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拳打枉法匪 掌摑忘祖賊
辰初時分方升喊了一聲哎喲從夢中驚醒,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安然無恙的屁股這才放下心來。屋外小廝聽得房裏的動靜敲了敲門便探頭向里張望,見方升醒來,麻溜的打了盆水就去通報了。
方升匆匆忙忙的起床,鞋都找半天,床下只發現了一支鞋的蹤跡。換上他自己被洗得煥然一新的原本衣裳,胡亂的抹了把臉,急忙就走,夢裏不好的兆頭,讓他一刻也待不住,只有親眼看到留守家中的木頭人仍是孤零零一個才能安心。
大門口張飛與福叔都已在候着。張飛雖說昨晚又喝不少,但這對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並沒有什麼影響。見方升火急火燎的走來,便迎了上去“賢弟這酒量見長啊!愚兄還以為你得睡到中午呢!哈哈哈。”方升的聲音都有些急促“大哥,沒時間了!咱們有話下次再敘!我真得走了!”張飛瞧他火燒眉毛的樣,心裏不禁有些好笑,道“不用這麼著急,我不多留你就是了。”說罷朝福叔看了一眼。
福叔心領神會,呈上手裏捧着的方盤,五枚有些粗糙的小銀餅熠熠生輝。方升疑惑的道“大哥你這是……”張飛笑道“不是跟你說了嘛,你這空手回去如何好交差,愚兄幫你應付一二,總不能眼睜睜瞧兄弟挨揍不是!你可不能拒絕!生分了倒傷咱們兄弟的感情!”按說張飛出手已經十分闊綽,這對普通人家來說已是一筆巨資。雖說並不清楚方升被盜幾何,但在他想來即是引得賊人大動干戈,想必總不是為了幾十個銅板。若直接給方升銅錢,那怕是得掛滿一身,多有不便。但何曾想到對於方升失竊的金子而言這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方升昨日確實聽張飛如此過說,但也沒怎麼往心裏去。此時想了想也不扭捏,伸手拿了一枚銀餅揣進懷裏“那小弟就多謝了,有這一個就足矣!”張飛還沒說話,福叔就不幹了,非要方升把其餘的統統收下。方升堅決不受。張飛道“福叔,算了。按他說的來吧,這都是自家人了,來日方長。您瞧他着急的模樣就莫在這裏耽擱了,賢弟!走,愚兄送你一程。”說罷拉着方升的手腕便走。方升回頭與福叔道別,隨着張飛出了門。
城門口依舊熱鬧非常,進城的出城的人來人往,趕豬挑菜推車扛貨的絡繹不絕。張飛不舍的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愚兄就送你到這裏吧。你路上小心!”沖方升懷裏動了動下巴“記得常來!下次可得多住些時日!”金子都丟了,這一枚銀餅還能多小心?方升撓了撓頭道“那得看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不然個把月都難得出來一趟。但只要我能出來,定當來拜會大哥。大哥你回吧。”張飛道“好,那我就盼着了!家裏的門隨時都為你開。”兩人依依惜別,方升獨自向城門走去。
城門旁一個兵丁正伸着懶腰打着哈欠,瞧見走來的方升又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看了看,朝一旁的休息室跑了過去,另一個腦袋探了出來點了點頭。
“是他吧?是他吧?”
“喲嚯,還真是那小子,罵了咱們還敢走這裏,梳洗乾淨了老子差點沒認出來,看不出你小子眼神還挺好使!走走走,再去會他一會!定要他跪求求饒不可!”
