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熱風散盡（4）

武識逸有些疲憊的躺在車椅子上，香薰的氣味隨着亮起的燈光緩緩散發出來，這是他離開之前選擇的淡雪山香味，但是此刻聞起來讓他感覺濃郁的有些暈厥。在剛剛過去的一個多小時中，他給馬蒂亞斯，藍門楚等一大批艦員頒發了獎章。

他儘力做出笑臉掩蓋自己內心的不悅，在那些坐享其成位高權重的人的目光之下，他感覺自己依舊是一個吉祥物，一個頒獎，演說的機械人。他們剛接收丹娜湖號的投降，還沒有滿一個月，戰場都還沒有清掃完成，甚至連凈化劑擴散工作都還沒有開始，他們大部分人就被以“輪值規定”調遣回來。

那些人的用意很明顯，不僅僅是不希望武識逸在拓希號塔式艦的勢力保持穩固，更是想要第一時間瓜分他勝利的成果。他們會接到一片百廢待興，機會與市場滿地跑的土地，並且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以為從一開始那些土地就是屬於他們的。

車門被打開，徐訥亭坐了進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車，挺漂亮的。”她說著撫摸着鑲着花體字母的手套箱，“還在生氣嗎？”

“這很不合理，在這種時候就把我們這些人調回來，給那些雇傭的士兵他們沒有見過的錢，我們的人就被這樣遣散了，然後他們可以直接瓜分所有的蛋糕。”

“別生氣，別生氣。”徐訥亭碧色的眼睛看着他，嘴唇靠在她的耳根旁，“他們還有力量反撲，我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後面他們只會的反撲只會更加猛烈，但是這也是我們的一個機會，你不覺得嗎？”

“什麼意思？”

“在高層的地方，我們的人還是太少了，即便我們已經達成了這麼多，或許，這是一次機會，讓管理層，讓股東會進入一些新的人，我們的力量可能會因此變得更充實。”

“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不喜歡那些人的做法，他們讓我感到噁心。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看上去就那麼不在乎……”他說著欲言又止，只是搖着頭。

“貝德在戰爭剛開始不久就給很多股東發了郵件，他們在私底下進行了談判，對於那些純粹計算利益的人來說，暫時和貝德共治擴散區，然後再利用激化的矛盾用最低的利益在數年之後再謀求剩下的土地，對於他們來說將會帶來最大的利益。”

“但是！但是……”

徐訥亭的手扶着他的下巴，和他對視着：“你應該正視甚至接受，有些人並不在乎我們珍視的那些事物，理想。只有接受了這些，才能改變這些。”

“但是這些人站在這樣的位置……他們就不應該站在這樣的位置！憑什麼有能力決定事情的人是他們！”

“所以我們要一起改變世界，不是嗎？”

武識逸楞了一秒，向徐訥亭笑了笑：“是，這是我唯一的幸運了。”

“哈哈，那你現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嗎？”

武識逸發動了汽車，快速的駛離了會場：“抱歉，我剛剛有些控制不住，我最不應該發脾氣的人就是你。”

“沒關係啊，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你又在生死上面走了一趟。”

“你知道嗎？”武識逸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說，但是我從來就瞞不住人。”

徐訥亭微笑着聳聳肩，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的副艦長試圖殺我，或許那些人的談判消息再早一點傳過來他就不會留我這一條命了。”

“你身上那些傷也是這麼來的嗎？”

“嗯，但我真正想說的不是這個。”武識逸抿了抿嘴，有遲疑了一下，“在我回到我的位置的時候，他自殺前說了一些話：’你覺得你帶着一個有權有錢但還是少女心的姑娘帶着你們的理想就能打敗他們？‘，他還說：’沒有做好覺悟就不要帶着那麼多人一起遭罪。‘這些天我一直忘不掉這些話。”

“你是懷疑自己了嗎？我是覺得既然你已經站在這樣的位置了，你做出選擇怎麼樣都要好過你什麼都不做。”

“但是我們無法知道我們會不會做錯一些事情，也的確會有人因為我的選擇而失去生命，我看了無數這樣的事情，無數……有些時候我一個人的時候會想，那些人的生命和我一樣珍貴，他們沒有理由因為我而死。”

“這就是你的選擇，他們犧牲是因為你選擇了更多人的生命和利益，我們這樣的人的確應該謹慎的走出我們的每一步，但是我們不能駐足不前，那隻會讓其他所有人的付出變成白費。”

“我明白。但是我了解我自己，即便是經歷了這麼多，我潛意識裏依舊藏着一些軟弱，向你抱怨你無法左右的事情，對某些事情躊躇，對某些事情急躁，我依舊還是太過年輕，缺乏經驗，會翻下很多錯誤……”他說著嘆了一口氣。

“是啊，我們的確都還有些太年輕了，但是我從來沒有將年輕視為我的缺點，這讓我們沒有腐化，和那些人擁有同樣的思維。這讓我們勇敢，無所畏懼。”

她笑了笑轉過頭來：“你知道嗎，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敢去正視我對你的感情，若是從那些人的思維來看，或許這就是你和你的校報成為了我太過無聊的大學生活唯一的窗口而產生的一種不切實際的嚮往，然後是我無意中將你放到戰場第一線經歷生離死別的愧疚，這些都是零碎的情感。但是正是由於我們的年輕讓我們能夠為著一個不被人理解的理想站在一起。”

“我愛你，武識逸，這或許就是我的年輕，不成熟，但是我愛你，所以無論怎樣，無論代價有多大，我都會和你一起改變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