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黃雀在後

再將吳失派出去之後，唐靖開始巡視軍營。

這是伍子胥教他的辦法，大戰之後，主將時不時的巡視軍營，可以起到有效的安穩人心的效果，若是大戰之前，則可以起到振奮人心的效果。

南陽之戰的時候，唐靖一直牢牢刻守這點，哪怕在最危難關頭，也從未中斷過。

可以說，南陽之戰的勝利，除了最後關頭的僥倖，最關鍵的，還在於他每天這一點一滴的積累。

沒有誰的勝利是純粹的偶然。

唐靖深知這一點，因此，並沒有因為南陽之戰獲勝，而終止這項舉動。

雖然他表面很年輕，但兩世為人，他很明白，臨時抱佛腳，效果遠不如平常點點滴滴的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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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顯得刻意做作，一個則自然而然。

想要讓人認可你，首先你要將對方當成自己人。

雖然雙方存在語言隔閡，但唐靖每天都不厭其煩的，努力依靠着，這半年多來，在楚國所學習到掌握到的知識和語言，努力的和士兵溝通。

遇到實在無法溝通明白的，哪怕連筆帶畫，也不中斷交流。

效果非常好。

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嘗試着接受，他這個無論是樣貌着裝，還是語言文化，都與大家，大相逕庭的主公。

有時候聊的興起，唐靖索性就在亂石堆上坐下，和對方席地而談。

雖然許多時候唐靖其實並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但看到對方說的熱火朝天，時不時的手舞足蹈的興奮模樣，他便猜測大概是在憧憬未來一類的美好願望，每到這個時候，他總會在最後，露出和藹的微笑加以鼓勵。

唐靖每次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接受眾人的好意。

如此循環往複，日復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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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唐靖便來到隊伍的最末尾。

眺望着遠處的群山，他思緒被帶到遠方。

出來一年有餘，也不知道大梁城內變化如何？

還有呂少白，自己之前為了掩人耳目，刻意對他隱瞞真相，依照他的脾氣，也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

還有梁舞……

想到這兒，唐靖千折百轉的思緒，最終化為一聲長嘆。

這次回去之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像之前一樣相處。

山間有風吹來，帶來些許涼爽，吹散了些離愁別緒。

然而，就在此時，他覺察到一絲不對勁。

迎面吹來的風中，有一股不久前，還相當熟悉的鐵血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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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在軍中日久，唐靖逐漸和其他老將一樣，開始對一些異常事物，生出敏感狀態。

尤其最近這半年，幾乎每天都在戰鬥，更是逼出了他潛意識裏，本能的求生反應。

在感受到這股異常氣息的第一時間，唐靖立刻讓人吹響號角，然而為時已晚。

整個山谷忽然人聲鼎沸，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山呼海嘯般的氣勢，突然朝這裏襲來。

他還來不及反應，接二連三的消息，便不斷傳來。

有說前方有敵軍的，有時候後方有敵軍的，甚至還有說山前有敵軍的，有說山後有敵軍的，更有甚者說四面八方皆已陷入重圍，各種消息紛至沓來，根本容不得他反應。

唐靖心急之下連忙往回趕。

此時此刻，他唯有居中坐鎮，方有可能反敗為勝。

在他緊趕慢趕的同時，忽然接到敗報，說前方山谷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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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靖大駭，連忙追問伍子胥情況如何。

手下回答不知。

唐靖無奈，只得繼續往前趕。

這時又有敗報傳來，說後方已破。

唐靖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手下見狀，趕忙上前攙扶。

揮手推開眾人，唐靖已經顧上生理和心理上的疲勞，此時此刻，他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等他好不容易，推開人群，回到大營的時候。

只見整座大營，旌旗倒地，鼓聲大噪，所有人狼奔系突，哀嚎聲震山谷。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對面敵軍見唐靖忽然現身，見他盔甲鮮明，知道他必然是此間人物，而且有極大概率是首領級人物，於是各自捨棄了敵人，朝他涌了過來。

唐靖見機得快，見有人朝自己襲來，連忙脫掉身上的盔甲，又從地上抓了把泥，把自己全身上下塗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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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順手，將鎧甲套在一具死屍上面。

此時正是混亂的時候，一晃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就變了個模樣。

原本朝他湧來的眾人，見一眨眼的功夫，目標忽然就變成了一具屍體，紛紛錯愕不已。

本來他們也不認識唐靖，只是見他盔甲明亮，以為他是什麼顯要人物。

匆忙一瞥，到現在，哪裏還記得他的模樣？

無奈之下，只好選擇將屍體的首級斬下，然後重新去獵捕新的目標。

唐靖趁機混在人群之中，被眾人推搡着，向著谷口方向前行。

此時，整座大營，陷入到空前的混亂當中。

唐靖所部，本就是烏合之眾，雖說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努力的整合人心，但那麼多人，也不是他一時半會兒可以消化得了的。

絕大多數人，對於他這個主公，尚且處於陌生狀態，眼下忽然遭遇大敗，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紛紛四散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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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靖左顧右盼，一時間竟無一人可用，不得已之下，只好隨着亂軍，隨波逐流。

唐寧遠遠看到唐靖，剛要過來，卻被另一股亂軍衝散，不得已之下，她只好選擇先料理眼前的敵人。

可當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唐靖卻已消失在原地。

伍子胥想要重整陣勢，可眼下群龍無首，眾軍哪裏還會聽他的話？

無奈只好帶着本部人馬，撤離戰圈，沿着河流且戰且退。

危機關頭，還是吳失，隨機應變得快，將此前唐靖託付給他，讓他砍伐柵欄的人馬帶來，這才讓唐靖有了一隻可以調動的兵力。

一行人倉皇無措，往新鄉城而去。

正在他們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一聲炮響，又一路兵殺來。

原來蔣英在戰敗之後，沿途收攏敗兵，得到幾萬人，原本打算先撤回襄陽，路上得知襄陽已經被攻陷，於是，臨時決定，轉移到新鄉城。

卻聽說新鄉城，也已淪陷，不得已之下，只好暫且在山頭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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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靖回軍的時候，恰好撞入他的伏擊範圍，唐靖一時不查，被打得大敗虧輸，只好撇下吳失讓他斷後，自己單槍匹馬，奪路而逃。

沿途軍隊四散，根本無法收攏。

不得已之下，他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轉。

整個人又困，又餓，又累，又提心弔膽，隨時擔心追兵追來。

沿途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再加上他此時渾身破爛，臉上又塗滿了泥，整個人像叫花子一樣。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實在是高看了自己。

原來，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任何變化。

自己還是那麼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