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
“大……哥……”林麟張着被咬爛的嘴，沙啞地呼喊着。
他清醒地知道這是人類的手臂，可唾液還是忍不住流淌。林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十指全部都長出了鋒利的爪子，為什麼自己的掌心會長出墨綠色的鱗片，為什麼自己會如此渴望吞下掌心的手臂。
他不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只能憑藉本能在呼救，希望能夠有人可以給他答案。然而，周圍只有發狂到令他害怕的笑聲。
即便身體變成了一個怪物，林麟本質上也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他害怕，怕到流淚，可是沒有用，周圍始終沒有一個人。
就在一道光線照亮了視線時，溫暖又熟悉的懷抱再次包裹了他的全身。林麟彷彿置身於搖籃中的嬰兒，安穩且祥和。
“媽……媽。”林麟顫抖地呼喚着。
王秀抱得跟緊了，是的，這就是自己的孩子。林麟剛才沒有吃人，他在害怕，在求救。無論其他人怎麼說，在這一刻王秀只當他是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喂，你不是最喜歡哺乳動物的肉嗎？為什麼把這條手臂扔了？”張野的聲音一點點靠近。
他正握着那條斷臂，像是玩具一樣不斷拋向空中，又再次接住。
王秀聽到聲音越來越近，猛地轉過身，如同在學校一樣，將林麟護在身後。她的眉頭微皺，看似柔軟的雙眼卻透露出決絕。
張野突然頓了頓，斷臂沒有再次拋起來。那是張野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動作。
那天，暗影組織對他們所在的小勢力發動襲擊，理由是沒有提交聯盟費。真是可笑，自己的人全部都被抽走了，只留下幾個從小到大的玩伴還勉強能夠支撐，暗影組織卻安排自己的人去地面守衛基地。
那個每天都在清運垃圾的地方需要什麼人看守？他們又掙了多少錢？連自身都沒辦法養活，還要交聯盟費？
笑話！
可是，暗影組織作為第一梯隊的組織，實力不是他們這種級別的人能夠想像的。為首的是少年，不過他只行使指揮之權，這件事的主要參與者便是白正初。
張野被同伴保護才勉強掉入垃圾堆中，傷口上全是髒東西，怕是已經被感染。他已經認命了，然而上天似乎在跟他開玩笑一般。
“這是消炎藥，能保你一時。”一道清純的聲音在張野耳旁響起，“不要動，有人在看着。”
那人才說完，便轉過身。張野聽了她的話，並沒有挪動身體，卻忍不住抬起眼皮。即便睫毛上粘着的泥土脫落掉入眼中，他還是依稀能看到了對方的身影。
半跪着的少女穿着a級戰衣，手臂微微張開，像是天使微張的翅膀，似乎是想遮掩自己救人的行動，指尖微微撐地。
“這裏的人死了，我想埋了他。”那少女說道，“在亂區，入土為安很難的不是嗎？他的身子已經在坑裏了，我只要添點土就行了。”
在這樣的機緣巧合下，張野活了下來。那個少女如同降世的天使，而那個背影則在張野的腦海中，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雖然看到的角度不一樣，但張野不會認錯。即便過去了差不多二十年，她那守護的動作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張野頓了頓，那道似刀子般鋒利的眼神刮過他的心臟。一瞬間，沉悶的怒氣在胸**發。
為什麼？當時你為什麼不這麼堅定地保護我呢？
張野上前踏出一步，一把推開王秀，將手中的斷臂塞入林麟的口中。
“你可是怪物啊，怪物！是最喜歡吃人的怪物，為什麼不吃，把白正初的兒子吃掉，吃掉啊！”張野將所有怒氣都發泄在林麟身上。
即便唾液已經順着嘴角滴落在地面，身體被張野按到在地，可林麟卻只是張着嘴，鋒利的獠牙沒有咬下。
王秀驚叫着撲了過來，她推開張野，將斷臂從林麟的口中拔出。然而在劇烈的爭奪中，林麟口中的一顆獠牙被扯斷。
林麟發出慘痛的嘶吼，本能地將王秀撲倒在地，獠牙與利爪已經鎖定了她的肩膀。可是下一刻，王秀卻輕輕張開雙臂，將林麟抱在懷裏。
林麟已經收不住他的攻勢，獠牙割開了王秀的肩膀。圓潤光潔的肩膀很快便被血液染紅，然而王秀只是吸了一口氣，發出“嘶”的一聲。
緊接着，王秀輕輕拍打着林麟的後背，另一隻手撫摸着他的頭頂，像個哄孩子入睡的母親。
“媽……媽。”林麟的身帶因為變異而沙啞，可那聲音卻帶着怯懦的顫抖。
