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完香后，我好像能看到鬼
“不好意思，我們看了您的簡歷，覺得您可能並不適合我們事務所，您可以再考慮一下其他事務所。”
強撐着笑容接過對方還回來的簡歷，包正低聲說了句謝謝，把簡歷放進包后就離開了。
面試房間的門輕輕關上，一個有些年輕的面試官看向身旁的主面試官，有些不解。
“我剛才看了一下他的簡歷，新冀大學畢業，在校成績優異，而且也有過幾起成功的官司，我們為什麼不錄用他啊？”
聽着他的疑問，主面試官拿過一旁的電腦，在一個網站上面輸入包正的名字，點擊搜索，在出現包正所有的案件記錄后，便將電腦推到他面前。
“你看完之後就懂了。”
青年人接過電腦開始瀏覽起來，沒一會，他就明白為什麼了。
“懂了吧，這個包正絲毫不懂得變通，從來不會接受對方的私下和解，非要讓對方徹底認罪才行。”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我們不能要他。”
青年默默合上電腦，語氣有些複雜。
“他是個好人。”
“是啊，他是個好人。”
主面試官點着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
“可這年頭，好人不好當啊。”
不知道被兩位面試官發了好人卡的包正，此刻正默默的掏出手機掃了一輛共享單車，準備回家了。
包正一邊騎着車子，一邊欣賞着四周的景象。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不管是那裏都充斥着人群，整個城市都充滿了活力。
“可惜，如此繁華的城市，終究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啊。”
“也許，我真的該離開了。”
包正自嘲的笑了笑，蹬車子的腳卻開始加快了起來，畢竟自己要是再慢點，共享單車可是要多收錢了。
將將卡住十四分五十九秒還完了車子，包正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也不想過得這麼拮据，可誰讓他畢業后混了兩年還沒找到正式工作呢。
把車子停好，包正走進了一個老舊的小區。
這個小區名叫幸福小區，是很久以前的拆遷房，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雖然有些老舊，可小區內的設施建築還是非常完善的，最關鍵的是，它的租金非常便宜。
當初包正在學校的時候，就經常為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們提供免費的法律服務，這所小區內的好多老人都受過他的幫助。
而他現在的房東更是在聽說包正畢業后在找房子時，非常慷慨的以極低的租金把房子租給了他。
包正走進一家名叫老徐板面的麵館，來到櫃枱附近，發現沒有人，便朝着櫃枱深處喊道：“徐大爺，來碗面，加一塊錢炸餅。”
“來了來了。”
櫃枱深處屋子的門帘被掀開，一個繫着圍裙的老人走了出來，他一邊將手裏的麵條下鍋，一邊和包正聊天。
“怎麼樣啊小包，今天面試順利嗎？”
聽着老人的問話，包正雙肩耷拉下來，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又被人刷了。”
看着整個人都非常消沉的包正，老人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開始安慰包正。
“嗨，沒事啊小包，這都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賞你的才華。”
“謝謝你啊徐大爺。”
接過老人做好的板面和炸餅，包正輕輕說了聲謝謝，便坐在桌子旁開吃了起來。
看着默默吃面的包正，老人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們這些小區裏的老住戶都非常喜歡包正，看着包正如今的情況他們也是非常的心疼。
吃完面后包正又和老人閑聊了幾句，便離開麵店朝着自己家走去。
一路上和鄰居們打打招呼，包正用鑰匙打開了自己屋子的房門。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兩室一廳，大的那間是卧室，小的那間則被包正改成了書房，裏面放滿了各種關於法律的書。
輕輕地把自己的背包放下，包正走進卧室，拿起了床邊柜子上的一張合照。
“桂叔，我回來了。”
照片是一張合照，裏面是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小孩。
包正之所以想當一個寧折勿彎的律師，起因便是照片里的中年人，林桂。
在包正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在工地工作時，不慎被砸傷，按理說工地方面不僅要負責醫藥費，還要進行賠償，可工地方居然只準備隨便給個幾千塊錢了事。
也就是這時候，他們經人介紹認識了林桂，林桂在聽說包家的事情后，不僅沒有收錢，而且沒過多久就將工地老闆告上了法庭，最後工地方面不僅全額支付了醫藥費，還給了超額的賠償。
也就是從那以後，包正便在心中暗暗發誓，要做一個和林桂一樣為普通人排憂解難的律師。
包正放下手中的照片，他環視了一圈房間，畢竟也住了兩年多了，馬上就要離開，還真有點捨不得。
他拿起背包，從小區的商店裏買了瓶酒和一盒煙，然後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
“誒，先生，您去哪啊？”
“去新冀北公墓。”
“好嘞，您系好安全帶。”
包正看着窗外飛速略過的景色，腦海中思緒萬千。
他當初報考新冀大學，除了求學以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林桂是在新冀的一個事務所里當律師。
他本想和林桂在同一個事務所里工作，可沒想到，在他還沒畢業的時候，林桂就因為身體原因而去世了。
“誒，到地了，您看在這停車行嗎？”
司機的話語傳來，包正這才從回憶中緩過神來，他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掃碼付賬后，便下車走進了公墓園區中。
今天是周一，又是大中午，所以公墓園區里人非常少，包正走到林桂的目前，拿出一把香點燃插在香爐里，然後一把坐在了地上。
“桂叔，我來看你了。”
“我今天面試又失敗了，不過你別擔心，被拒絕這麼多次，我也有心裏準備了。”
“我準備回家了，這座城市真的很繁華，可惜，它似乎真的不適合我。”
“哎呀，不說了不說了，桂叔，我拿了你最愛喝的酒，還有一盒煙，我給你點上。”
包正先是拿出三支香煙，把它們點着之後插在碑前的香爐里，然後又從包里掏出酒和兩個碗。
將酒分別倒滿兩個碗，一碗放在林桂的碑前，一碗自己拿在手上。
“桂叔，之前咱們一直沒有機會一起喝酒，今天咱們爺倆就干一個。”
拿着碗和另一個酒碗輕輕碰一下，之後便一下幹了半碗。
濃烈的白酒下肚，包正瞬間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燒，一股火辣之感從咽喉迸發。
“滴答，滴答。”
不知何時，不停的有水滴滴在碗中，混合著飄蕩的香煙，在碗中泛起漣漪。
“娘的，居然下雨了，真是掃興。”
包正低着頭，有些散碎的頭髮將濃郁的陽光遮擋住，在他的臉上形成了一片陰影。
過了一會，包正抬起頭，一咬牙將剩下半碗酒一口喝下，忍着胃裏的劇痛向林桂的墓碑深鞠了一躬，可當他起身時，他發現林桂居然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可等他眨眼的下一秒，那身影卻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