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長夜如焰（6）
拓希號高大的陰影下，重力場扭曲的空氣在陽光在緩緩蕩漾，武識逸帶領着所有人在幾百米外的地方下了車，步行着緩緩朝向這座如神像一般高大的機器走去。此時臨近釋放氣體的時間，幾瓣鋼鐵正在測試着有些僵硬的開合著。
天空上已經盤旋了幾架直升機，武識逸看不清他們機身上的塗裝，只是無視着他們繼續的向前走着。很快武識逸就走到了那扇無形的牆的面前，他伸手試了試，自己依舊能夠穿過這扇整個星球最堅固的屏障，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身後這些人並不能。
此時他面臨著兩種選擇，一是自己孤身一人進去，和現在的代理艦長談判，塔式艦中仍舊有那些他熟識的，並且已經升遷的像是藍門楚，馬蒂亞斯這樣的人，但是此時的他對屏障之後，那塊宏偉的鋼鐵之下是什麼情況一無所知，或許那扇自己無比熟悉的閘門后已經沾滿了埋伏自己的人，這或許是對他們來說最好的情況，在武識逸和這些人群分割開的時候，逐個攻破。
最終武識逸退後一步，帶領着所有和他一起來到這裏的人在拓希號巨大的陰影中靜坐了下來，他知道此時移民區的其他地方，應該都已經陷入了混亂，他相信這艘由他接手，命名並且打贏了戰爭的塔式艦不會讓他就這樣死在面前。
他看着眼前巨物上銀灰色的18舷號，在刺眼的陽光中，彷彿能看見那些大型鋼材縫隙中悄然移動的微小機器。看着塔式艦下方從高空摩擦燃燒中帶來的累累戰痕，這一年多的光影浮現在他腦海中，他幻想着，在一年多以前，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逃脫去那個公園，和其他社員一起，坐在那巨大的陰影之下，看着遠浪號燙着金色的16舷號，就像現在一樣，或許也就不會有這些事情，或許所有人還依舊沉睡在那份苦澀的謊言之中，或許，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了。
然而如果有的選，讓他回到那一天，他問着自己：“哪個選擇會更好呢？”他發現自己心中沒有答案……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他的視線中看見屏障的另一邊有些人走出來，其中為首的人穿着和他當時一樣的藍色長袍，只是比他更老，更胖，以及更加的惶恐。那一行人走到了距離重力場的屏障五米左右的位置，為首的男人還要靠後些，大概是確認自己身前有着護衛的緣故。
“武艦長，要不我們進來談吧，我們沒必要在外面這樣一直耗着。”
“就在這裏也可以談啊。”
“額……我是指……艦長之間的談話……”
“沒有人規定艦長談話必須要在指揮室。”
“但是……但是……武艦長，你看你還受着這麼嚴重的傷，你也急需醫療啊，我們這樣耗着沒有任何意義啊。”
“這不也是拜你們所賜嗎？在那個距離，你們是可以攔截到的，塔式艦本就應該是鎮守一方的平安，你身後是一艘鷹擊塔式艦，你只用他來做鷗級就可以做的事嗎？”
“武艦長，你肯定比我清楚，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他晃了晃有些肥大的腦袋，又調整了一下語言，稍微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其實說實話，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固守拓希號，你們有抵抗我們就開火，我出來應該都已經算是違規了，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什麼才叫做抵抗？我們敲擊這面看不見的牆壁嗎？“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距離屏障很近的地方，”你覺得我們真的最終進不去嗎？你很清楚他們在暗示什麼，所以現在事情很簡單，要嘛你回去用上面的武器一炮轟死我們，否則我們終究會進來的。”
“但是我……你知道的，我們做是什麼後果，我的家人都還在後方……我做不到的。”
“你覺得，在我們進去之後，他們還來得及去管你們的家人嗎？不如說，你覺得如果你把我們擋在這外面，或者把我們殺了，你覺得那些人就會給你升職重用你嗎？我想你應該看過我發佈出來的視頻，作為他們骯髒秘密的執行人，你覺得你會是什麼下場？”
屏障對面的人愣了一下，氣勢變得更加的微弱，他又走近些：“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讓你們進來……”
“我承諾你的安全。”
對方顯然一下送了口氣，幾乎要露出微笑，但是突然又謹慎的向後退了些：“不夠，我看過在後方那些抗議的人有多瘋……你……你得給他們說，告訴他們不能動我。”
武識逸點點頭，轉過身去，對着身後的人群說道：“現在拓希號的代理艦長已經同意讓我們進去了，他決定幫我們，站在正義的一側，從現在開始他也是我們中的一員了。”
在並不濃烈的歡呼聲中，武識逸又轉過去，向對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自己已經按照承諾的做了，該他了。
對方見狀有些笨拙的從長袍中摸索着，隨後向前走一步，把一個湖藍色的手環丟了出來：“最高控制權在這裏，是你奪過去的，你是從我手裏硬搶過去的……”
武識逸點點頭，撿起來地上的手環，然後走到了隊伍的末尾，讓其他所有人先進去，他最後再走。很快屏障打開了一個十米左右寬的洞，眼見着隊伍走進去，屏障另一邊的代理艦長立刻示意所有的士兵放下槍，然後恭敬的站到一旁，露出猥瑣的笑容迎接着人群的進入。
在看着所有人都走進去之後，武識逸才跨過屏障，走到那人旁邊：“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是艦長沒意見吧？”
“當然當然，拓希號本就是您的塔式艦，是您帶她在艱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您能回來是拓希號的幸運。”
“謝謝你做出的幫助和貢獻，打開了新世界的第一扇門。”
“沒事沒事，這艘塔式艦，拓希號本來就是您的，我只是剛好在這兒，把她交換到您手裏。”
“我是提醒你，這扇門打開之後，會有很多人接踵而至的走進來，如果你沒有做好一同走進來的覺悟，站在門邊是很容易發生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