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傲嬌的鐵匠
“十有九人堪白眼，最無一用是書生！”
沈逸吟完，退後一步，雙手後背，看向那兩個書生。
一品齋堂內鴉雀無聲，人人均是口中喃喃品味此句。
樓上站里的紫袍中年一拍欄杆大喊一聲：
“好！”
眾人又將目光朝樓上望去，見紫袍胖子兩人，齊齊拱手行禮：
“趙老爺，錢掌柜。”
二人擺了擺手示意眾人繼續。
沈逸認不得兩人，也沒理會，依舊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站在那裏，他絲毫不怕被指抄襲，時代都不同怕個雞毛。
“二位請吧？”
那青衣書生怒不可遏，朝沈逸怒道：
“好你個小子，這是把天下的讀書人都罵了個遍啊！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沈逸哈哈大笑，笑聲稚嫩卻也顯刺耳。
“且不說我沒有說天下的讀書人，只是說你二人，若這天下讀書人都像二位這般，逢人便罵人乞丐叫花子，那我還真敢罵了這天下的讀書人。”
“說得好！”
眾人起鬨。
“這少年有點意思，想來這一品齋又要多一段笑談了。”
錢掌柜一邊撫須一邊看向趙老爺。
趙老爺胖臉上也滿是笑意，點了點頭道：
“好多年不曾見過，這般有趣的少年郎了，只是便宜了上官，白白給他這一品齋造了聲勢。”
沈逸自然是聽不到，樓上這二位的對話，看着臉色漲紅的書生道，
“你二人對不對的出，對不出我可要走了，記得把飯錢付了，再說百遍，是我二人狗眼看人低。”
說完朝眾人道
“請諸位長輩見證！”
“你急什麼，我對不出不代表，楊兄對不出”，
青衣書生還不死心，看向白衣書生。
那白衣書生臉上滿是羞怒，口中反覆呢喃，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可是吭嗤半天，嘴裏終是吐不出一字。
“你二人可願認輸？”
沈逸道。
書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兩人均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道：
“是我二人輸了，對不起，我們不該以貌取人。”
沈逸吃不得虧，但也不是什麼得理不饒人的人，見書生痛快認錯，不由得高看一眼，對身旁的十八道：
“那賬就找這兩位公子結，沒問題吧！”
十八點點頭道：
“自然沒問題，張楊兩位公子也是體面人，倒不會為了這點兒銀子賴賬。”
簡簡單單又得一餐。
沈逸心頭美滋滋，錢也省了，轉頭卻見還在舔盤子的六子，沒好氣道：
“行了別舔了，以後大哥再帶你吃，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
六子吃得滿嘴流油，在袖子上胡亂蹭了幾下，狠狠地點了幾個頭。
剛走了兩步，見眾人還在回味那兩句詩，轉頭看向書生道：
“二位留步！”
那兩個書生以為沈逸找他們兌現承諾，滿臉死灰道：
“你放心，我二人輸了便是輸了，不會耍賴，這就出去兌現賭注！”
卻不想，沈逸擺手笑了笑道：
“二位誤會了，既然二位誠心道了歉，也付了這飯錢，那百遍叫喊便不用了，我兄弟二人謝謝兩位公子請客。”
說著拉着六子朝二人拱手。
青衣書生表情錯愕，完全沒有想到沈逸竟如此大度，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那白衣書生率先反應過來，扯了下前者衣角，才回過神來，向沈逸拱手回禮。
“謝謝小沈公子大度，先前卻是我二人不對，深感羞愧，我二人再誠心道歉，要是不嫌棄，以後遇見，可叫一聲，楊青山。”
“楊兄說的不錯，卻是我枉讀了那麼多聖賢書，沈小公子可叫我，張之棟。”
“兩位哥哥說的哪裏話，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老弟吧，先前也是我兄弟二人拮据過頭，不休篇幅，才引起了這矛盾。
一群食客見沒了熱鬧，分分回了自己的桌上，將沈逸之名留意在心。
沈逸一番說辭聽的二人頗為受用，心中鬱氣全無，也不顧周圍還有人看着，興起之下，拉着沈逸的手道：
“沈小公子，聽你言語想必也開始受教，不知師承何處？父親又是何人？”
沈逸心道機會來了，故作一副悲傷神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二人見狀忙問：
“沈小公子這是何故？”
“我怕說與哥哥徒增笑話，不說也罷！”
沈逸拭去眼角淚水。
“小公子可是看不上我們二人？”
見二人上鉤，沈逸吸了吸鼻子：
“我沒有老師，如今家破人亡，父親本也是讀書人，卻被城北潑皮所害生死不知，母親也被潑皮帶走，我險些也被人打死，全靠我這兄弟乞討才將我救活，本想拿着母親留給我的最後一點錢財吃頓飽飯，就一死了之，卻不想還和兩位哥哥起了誤會。”
