋棄”

“一個被pua的人，當不被需要的時候，崩潰得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莫聆唏噓不已，有些人為了自身利益可以不擇手段的利用所有人去達到目的。

杜昀眼神微沉，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莫聆手心的掌紋。

莫聆心痒痒的握手，被他握住。

“那為什麼現在就等齊家出手？”

“齊家現在已經到了巔峰，如果還要再更上一層樓，需要更多的話語權，商界已經不夠滿足他的野心了，他們要進入政界。”

“要進入那個地方，要麼自己旗下公司做出重大貢獻，要麼背後有龐大的資金支持。”

莫聆越聽越迷糊，一頭霧水“那和追殺你有什麼關聯？”

“齊家雖然這些年一直斂財積累了龐大的資金，但是幾乎都是靠劫掠他人成果，收購恐嚇，甚至搶奪，旗下灰色產業涉獵非常多，幾乎引起上面注意，所以現在急需找到一個大樹幫他遮掩。”

“我近幾年來所研究的神經類藥物，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是當代最接近跨時代藥物的新型治療劑，如果上市，必然會掀起醫藥界震蕩。”杜昀黑眸中迸發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自傲。

“這種生物蛋白的出現，可以極大的改善阿爾茲海默症各種臨床表現癥狀，並且隨着治療時間推長，療效越明顯，預后非常好。”

莫聆當然知道阿爾茲海默症，當代藥物中對於它幾乎沒有比較好的治療方案，更多的還是會隨着時間惡化。

在給杜昀兼職的這段時間，莫聆經手的所有資料和數據，她能隱約知道杜昀實驗室所參與的這項研究非常的厲害，但是沒有具體經手過，所有最後到底能怎麼樣她也說不太準確，只能說如果真的實驗成功，那必然是一個重大成就。

能夠治癒阿爾茲海默症的藥物，這麼大的誘惑，誰不想要得到。

“齊家想要你的實驗成果？”莫聆肯定道。

“不止齊家，幾乎所有知道的人沒有不想要介入其中，特別是我的合作方，一直想要我公開所有數據。”杜昀淡淡道。

“德國那邊？”

杜昀點頭“深海狗急跳牆的想要在那邊博得一席之位，認為只需要做掉我，之後破譯我的電腦截取數據就可以，可笑的是，這些數據是我經過重重加密鎖在雲端，如果沒有我本人的授權和驗證，沒有人可以拿到。”

莫聆眸子低沉“即使如此，最後他們還是選擇對你出手。”

“畢竟死人是最聽話的存在，只要能夠得到數據，準備充足的人才和實驗器具，遲早這份結果會收入囊中。”

莫聆收緊手，當她收到消息知道杜昀失蹤，她沒有一刻安寧，恐懼幾乎充斥着她全身。

“朱齊愈還記得么？”杜昀感受到她的心情，回握她“他是齊舷的人，他從你這裏偷走了四樓的通行卡，進入到四樓，盜取數據。”

“果然是他，那天集會，姜子浩並未讓他來給我送信，但是他卻來了，打翻了食物讓我在拿紙巾的時候調換了你給我的卡，並仿製出贗品，趁你出差的時候偷溜上樓，偷取資料。”

“那天確實有他請假的申請，並未在實驗室。”

莫聆嘆了口氣，只怪自己識人不清，被人鑽了空子，還好沒有釀成大錯。

“那他偷盜的數據為什麼又出現在深海手裏？”

“齊舷不相信數據的真實性，所有賣給深海，做了個實驗。”

“這的確是他能幹出的事”莫聆認可的點頭，齊舷這個人非常善變，幾乎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麼，這個時間對你笑臉相向，下一刻就要刺你要害。

“朱齊愈盜取的數據真假摻半，初期的確能夠做出階段性的成果，然而越往下出現的錯位會越大，這個時候所耗費的時間與金錢幾乎是等比增長，所以在深海得知數據後進行初步驗證通過，便賣給了德國方，果然對方出現了巨大損失。”