“嗯，我在，我在這裏啊。”王秀的聲音飄入林麟的耳朵，彷彿安眠曲一般。
這聲音原本已經讓林麟安穩了下來，但王秀卻感覺到已經變得柔軟的鱗片突然堅硬起來，死死扣在林麟身體表面，彷彿一層鎧甲。
王秀抬頭，才發現張野已經抬起手槍。
“你，誰的孩子都不是。”槍口炸出湛藍色的呆的電光。
王秀被林麟推開，彈孔在她的腳旁冒着煙。
林麟已經不知所蹤，沒有戰衣，他的肉體速度幾乎達到了a級戰衣的水平。張野隨手按下按鈕，昏暗的房間立刻亮了起來。
只見林麟從天而降，一拳砸在張野胸口。s級戰衣融合了三類戰衣優點，即便林麟已經變異，力量與速度都得到空前加強，但依舊沒有在張野的戰衣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
只是，強大的力量逼得張野連連後退，雙腳退後近十步才勉強穩住身體。就在張野準備出手的時候，卻發現林麟已經沒了蹤跡。
在哪裏？
張野還在張望，可突然腳下一松，身體被什麼人抓住，緊接着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向天空。
林麟的利爪劃過戰衣，尖利刺耳的摩擦聲滲入所有人的腦海。張野突然覺得手肘一疼，隨後幾乎失去了意識。
在視線黑暗之前，骨骼折斷的聲音響起。他知道，自己的手臂被扭斷了。
緊接着，沉悶的聲音傳入張野的耳中，他知道那是一直跟隨自己，想要得到實驗體的老人。還有女人的驚叫聲，那是王秀的聲音。
林麟一開始就知道，在他與張野戰鬥的時候，林隱已經做好了挾持王秀的準備，所以他才會速戰速決。將張野制服后，以張野的身體作為炮彈阻礙林隱的進攻。
林麟撕開了張野的控制系統，血肉之軀從戰衣中脫離。
在折斷張野的手臂后，林麟強行將張野與他的戰衣分離，藍白色的電光不斷在張野身體流竄。隨後這電光全部引入林麟的身體，伴隨電光不斷跳躍，林麟將自己與戰衣完全融為一體。
林隱穩住身體，才舉起槍，正瞄準王秀，卻被林麟打斷。同為s級戰衣，林隱搶佔不到任何優勢，再加上他已經是一百多歲的老人，全力使用s級戰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麟則不同，即便沒有裝備戰衣，憑藉變異之後的身體的力量，他也能干擾到張野的攻擊。雖然裝備的s級戰衣已經破損，但泄漏的電流依舊讓他的身體得到強化。
畢竟，他能夠變異成為龍類本身也就是電流刺激的結果。
這是沒有懸念的戰鬥，湛藍色的電光只在空中閃過幾下，林隱便被擊落，身體在地面滑行，直到撞到牆壁上。
林麟的身體染着血液，強力的電流徹底激發了他的身體，通紅的雙眼已經看不見眼瞳，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
王秀望着一步步走來的林麟，卻並沒有因為害怕而後退。她張開雙臂，始終相信眼前的孩子還保存着最後的理智。即便林麟的利爪早已刺破戰衣的金屬手套，尖利的獠牙再次漲了起來，王秀依舊露出微笑。
這是喊過她媽媽的，需要她保護的孩子，才不是什麼怪物！
發現林麟的身體開始無規則地搖晃，王秀馬上發現了異常。她上前準備接住林麟，將他輕輕送入自己懷中。
然而，林麟卻抓住她的手臂，兩人猛地後撤。同時，子彈炸出一道彈坑。
張野還活着。
林麟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再也無法進行戰鬥。張野和林隱只是被他打得重傷。這裏是他們的主場，一旦他們迅速恢復過來，林麟將不再是他們的對手。
林麟十分果決地背起王秀，s級戰衣足夠將這個房間打碎，趁着那兩人受了重傷，林麟必須帶着王秀逃走。
王秀靜靜地躺在林麟的背上。她知道，最後是林麟救了自己，她相信，這個孩子不是一個食人的惡魔。
夜空下，空氣污濁，塵霧遮住了月光。張野勉強跪着立起身子。
“兩個s級戰衣，居然都沒能將實驗體抓捕。”張野不甘道。
“放心吧，他回不去的。s級戰衣都是鎖定人員的，可能他用了一些最基本的功能，但你的信息完全鎖定在戰衣里了不是么？”林隱自信道，“我還有一件s級戰衣，找到他，制服他，控制他。他是能令全世界瘋狂的良藥，我不會放棄的。”
“我也不會。”張野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我還沒有找暗影報仇呢，我不能倒在這裏。”
“想找我報仇？是不是太自大了些？”一道陌生的聲音憑空出現，驚得兩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