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裁員大刀
“唉呀,你們聽說了嗎,最近公司又要裁員了?”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人還沒到,一道帶着些許幸災樂禍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啊?又要裁員?這才多久,還沒喘口氣,又他媽要裁員,還讓不讓人活了。”
“噓,你可小聲點吧,我是聽我表哥的表哥說的,這次準備裁三十歲左右的了,年齡大的還得過一遍,咱們這行業啊,同樣是給錢,要的就是剛出社會的小年輕,能拼、能打、能加班啊。”
“那能有我們這些老員工懂得多?能有我們聽話嗎?”
“得了吧!聽話能值幾個錢。”
“我才27,應該裁不到我頭上吧。”
“我也不到30,應該問題也不大。”
“嚶嚶嚶,希望不要裁我,我還要還房貸車貸呀,還要養家啊。”
“行了吧,誰不養家,別特么說了。”
十個人的辦公室,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的不可開交。
“喂,沈斌,你還睡呀,你就不着急啊?你年齡最大,可是咱們這群人里最容易被裁的了。”
一進門就傳遞消息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將議論聲打斷,都齊刷刷的看向趴在辦公桌上的身影。
沈斌早就醒了,將辦公室內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心裏有數,從上次裁員開始他就預感到了,裁員的“大刀”將至。
可是他能怎麼辦,難道去找人事,說自己為公司辛苦打拚那麼多年留下自己?
這顯然不現實,那些被裁掉的老員工,哪個不比自己進公司的時間長。
跟這些同事一樣,抱怨、吐槽、嚶嚶嚶?這又能解決什麼問題,無非是浪費口水罷了。
沈斌一向不喜歡做這些無用功,比起吐槽和抱怨。
要是老闆願意聽點軟呼的就不裁他,他還真就能為了那二十多萬的年薪,昧着良心去磕那幾個響頭,認下這個爹,可怕就怕喊完爹,人家來句“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那特么不成大笑話了。
既然事不可為,他倒想一條道走到黑,拿着一把西瓜刀,架在老闆的脖子上大喊一聲:“特么的,裁我着死!”
“喂,沈斌,沈…”
聽着呼喊,沈斌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緩緩抬起頭,摘了眼罩,疲憊的摁了摁太陽穴。
作為一個得點空閑,就偷看宮斗大戲的純情加班狗,他哪裏不明白小平頭喊他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得到公司要裁他的消息,趁機幸災樂禍來了。
要擱平時,沈斌早就跟這個陰陽怪氣的小平頭掰頭掰頭了,但是眼下大菊已腚,他必須得把氣質拿捏住,裝的清高,裝得無所畏懼。
不然豈不是讓人看出,他這個帶頭大哥走的不夠洒脫。
沈斌假裝睡眼惺忪,看向眼前兒的猥瑣小平頭說道:
“咋了,小老弟,大早上就像哭喪似的,我又沒死!不就是裁員嗎,我以為多大的事兒呢。”說著還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個小的手勢。
小平頭剛要出言譏諷,沈斌卻不給一絲機會繼續道:
“憑我這一雙巧手的好本事,和滿腦子的好學識,還怕找不到條活路?真特么笑話,天大的笑話!
還真就不瞞你們了,早就有公司來挖我,要不是我這個人吶戀舊且深情,捨不得離開,為之奮鬥了半輩子的公司和同事間的情深,早離開這個傷心地了!
罷了罷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你們要努力工作,不要因為我的離開難過。”
這番話說的那是真真然,直把辦公室里幾個小年輕,聽的失神,心中不禁替沈斌不值得。
至於其他幾個老油子,從頭到尾不搭腔,沈斌被裁,他們估計很快也會步入後塵。
但後面的話,聽的幾人狂翻白眼,“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險些把隔夜飯都吐出來,誰不知道誰啊!
你清高!這逼讓你裝的,要不是看你沈斌馬上要被裁了,想讓你走的體面些,高低要噴你幾句。
真是癩蛤蟆抱青蛙,長的丑玩的花。
再看一邊的小平頭,臉色鐵青,死魚眼大睜着,看着沈斌,張了張嘴,又閉上,一肚子的壞水被堵的啞口無言,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
梗着脖子吭哧半天,最後鬼使神差的舉起拳頭,朝沈斌眼前比出一個大拇指,說出兩個字。
“牛逼!”
