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

第一章 初見

“真是妖艷。”我掂着一杯桂花釀酒,打量着身前的人。

桂花釀酒的味道很淡,可是身前的這位歌姬卻着實奪人眼目。

他戴着半抹白青色面具,身段纖長。

那股妖艷的氣質,奪人而出。

“北公主,殿下叮囑過您夜裏早回宮。”魏箏輕着嗓子對我說。

掃興。

我皺眉,蹺着二郎腿,把一隻腿放到桌子上。動氣一般把桌子微微一踢,果盤翻落,此時無人敢吱聲。

“我今天要是看不到這面具下的臉,誰都別想走!”場內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危險,都知道北公主撂下的話,就是舉國一致也沒人能夠改變。

倒是台上那人,穿着大紅袍子,袖邊鑲了金絲,細細的金絲像是室內流轉着的曜日光芒。他的腰間,長長的銀色流蘇,不知被何地的風悄悄掠起。

我第一次看到男子穿着嫁衣一般的紅色,卻如此不俗媚,只覺動人。他戴着一面青色面具,向我走來,每走一步都像是落入凡塵。

花空樓——傳說中不肯摘下面具的男歌姬。

但我倒是要看看,這喉嗓似仙,身段絕美的男人,臉是什麼樣子。

“北公主。”花空樓輕輕開口,他終於走下來。面具后的一雙眼睛凝視着我,瞳仁漆黑,顏色宛若最單純的孩童。

聲調如遠山孤嶼,藏着數不清的滄桑,聲線卻清亮如泉水幽幽。

“還請北公主殿下,不要為難花空樓。”他淡淡說。

“好。”我嘴角上揚,說得冷漠又乏味。

眾人驚訝於我竟鬆口。

可是我接下來的行為,讓眾人都確信了民間那句話——“北公主是魔鬼。”

我拿上劍,利落削去了花空樓的紅色大袍,想令他在眾人面前蒙羞。他露出袍子內的白色里衫來,衣冠不整,狼狽不堪,像是一顆被我隨意糟蹋的玉石。

滿是人的大廳內,寂靜如深湖,卻唯獨回蕩出我的笑聲。

這裏紅簾碧珠,香薰繚繞。柜子上流光四溢,擺着各種好酒。院子後面則種着梨樹、桃樹、枇杷樹,像是一個自給自足的極樂果園。

我平日愛帶着侍衛一同看戲聽曲。這便是儀國唯一一家滿是男歌姬的歌院。

這裏雖是花紅酒綠之地,但多半皆是賣藝之人。

有些人因為貪圖絕美的臉而來,有些人卻是願意喝着一壺清酒,聽着絕美的仙曲而來。這群絕美的男子似鶯鶯燕燕,吸引着無數男人或是女人前來觀摩欣賞。

在此處,花空樓名聲鵲起。性格好壞且無人評論,只是他的歌喉,和終年不下的面具,傳說至深,千金難換。

花空樓此時那樣站立在我身前,露出潔白的里衫,腰間的流蘇已斷,紅袍破碎飄渺。

我不願意去分析他面具后的眼神,只覺得那份眼神清冷,絲毫沒有懼怕我的意味。彷彿他才是身份尊貴的某種神仙,而我只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怪鳥。

我不想和這樣清冷的眼神對視,微怒般親自去搶摘他的面具。但不料他竟身輕如燕,似翩翩起舞,左右閃躲,我連半分面具都沒有碰到。

對我而言這真是奇恥大辱。

我想要做的事情,還從未失手。

我微微揚起左嘴角輕蔑一笑,像是擁有着十足的把握,能捕捉到想要的獵物一樣,發射出某種胸有成竹且得意的訊號。

我命人在大廳的角落抓出一位十三四歲的孩子。那個孩子也是一雙漆黑的雙瞳,驚慌失措,眼淚奪眶而出,拚命喊着:“哥哥,哥哥救我!”她的手臂被我的侍衛架起,整個人懸空起來。

我笑着望向花空樓,坐在我帶來的龍椅上,翹着腿。

“怎麼樣?摘還是不摘?”我隨手把一片桃脯放進嘴裏,見花空樓焦急卻不作答,我又起身,把劍對準了那個被懸空的小女孩。

我的劍貼近她的臉,她哭喊着,仇視着對準我的眼神,像是一隻隨時想要來叼瞎我眼睛的小鷹。

“試試你親妹妹被毀容怎麼樣?”我的劍越來越近。

“等等。”花空樓終於向我哀求般,靠近我,跪拜在我面前。他用手拂去面具,跪拜在我的身前,露出容顏。

我永遠記得那一刻,身旁好像有蝴蝶掠過。

空谷幽幽雷鳴。

我的心翻過一陣清雨。

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是丹鳳眼,看似單純,卻又像是勾人的深淵。劍眉、薄唇,菱角分明。我抬起他的下巴細細注視,慢慢靠近他,去細細品他每一樣出色的五官。

我的眼睛離他不到十厘。如此美貌,我動了心。

我得意地用手摸了摸他耳際的髮絲,又把手指停留在他的面頰之上,皮膚極好。

“你可願意跟我回宮?”我靠近他的耳邊問。

“不願意。”花空樓抬眼看我,黑眸子變得滲人。

我把劍口對準他的脖子,他卻依然清冷凝望着我。

像是如此紅燭搖曳、溫暖的室內,一塊無法被握在手中的冰石。

我氣得在他頸口掃下一道血痕。“帶他走。”我對侍衛們說。

又轉眼瞥到那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加了一句,“也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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