六子在一旁聽的也險些落淚，至於有出入的地方，他一點也沒聽進去，沉浸在自我感動中。
“竟有此事？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吏治真就敗壞至此？真是我輩讀書人…”
楊青山一把拉住張之棟道：
“張兄慎言，沈小公子此事怕還有牽扯，我們二人可以找老師幫忙打探一二，再做定奪。”
張之棟知道自己失言，可表情依舊不忿。
沈逸滿是感激神色，心道這張之棟為人真誠率直，楊青山則多了些頭腦，二人倒是值得交往。
“如此便多謝兩位哥哥了！”
說著沈逸將五錢銀子掏出遞與張之棟，這一品齋內都是有錢人，加之他之前那番話，也不怕人看到他的銀子。
“先前讓哥哥破費，還望兩位哥哥不要嫌棄錢少。”
兩人聞言一把推回，說什麼也不肯收，
“小公子切莫想不開，留着銀子好好生活。”
沈逸見狀也不虛情假意，收回銀子：
“聽了二位哥哥的話，我不會再做傻事，我兄弟二人會去尋些事做，等我賺到錢，再尋二位哥哥報答，到時候務必不要再推辭了。”
張之棟點點頭道：
“若是有事也可在城南東街尋我二人。”
沈逸知道二人不似作假，深深行了一揖。
“兩位哥哥慢用，我兄弟二人還要去買些東西。”
張之棟，楊青山扶起沈逸揮手告別。
見沈逸二人離去，站在樓上注視的趙老爺意味深長道：
“此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好手段，做事滴水不漏，他日定不是池中之物，怕這小瀘州城裝不下他啊！”
錢掌柜詫異道：“趙兄說得哪個？”
趙老爺沒好氣大袖一揮，朝屋內走去：“你這老小子，明知故問！”
“哈哈哈！”
十八將沈逸這從頭到尾的一系列操作，看的打心底里佩服，莫說是十歲出頭的少年，換作是他，自認也是做不到的，想必以後大有作為，此時不結交善緣，更待何時。
沈逸二人送到門口，恭敬道：
“公子慢行，以後若是有事也可來尋十八。”
沈逸笑了笑：“正好有一事。”
“公子但說無妨。”
“不知剛剛樓上那兩位是何人，你家東家又是何人？”
十八心道這少年好機敏的心思。
“那位紫袍無須的是趙老爺，乃是這小潞州城內最大的布匹生意，錦上添花的東家，旁邊那位是錢掌柜，乃是小潞州城內最大錢莊，寶通錢莊的掌柜，至於這一品齋的東家便是上官雲璟。”
“公子可還有其他的事要問，若是沒有我就先回去了。”
沈逸搖了搖頭道，
“謝謝，無事了。”
見十八離開，沈逸滿腦子裏都猥瑣發育的方向，不管怎麼搞，他這小身板，當務之急還是要活下去。
出了一品齋六子就一臉崇拜道
“大哥，還是你厲害，一分錢沒花便吃了這麼多好東西？”
“還用你說，還想吃嗎？”
“想！”六子兩眼放光，口水又掛在嘴角邊。
“你想屁吃，快走，去找鐵老頭的鐵匠鋪，買完東西去同福客棧，着實有些乏了。”
兜兜轉轉，沈逸在路上一人買了一件衣服，六子眼眶瞬間就紅了，自懂事以來還沒人對他這般好。
沈逸見狀，抬起頭看向頭頂的太陽，假裝沒有看到，也不拆穿。
又走了沒多久，耳邊便聽見“呯呯嘭嘭”的打鐵聲。
“鐵老爺子，您是鐵老爺子嗎？”
沈逸朝着一個扎着丸子頭，光着上半身打鐵的老頭喊道。
興許是沒有聽到，沈逸又向前幾步，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老爺子，老爺子！”
那老頭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繼續敲打起來。
看來不是沒聽到，是不想搭理自己，還真是個怪脾氣，不過我喜歡。
畢竟能力越大，脾氣越怪嘛！
沈逸也不催促，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老頭一下一下的敲打。
從正午到黃昏，鐵老頭除了喝水就基本沒歇過，沈逸都沒說啥，六子先沉不住氣了。
“大哥，要不明天我們再來吧！這天兒都快黑了。”
沈逸倒是沉得住氣，掃了一眼六子，從懷裏摸出幾個銅板遞給他，
“去買幾個饅頭，我就在這等，我還就不信了。”
“好，大哥你在這等我。”
六子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小子，過來吧！”
鐵老頭擦了擦滿是老繭手，看着沈逸道。
沈逸起身，看着老頭一身的肌肉疙瘩，不由的砸吧砸吧嘴，針不戳。
“小子你找我啥事兒啊？”
“我想請您老給我打兩把武器，世人皆說您老手藝了得！”
沈逸忙送上一個馬屁。
鐵老頭白了眼沈逸，吹着鬍子道
“花言巧語，無非就是沒錢。”
“哪能啊！我來了這麼久，您老都不看我一眼，只專註鍛造兵器，您老這是匠人精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