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番外篇(12)
第598章番外篇(12)
鹿銜也沒有逗她的心思了,乾脆直接把天雷忽視,抱着南星朝鹿仙居的方向走去。
只是越往前走,那些雷電就越發的密集,如同無數的細雨密針扎在身上,饒是自詡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鹿銜,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鹿銜抬起頭,看着愈演愈烈的雷劫,突然意識到這些雷好像並不是想劈他,而是他懷裏的……南星?
鹿銜愣了下,愈發收緊了手臂。
他剛剛不會……都在替小崽子擋雷劫吧?
“鹿銜,你疼嗎?”南星探出頭來,看着天上的白光,有些茫然。
明明剛才還是晴天白日,這會卻電閃雷鳴。
自她有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奇怪的天氣,重點是這些雷電還一直往鹿銜身上劈,像是拿他當仇人一般。
她雖然總是和他吵得臉紅耳赤,但也不代表喜歡看他挨劈。
這場面屬實讓她這個才三歲的小崽崽有些害怕了,她不太想看到鹿銜受傷。
鹿銜這會兒已經有些硬抗了,他也沒想到這雷劫的威力會這麼大,好像要生生把他劈成兩半才肯罷休。
天道也真是狠,這種雷劫也捨得降在三歲的小娃娃身上,毫無人性。
幸好今天他替奶糰子扛了,不然她非痛哭得眼淚汪汪不可。
他低下頭,看着南星圓圓的小腦袋,眸光柔和,低聲輕笑:“這有什麼疼的,乖乖睡覺。”
南星癟癟嘴,這麼大的雷聲,她怎麼可能睡得着,不過看鹿銜好像確實不痛的樣子,她也便不擔心了,伸手抓抓他好看的臉,哼哼了兩聲。
鹿銜伸了下脖子,把臉更湊近她,讓她抓個夠,聲音低啞溫柔:“不怕啊,回去就劈不到了。”
“那你跑快點。”她揪着他的衣服軟聲道。
鹿銜抿緊唇,有些無奈地看她,“跑起來不好看。”
這種時候還注重儀態外表,南星表示不懂,便不再多問,而是揪着他垂落下來的頭髮扯了起來。
任她胡作非為,鹿銜扛着雷劫的威壓,把人抱回了鹿仙居,到了室內,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抱她了。
好在九十九道天雷也就此結束,識趣地沒有往他的鹿仙居再劈,他也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鹿銜,你的嘴巴流血了。”南星看着他略有些蒼白的臉,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沒事,你該睡覺了。”給小崽崽蓋好被子,鹿銜有些力竭地半跪在床邊,呼吸逐漸沉重,眼皮子宛如千斤重。
“可是你上次天界大戰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她乖乖地趴在床上,半撐着手臂看他,滿眼都是渴望的目光。
“忘記了,等我明天去看一遍書,再給你講好不好?”他伸手按了按被子上凸起的部分,那裏是她的小尾巴,毛茸茸的尾巴。
他最喜歡的地方。
南星縮了縮脖子,儘管鹿銜一直說摸了尾巴會長大,但是她每次都會覺得不習慣。
小崽崽縮好自己的小尾巴,翻身平躺好,漂亮的眼睛看向鹿銜,“好,等我明天醒來你就要給我講,不許騙人。”
鹿銜微微勾唇,眸光沉沉地看着她,“嗯,不騙你。”
南星滿意地閉上了眼睛,抓着鹿銜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還沒等睡着,手心裏的熱度突然就消失沒了。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鹿銜消失了。
“鹿銜!”南星迅速坐起身,扒拉在床邊,低頭往床底看去,微惱,“鹿銜你快出來,你又趁着我睡覺偷偷溜走了!”
奶糰子有些生氣,她覺得鹿銜真壞,以前還會等她完全睡着再跑,這次竟然溜這麼快。
她有些委屈地跳下床,跑出去,一看到黑壓壓的天頓時就慫了,只好沒膽子地原路返回,爬到床上裹着被子罵人。
“鹿銜,大壞蛋!”
“大壞蛋!騙人!”