德國方那邊本要和杜昀撕破臉，這事一出，立刻又轉換態度，繼續提供儀器渠道希望杜昀能夠和他們合作下去，一起開發這個藥物。

既然朱齊愈這條線廢了，那麼只能從莫聆這邊下手“所以齊舷便綁架了我，想逼我說出你的電腦密碼，可是他並不知道我其實也不知道你的電腦密碼，走了這麼一步廢棋。”莫聆低聲笑了笑。

“你知道的”杜昀定定的看着她。

莫聆眨眨眼，杜昀的電腦她從來不動，及時要錄入某些數據，但是登錄密碼都是杜昀輸入，她從來沒有細究過。

“你知道的”杜昀嘆了口氣“在d市，醉酒那晚。”

莫聆記憶回到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的杜昀講的話實在是太多了，各種理論知識和課件，她幾乎一邊聽一邊丟，應和他完全都是為了哄他別鬧。

他到底講了什麼是她沒注意到的呢？

莫聆沉思。

“我想和你並肩而行。”

“從始至終。”

可是這些和密碼有什麼聯繫呢？

杜昀湊到她耳邊說了一串數字和字母。

莫聆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那串數字的特殊，是他們相識到確定關係的時間組合，前後加上縮寫和特殊符號。

原來從始至終，是這樣么。

心彷彿被揉進溫水中浸泡，莫聆嚅動了兩次都說不出話。

杜昀看看她，繼續說齊家。

“齊夫人去世后，齊舷十幾歲才回到齊家，一開始齊家人對他抱有極大的戒心，後面發現齊舷從來不參與家族的事，就像一個透明的人，毫無存在感，但其實，齊舷這次能回到齊家，多虧了齊夫人的娘家尹家暗中出力。”

“等等，作為前夫人的孩子，為什麼齊家會突然將他認回來？”莫聆開口疑惑。

“那是因為放出某個風聲。”

“據說當年齊夫人嫁給齊家家主時所帶的嫁妝有一部分是轉到齊舷名下，這部分嫁妝非常豐厚，其中還包含早年齊夫人自己所參與的合作項目，就算是現在拿出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莫聆瞭然，不過以齊舷的性格他回了齊家就會乖乖上交嗎？怎麼能？不說錢不錢的問題，就算他父親對他和他母親所做的事，他會以德報怨？

“齊舷交出了八層的資金，換取齊家家主的信任，然後不動聲色的盜取一些信息交給尹家。”杜昀肯定了她的猜想。

“那他為什麼又一定要拿到你的實驗成果？這要是交給齊家，不是會讓齊家更上一層樓！”

“那是因為齊家要投靠的那個人物，需要這份東西和國外作某些利益交換。”

莫聆愣了一下，突然想到某個可能，背心一冷，眼中的震驚幾乎溢出的看着杜昀，這可是要觸碰紅線。

齊舷是為了讓齊家徹底綁在這首即將沉淪的巨艦上，讓齊家徹底跌入谷底，當齊家拿到這份成果呈上去后，隨之而來的滅頂之災，無人能避。

莫聆低聲寒道“他是瘋了么？”

“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杜昀淡道。

母親被人迫害而死，外家被打壓，就連母親留給自己的東西，還要被算計乾淨。

如果不讓齊家家破人亡，怎麼能平息自己的憤怒。

杜昀對於杜老爺子他們所作所為，只是讓他們失去所有，得到應有的報應。

而齊舷是要讓齊家所有人，特別是齊家家主給齊夫人陪葬，即使陪上自己也無所謂。

莫聆眼神閃爍，嘆息“那他恐怕也不好過。”

“性命無憂，自由受限”

算起來，這輩子也差不多毀了。

莫聆的感觸也只是齊舷太過於瘋魔，不過各人有各人追求，他們之間的交集也不過是高中那一年而已。

“那現在要怎麼做？”

杜昀頓了一下，然後淡淡道“給他想要的，幫他毀了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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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