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煙與火（8）
文贇革的路線十分的奇怪，像是在公園裏漫無目的的亂逛，而且專門挑從大路上分叉出去的小路走。像是有什麼東西丟了一樣，他幾乎一直看着身下，在有些變電站，路燈邊回停一下，讓武識逸想起了那些繞着路燈撒尿的小狗。
“你還要跟多久啊？”文贇革在一個空氣凈化器邊蹲下。
“你早就發現我了？”
“你覺得我有那麼蠢？”
“那你這是在幹嘛？”
“我憑什麼相信你？”文贇革似乎依舊沒找到他想找的東西，搖搖頭站起身。
“額……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你真想知道我在幹嘛？”
“我來都來了。”
“可沒有後悔葯。”
“什麼意思？”武識逸一臉疑惑的看着還在不斷張望的文贇革。
“手機拿出來。”文贇革一把拿過了武識逸剛摸出一半的手機，“這是贓款，你要是告密了，你也有一份。”
武識逸接過手機發現多了50塊錢趕忙問道：“贓款？什麼意思？”
“馬上你就知道了。”文贇革依舊自顧自的走着。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文贇革走到了一個墨綠色老舊的廢棄小型變電站旁邊，對武識逸招了招手：“來，過來看。”
順着他的手看過去，變電站後面有一塊長方形的亮藍色標籤，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着一串數字，武識逸只能看懂最後的幾個字：道昌集團。
“知道這是什麼嗎？”
武識逸搖搖頭。
“道昌藍標。這個東西在黑市上至少賣300塊，這個靠近塔式艦，它的編號應該還能賣的更高。”
“為什麼？這東西有什麼用？”
“你不知道嗎？”文贇革稜角分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耐煩，“任何工業產品，只要通過了道昌的認證，貼上一塊’尊貴‘的道昌藍標，可以賣到十倍以上的價格。”
“就這一塊標？網上沒有電子標嗎？沒有鏈上認證嗎？”
“老兄，抬頭看看這世界，成千上百顆移民星球，所有的東西都來得及上鏈嗎？”
“那這麼明顯的漏洞……”
“除非是道昌的某些人也想賺這個錢，不是嗎？所以說到現在道昌都還沒有出台相關的規定，放心，沒事的”文贇革箭矢般鼻子下薄薄的嘴唇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微笑。
他說完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多功能摺疊刀，一把插進變電箱的鐵皮里，緩緩地把帶着藍標的那一塊割下來。武識逸看着他又是驚訝又是緊張，彷彿他真的變成了共犯。
文贇革一邊割着一邊說到：“你看看我剛剛走那些地方，你覺得那些上面的藍標到哪兒去了？我們不過是吃點剩肉罷了。”他很快把鐵皮放在自己的包里，把摺疊刀轉了一圈收起來，拍了拍武識逸的後背往回走去。
“現在往哪兒走？”
“聽你的啊，我的事幹完了，能有一塊不錯了，不能太貪心。”他轉過來笑笑，“要不我再請你吃點東西？加深一下我們的共犯情誼。”
武識逸嘆了口氣："找個離他們近點的地方坐着吧，一會兒他們拍攝的時候完全找不到我人怪麻煩的。"
"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當社長？你看上去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文贇革雖然語氣有些不耐煩但是還是跟着武識逸一同往回走。
"上一任社長是這麼安排的，她推薦的。"
"為什麼推薦你？按新聞社的規模來說，應該有不少比你更合適的人選。"
武識逸嘆了口氣："大概因為我比較好掌控吧。上一任社長是個強人，可能會看不慣別的強勢的人。"
"所以她退下來之後還會參與社裏面的工作嗎？"
"某些大事會，日常校報，節慶文宣之類的就不管了。"
"換句話說，也就是她不用管社裏茶米油鹽屎尿屁的雜事，但是會出彩的事情，要是干好了，里裡外外都覺得是她的功勞？是這樣的吧？這種事你都能忍？"
"也不完全是這樣，她當年還是幫了我不少。"雖然嘴上這麼說著，武識逸臉上下意識露出了苦笑。
"你只是運氣好沒遇到什麼差錯，不然背鍋的一定是你。"
"但不管怎麼說，我在這個社也待了三年了。"武識逸找了塊長椅坐下，也就是怎麼一小下的停頓，讓他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完："多多少少也是有感情的。"
他們長椅面前的是文化園的一個類似公園的區域，人工種植了一片松樹林，大概是需要補充什麼養分，幾乎每棵樹都安裝了一個小型的補充機器。樹林下是裝着噴泉的小湖，繞湖建了一小圈的木製走廊，不少人帶着寵物在這裏散步，穿着藍夾克的中學生兩三成組勸着路人參加他們的慈善義賣，多虧了文贇革凶神惡煞的眼神，幾乎沒怎麼來找他們。
大概三點四十的時候其他的社員也來到了這裏，他們將會在這裏拍幾個鏡頭，剛好還能取到塔式艦作為遠景。拍攝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完全沒有人注意到他不在。只有依依剛進到公園就發現他坐在長椅上，向他招了招手，給他發了個消息，說是帶黃高山去醫院的同學說檢查沒問題，他也決定等活動結束一起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經過整個講解的過程似乎依依和周學姐變成了好朋友，幾乎寸步不離嘻嘻鬧鬧的待在一起。整個拍攝異常的順利，花費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完成了，一行人便開始往他們剛剛去過的紀念品商店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工作的心態，武識逸感覺拍攝完成之後時間便過的快多了。自由安排的晚餐文贇革請他吃了本地特色的塔爾魚，說是魚肉，但是口感吃起來像是他在其他地方吃過的合成牛肉一樣，烹飪方式也就是利用黃油一煎再燜烤出一些煙熏風味便完成了。不算難吃也不算驚艷，不過看文贇革的表情大概是喜歡的不得了。
晚飯過後他們便回了酒店，自然而然的兩人也被分到了同一個房間。晚上群里開的幾次小型會議也於他們無關，他們便百無聊賴的看起了足球賽。兩個人其實都不算很懂也不是那麼感興趣，他們表情沉悶的像是場邊的高速攝影機，一動不動的看着球在人之間滾來滾去。
直到一邊進了個球，武識逸才下意識說了一句："好球。"
"我知道這個人。"文贇革洒脫的躺在床上，把賓館的床睡出了一種百萬富翁巨床的感覺，"這個十號有一輛星夜816ty，那車限量22台，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掙到這麼多錢的。"
"或許他們兩年薪水就夠了。"
"唉。"文贇革嘆一口氣，"你以後打算去哪兒工作？還是說繼續再學幾年？"
"不知道，還沒想過，就是想着這次回去好好搞搞這些事情。"
"我到現在就賣出去一個劇本，50塊錢，只有一個大田區剛起步的小劇團願意買。我還想着以後移民到莓田星，醫療保險便宜，最重要的還送一隻莓田蛋龍，那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東西。可惜以我這個水平，怕是要個好幾十年了，估計那時候移民費又漲了。道昌就不能對我們這種幾個時代都住他們移民區的人一點優惠嗎？"
"但如果足夠好的話，或許只需要賣一本就夠了。"
"如果我有那種天賦，我早就知道了。"
就在武識逸想着說些什麼來改變一下說話的氛圍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
"學長，是我，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