小南星罵著罵著,委屈地癟起嘴,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又抬起手迅速擦掉眼淚,周而復始。
她哭累了,就趴在枕頭上繼續罵,罵著罵著眼前就全是黑影,很快困得睡了過去。
枕頭邊,一株矮而綠的草靜悄悄地凝望着睡熟的小公主。
南星第二天很早就醒來了,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一直等到晌午,都沒有見到鹿銜的身影,只有一株醜醜綠綠的雜草靠在自己的枕頭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進來的。
她想都沒想就拿起丟到了地上,憋了憋委屈到又快要流出來的眼淚,看着外面的天色,知道鹿銜不會來了。
以前他每天都會來的,會抱着她起來,哄她,摸她尾巴,給她扯頭髮,他說過會一直這樣的。
但是今天,他不見了。
南星按耐不住了,一邊哭一邊邁着兩條小短腿去找天君。
鹿銜從來不會食言的,他明明還答應今天要給她把故事講完的。
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紅着眼睛跑過來,天君便大概猜出了緣故,一把將她抱起,輕拍後背,慈祥地哄道:“乖崽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一有了傾訴的對象,南星頓時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抽噎着,“天君爹爹,鹿銜不見了。”
聽着自己閨女的小奶音,天君心都要碎了,一邊拍一邊哄:“爹爹知道他在哪裏,帶你去找他好不好?乖崽不哭了。”
南星抬眸看向天君,眼底目光一亮,滿是期待地回道:“好。”
天君心疼地給她擦了擦眼淚,心裏微微冒酸泡。
鹿銜到底是有什麼魔力,讓他的小閨女這麼擔心他?
不過他既然能替南星擋下那九十九道天雷,可見是真的把南星放在心上了。
作為天界歷代的承擔者,天雷的威力可想而知。
雖然南星一定能抗過去,但是他作為親爹,終究是捨不得的,他自私的不想讓她受這份苦。
等她大些,有了一定的抵抗防禦能力,他也便不會這般憂心了。
這也是他早早地把主意打到鹿銜身上的緣故,事實證明,他的算盤打對了。
鹿銜將她保護得很好。
只是他現在自己卻被劈成了原形,這恐怕是他活了上萬年來第一遭吧。
天君其實挺心虛的,但是想到鹿銜擄了他不少好東西,而且每次別人跑來告他的狀,都是他這個做天君的來替他收拾爛攤子……
這麼一想,天君便自我心安了不少。
只是終究欠了鹿銜個大人情了。
天君長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南星的圓腦袋,抱着她回了鹿仙居。
待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鹿銜草時,他有些不厚道地想發笑。
在眾仙眼中,清冷而又高不可攀的鹿銜上神,如今卻是這般模樣。
天君努力抿住笑,還是心懷感激地把他從地上撿了起來。
鹿銜也覺得丟面子,選擇直接裝死。
南星對於天君爹爹的行為有些迷惑,但還是乖乖地看向他手裏的草。
“喏,你哭着喊着的鹿銜。”天君一本正經地把鹿銜草遞到南星面前。
南星:“……”
呆愣了一下,小糰子抬頭看天君,“天君爹爹你也騙我。”
天君眉間劃過一抹無奈,“爹爹什麼時候騙過你?”
天君傳了一絲仙力給鹿銜,他才稍稍恢復了一點生機,不再像一開始病怏怏的了。
南星好奇地看着面前這株草,依舊懷疑天君是欺負她才三歲很好騙。
對於鹿銜做的好事,天君並不打算隱瞞,“昨日的天雷原是衝著你來的,鹿銜皆悉數替你擋下,如今便成了這般模樣。”
“沖我?”南星腦子懵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的雷電。
天君眉間和藹:“是啊,我們的小公主三歲了,所以招來了雷劫。”
南星垂下眼眸,看着鹿銜草,伸手小心地抓到自己手心裏,抬頭看向天君:“天君爹爹,鹿銜是不是以後都是這樣子了?”
