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野馬分鬃
上官朗月急忙向草廬外走，在門口迎面跟匆匆而至的王玉差點碰懷，問道：“何事？”
王玉用手指點着遠方的峰巒，呼呼喘着粗氣，怒斥道：“不像話！簡直太不像話了！”
“有話好好講，千萬別急……”
“別急？急都不管用！不急，還不瘋了她？”王玉氣呼呼的使勁拽了一把鬍子，雙目噴火，氣急敗壞的瞪着上官朗月，吼道，“她……她竟然不聲不響的進山去了！你說，在這能凍死狗熊的大冬天，她抽的哪門子風，非要進山去幹嘛？”
“去看孩子了！”上官朗月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幾天，咱話里話外都是月兒，雖然師姐談笑風生，表面上平靜如水，其實心裏早就按捺不住要去看個究竟啦！”
“沒錯！”王玉連連點頭，“你要不來，她……早就去了！那天我要不點了她的穴道，沒準人家現在正在鬼見愁，望着冰川跟我哭鬧呢！”
“其實我也早就想去弄個明白的！”上官朗月嘆了口氣，看着王玉，坦言道，“一來，我相信師兄的判斷絕不會出錯，過不去就是實在沒辦法，但有一點希望，您也不會放棄！二來，我跟你的想法一致，怕師姐跟着去，遭罪不說，很可能會因為太過失望而悲痛過度，傷及身體！所以……”
“你就故作鎮定，隻字未提！你呀！”王玉無奈的指了指上官朗月的鼻子，憤然道，“你就應該說出來嘛！我……還以為你真的掐算明白了呢，唉！要是那樣，就算她非要跟着去，最起碼咱倆還能照顧她啊！這下好了，天寒地凍路艱難不說，她還是個不懂武功的老太婆，你說……”
“咱這就過去！”
說著，上官朗月邁步就走……
“得先準備一下！此地距鬼見愁，少說也得上百里，而且山路崎嶇，鳥道蜿蜒，甚是難走！若不帶走乾糧吃度，在這冰封雪裹的季節，是很難補充食物的！再說了……”王玉看着他白衣飄飄的模樣，嘆息道，“就你這身單衣，別說去鬼見愁了，在路上就瞅見鬼嘍！”
上官朗月並沒跟他解釋自己把月兒送進獸王谷的一刻，就暗自發誓若不能確保孩子周全，看他長大成人，就絕不穿棉衣過冬，見師兄提及此事，只好一笑了之，淡然略過：“我沒事，習慣了。師兄，你還是趕緊準備要帶的東西去吧！”
王玉愛妻心切，沒功夫理會他的習慣，點頭說了聲好，就急急進屋，草草收拾得當，出門領着上官朗月，施展輕功，鳥然向鬼見愁飄去……
去往鬼見愁的路，僅此一條，段青竹踏着鳥道，踩着冰雪，蹣跚移步，搖晃而行，正走得起勁兒，猛然被追趕而至的王玉從背後抱住，不由分說，背起來就跑……
“你……個老東西，趕緊放我下來！我自個能走！”
段青竹緊緊貼着王玉的後背，瞄瞄緊隨其後的上官朗月，不好意思的掙扎推辭道：“師弟一定在心裏笑話咱呢！”
“嗯！我是在笑話……自己！當年，要是聽師父她老人家的話，把你娶了，現在美滋滋的背着你小跑的人，就該是我醉神仙，而不是他獸王玉！”上官朗月呵呵一樂，繼續道，“可惜啊，人家段大小姐，根本就沒把別的東西放在眼裏，除了王玉！”
段青竹聽上官朗月猛然間提起陳年往事，又事關自己的母親，不便多嘴，使勁摟住王玉的脖子，沉默不語。
語言刻薄犀利，又幽默詼諧，是上官朗月的幾大特色之一，但他剛才那句話，還是被敦厚實在的王玉聽出了尖酸，沉聲喝道：“你才是東西呢！”
“對，沒錯，我就是東西，老東西，都花甲已過啦！你不是？”上官朗月悶哼一聲，調侃道，“耳朵都被師姐給收拾的順從了——耳順之年，還不服氣是老東西？要說厲害，還得是咱師姐，古稀之人了都，看上去才徐娘半老似的……”
“行了啊，再貧，就是在誇自己風采依舊，不顯老，剛知天命是何物怎的？”
“我哪敢知天命啊，才剛剛而立而已！”
哈哈……
王玉和段青竹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來到鬼見愁狹窄的入口時，三個人因為一路的說笑嬉鬧，幾乎忘了此行的目的，只有段青竹觸景生情，抬手使勁拍了一下王玉的肩膀，猝然一聲厲吼：“該死的鬼見愁，還我月兒命來！”
“師姐，我的親姐姐欸，您就別信口開河了吧？”上官朗月及時制止道，“你的月兒還好好活着呢！”
“她……她的意思是說，還月兒人來！”王玉慌忙幫腔道，“太緊張了，她！”
她自知理虧，咳嗽一聲，催促道：“還不快進去找月兒？快啊！”
王玉扭頭看看上官朗月，皺着眉頭使眼色……
上官朗月明白他的意思，是怕進了峽谷，段青竹看到阻斷通路的冰川之後，會產生絕望，悲痛難耐，再次哭鬧開來，就一臉嚴肅的看着她因為急躁而充血的右眼，鄭重道：“師姐，咱在半途中休息時，可是講好了，無論見到何等情境，都不準……”
“胡鬧！”段青竹搶着說，“快走吧！我又不是月兒，哪來的那麼多鬼主意，動不動就亂鬧騰？”
“你要真是他，就好了！那小子才不會胡鬧呢，只會鬧着玩！”王玉感慨道。
“你到底走不走啊？不走就放我下來，我自己進去找！”
段青竹氣急敗壞的嘟囔着，奮力掙脫着身軀，就要下地……
“走！”
王玉發狠似的一跺腳，背着段青竹，飛快的進入峽口，徑直來到雪崩之地，望着高聳入雲的茫茫冰川，把她緩緩放下來，輕輕摟住她的肩頭，沒說話，只是滿眼自責的看着她發獃……
呆若木雞的段青竹，瞪着眼前的冰雪障礙，身體篩糠一般顫慄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久久不曾開口，人瞬間彷彿就老了許多……
“娘說你……你的輕功，向來就比師兄好！”段青竹一眼渴望的盯着上官朗月，渴求道，“師弟啊，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救救月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