沈斌騷包一笑,嘟囔兩字“傻逼”,在褲兜里一通摸索,掏出香煙叼在嘴上點燃,緩緩的吐出一團白霧,脖子揚了揚,掃了一眼眾人,滿臉失望之色道:
“你們吶,一個裁員而已,就把你們嚇成這樣,看看哥,穩如泰山絲毫不慌,你們該吃吃,該睡睡,只要有我在,天大的裁員,哥都幫你們頂着,都把心給我放肚子裏去。”
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自己,如同雞窩般的腦袋,自言自語道:
“唉…罷了,也該為了我這一頭如墨的秀髮考慮考慮了。”
說完也不看眾人表情,又自顧閉上了眼睛。
實則沈斌是自家苦自己知,心道哪有什麼狗屁公司來挖他,他算根什麼爛蔥。眼下改變不了要被裁的命運,索性就趕緊裝個逼,裝完了就跑,不然這人生,真就索然無味!
“做人要有夢想~不然和鹹魚有什麼區別啊~”
忽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剛把目光收回的眾人,又一次聚攏在沈斌身上。
沈斌眼皮一跳,心道:刀來了!
旋即接通了電話。
“喂,我是沈斌!”
“沈哥你好,我是人事部的小秦,請查收下郵件,按流程準備好工作交接手續及後續的問題,請儘快…”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沈斌心裏依然很不爽,暗罵一聲晦氣,回到:
“好,我知道了,麻煩批手續的時候快點,我好去下家公司辦入職!”
說完沈斌直接掛斷了電話。
“斌哥,啥事啊…”一個女同事軟懦懦的問道。
沈斌面露微笑,看向女同事,故作輕鬆道:“沒事兒,我說了,咱公司天大的裁員,哥都幫你們頂着。”
“斌哥仗義…斌哥牛逼…”
…
辦完交接,談完補償,昏昏沉沉的沈斌,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身後,以及工作了七年的大樓,又看了看自己手裏所剩無幾的個人物品,長嘆一口氣。
“唉,世態炎涼,人間不值得啊,真特么想拐回去,一梭子突突死,這幫資本家!唉,還是算了,日子還得向錢看啊…”
恍惚間,
沈斌不由想起幾天前,在路邊撞倒的要飯打扮的神棍,自己全責,賠給他錢也不要,反而臨走前,非要拉着自己軟糯的小手,又捏又揉的算卦情形。
沈斌一度以為這是個老變態,是來揩油的。
神棍說的煞有介事,什麼沈斌從小順風順水,但是眼下三花散了大半,有大劫就快來了,怕是小命不保,說他有一物,分文不取,送給自己。
沈斌聽完,心中憤怒的小火苗,噌一下就佔領理智的高地了!咋還詛咒上自己了呢,至於神棍其他的話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沈斌剛要發作,誰知道那神棍,竟然如德芙般絲滑,一個不留神抽身就跑的沒了影。
回家的路上,手上莫名其妙的多了根紅繩,再想想神棍的話,結合自己從小到大的遭遇,竟然鬼使神差的覺得,好像特么的,是有那麼點兒意思。
念頭即此,沈斌覺得自己被裁這事兒,約莫着才是命中大劫…
看來還得去那天出事兒的地方,找找那個絲滑的神棍。
至於襠下嘛,還是要先給自己同床共枕的枕邊人通個氣兒。
說著就撥通了號碼。
“喂,媳婦兒,你在哪,我…”
不等沈斌說完,電話那邊連珠炮般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喂,老公我在逛街,正想跟你打電話說,房貸後天要到期了,車貸,還有水費、電費、物業費,孩子吵吵着要去報興趣班。嗯!我弟弟考上大學,想到咱家住一段時間,我媽打電話讓我們好好照顧下,還有我想買個包…你看別的小朋友都有,人家也想要嘛…”
電話那頭的聲音越說越小。
沈斌嘴角抽了抽,用手摁了摁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問道:“我的工資卡不是在你那裏嗎?”
電話那邊像是機槍換了彈夾,繼續突突道:“啊?錢都用完了呀,老公呀,你也知道,我一個人管着家裏的錢,所有的開支都得我來把握,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呀,錢放在你那裏,我又怕你把握不住,你說是吧,難道你想把卡收回去嗎?嗚嗚,我一個人為這個家拼死拼活的…”
說著說著還抽泣起來。
沈斌聽的頭疼欲裂,畫面感如潮般的鋪天蓋地,瞬間席捲整個大腦,連忙打斷道“好了,好了,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那個…我給你說個…”
“嘟嘟嘟”
“…事兒…”
聽着耳邊響起的盲音,看着眼前掛斷的電話,本就天天熬夜加班,突然被裁的沈斌,此時只覺得心中鬱氣難消,眩暈感襲來,眼前一黑,人就這麼直挺挺的跌了過去。
“這特么不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