鹿銜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她,但是他昨天還哄她說一點都不疼。
小崽崽想着想着,珍珠般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她以後再也見不到鹿銜了。
南星現在好後悔好後悔,她不該以前和鹿銜吵架,也不該總是扯他頭髮的。
她沒有鹿銜了。
小糰子哭得眼前淚蒙蒙了,想忍都忍不住的哭泣聲,抓着半死不活的鹿銜草,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悲傷。
原本打算舒展一下葉子表示自己沒事的鹿銜,看到小糰子哭得那麼傷心,頓時又萎靡了過去。
都是為他哭的,必須好好觀賞一下。
就是這老腰被一直抓着,確實有那麼一點點的虛弱了,鹿銜心安理得地乾脆躺平。
南星吸了下鼻涕,看到鹿銜倒下了,緊張地看向天君:“天君爹爹,鹿銜是不是死了?他還能活過來嗎?”
天君埋汰地看了眼鹿銜,安慰道:“他沒事,過個幾年就能變回來了,你把他放水裏養着就好。”
“真的嗎?”南星眼底劃過一抹希冀。
揉了揉小閨女的腦袋,天君認真回道:“嗯,真的。”
小孩子忘性大,沒準養個幾天就忘了。
草和人是不能比的,人每天瞎晃悠忘不掉,這草可動不了,遲早能拋之腦後。
天君心裏想着,等南星把鹿銜忘了,就把鹿銜移到那昆崙山養去,算是對他修鍊有好處了。
自己的小閨女成天惦記着一個老神仙,也不是個事兒。
天君把南星接回了公主的宮殿,安排了人教她各種東西。
南星什麼都學,因為天君說過,學的好或許自己可以讓鹿銜早日恢復過來。
她將這些話記在心裏,一直學得很認真,只希望可以讓鹿銜早點回來。
只是無論她每天如何精心照料,那又矮又綠的小草並沒有重新恢復生機,而是一直病怏怏地仄歪在花壇里。
南星擔憂又揪心,生怕鹿銜就這麼一命嗚呼,但是天君卻擔保鹿銜一定不會出事,只是在修養元神。
於是她每天早中晚都會去看他,給他澆灌仙水,甚至於最後直接把他搬到自己的桌案上養着。
鹿銜哪能不知道小崽崽擔心他,但是他如今元氣大傷,不能動彈不能言語,只能每天老老實實地被養着。
而且被小崽子照顧的滋味,屬實不錯,他這把老骨頭並不想多加動彈,感覺每天就這麼杵在這裏看她修習,一輩子也不會膩。
小崽子每天都跟他碎碎念,給他澆水,還會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葉子。
她心裏眼裏都是他,每天都是又乖又甜的聲音,鹿銜聽得心裏都是甜滋滋的。
最讓他滿意的,是每次別人給她送什麼新奇玩意,她都是第一時間拿給他看,他簡直要高興死了,小崽子果然是最懂他的人。
南星大概也發現他的喜好了,乾脆每次有人送什麼來,都是直接放到桌子上,大大方方地讓他看。
天君爹爹說過,人心情好了,那就恢復的快,放在神仙身上,也是一樣適用的。
她希望鹿銜快點變回來,她想要他抱,鹿銜已經好久沒有抱過她了。
小糯米糰子每次學累了,看着沒多大起色的鹿銜草,其實都有些氣餒。
她真的害怕鹿銜再也回不來了,而面前的這株草,其實是天君爹爹安慰她的方式。
南星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就忍不住想哭,偏偏還堅強地忍住眼淚,不想讓鹿銜看到她的醜樣子。
“鹿銜……”小糰子學累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嘴裏還是軟軟的小奶音,鹿銜聽得心臟都顫了兩下。
他輕輕晃動了一下葉片,碰了碰小崽子糯嘰嘰的臉頰。
等他恢復了,一定要好好捏捏她的小肉臉。
南星精心養了鹿銜五年,如今她已經八歲了,依照天君爹爹的擔保,鹿銜也該恢復過來了,但是如今她桌案邊的那株草,一如往昔,絲毫沒有一點起色。
她趴在桌子上,手指撥了撥綠葉,輕輕嘆了口氣:“鹿銜是騙子,天君爹爹也是大騙子。”
她眸光暗了暗,眼底的期待漸漸變少。
或許,鹿銜早就不在了,他早就在那場雷劫中灰飛煙滅了。
罷了,她都快要忘記鹿銜的模樣了,如今倒只記得眼前這株草的樣子,丑得令人難以忘記。
說他是鹿銜,她是不可能再相信了,天君爹爹也就只能騙騙三歲的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