方升眼見一腳就要踏進門洞,便聽得有人喊道“那小子站住!說你呢!站住!”聲音有些似曾相識。他還沒意識到說的是自己,便被門旁的士兵長槍一欄阻了去路。偏頭看去,正是那晚城門訛詐錢財的兩人。暫且稱呼這不配擁有姓名的兩人作甲乙吧。此時周圍的過路人皆是與方升拉開了距離,見官兵辦事都躲得老遠免得觸了霉頭,若是兵老爺一個眼神不濟,錯把自己當成同夥,那可真是有口難言。
方升雖急着回家,但被兵丁攔着總不能硬闖,心道“真是沒完沒了!我又無事相求,還能咋的?”見那兩人走到跟前,不耐煩地道“怎麼了!現在城門開着,你還要收錢不成?”甲大言不慚地道“你小子還有臉說?那晚就見你鬼鬼祟祟要偷偷溜出城去!還想用錢財收買於我,好在被我兄弟二人及時識破才未能得逞!你定是有要案在身!走走走!隨我去仔細檢查檢查。”乙幫腔道“我也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細細瞧來和那海捕文書上的賊寇很是相似。”甲聞言投來個讚許的眼神。
方升對這兩人顛倒黑白無事生非的本事直道佩服,氣急敗壞的道“你放屁!胡說八道!明明是你……”他的話蒼白無力,哪裏會有人要聽他的解釋,就有兵丁要上前拿人,周圍的路人也是指指點點,彷彿他真的就成了罪大惡極的逃犯。
方升眼見就有人要來按住他的肩膀,回手一撥閃了開來“別動我!他倆那是……”話沒說完,兵丁們便持槍對準了他。甲黑着臉道“瞧瞧,瞧瞧!我哪說錯了?這還要以武拒統!你當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乙附和着“你這就不對了!就算認錯了,隨我們去檢查一下有什麼打緊?你若是好人我們還能難為你不成。”
方升惱羞成怒,卻也不知如何是好。若隨他們去了,憑這二人無風捲起三尺浪的功夫,自己定是黃泥巴掉褲襠。若是不去,雖說有闖出去的信心,但這一闖立馬就做實了那莫須有的罪大惡極之名。猶豫間,嘭的一聲,甲便被一拳撂倒在地,頭盔滾出去老遠。
張飛擋在了方升的身前“呔!你這鳥人敢為難我兄弟!我看倒是你找死!”眾兵丁都沒料到橫生變故,當下舉槍蓄勢待發,將方張團團圍住。方升有些愣了,沒想到張飛動手如此乾脆“大哥,這……”張飛絲毫不慌,安慰道“兄弟,沒事,萬事有我呢!”原來他本等着目送方升出了城再走,見方升都行至門下剛轉身要離開便聞得城門口生了變故。這才又趕了過來。
方升雖然感激張飛的仗義卻也覺得他這處理方式有些魯莽,這家大業大的又在城中,那官兵豈是好與的,怎說打就打了。正要勸上幾句讓他不要淌這趟渾水受了牽連,甲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揉着臉啐了一口血水惡狠狠的道“好好好,還有同夥,瞧老子今天怎麼收拾你們!一個都跑不了。今天不讓你們躺着出去老子跟你姓。”方升一步踏前,站到張飛身側,正色道“你有什麼事沖我來便好,與旁人無礙!這個人我不認識!”甲罵道“我呸!你當我三歲小孩呢!你們倆今天都別想走!”方升這話是有些沒有水平,但聽在某人的耳朵里卻又有另一番感覺。
張飛會心一笑,張嘴一口痰吐到了甲的臉上,雙手一背朝眾人喝道“把你們錢老大給老子叫來,老子沒功夫陪你們瞎鬧!”甲直道噁心,怒不可遏的都沒聽張飛說什麼,叫囂着讓兄弟們動手。可是眾兵丁聽得張飛指名道姓的要見老大,又是氣概不凡,都沒了注意。只見一個兵丁在邊上的人耳朵邊小聲說了句什麼便撤了出去,一路小跑着走了。
甲見眾人都不聽使喚,自己抽出佩刀直衝沖朝張飛去了。張飛的腳都抬了起來,有人喝道“都住手!”一位甲胄看起來都高級不少的士官在幾人的簇擁之下走了過來。見老大到來,眾兵丁都暫且收起了長槍。“哈哈哈,小的們來報有人在城門口鬧事,我還不信。還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老張啊!這是鬧哪一出啊!”士官走到張飛的身旁,拍着張飛的肩膀熱情的道。
甲見老大與張飛的親熱勁頓時就蔫了。方升也沒有想到張飛的交際面竟是如此的廣泛。張飛在士官胸前的甲胄上輕錘了一下,道“老錢啊!你說說你這怎麼管的手下。平白無故的竟是要找我兄弟的晦氣!你說我這要是不管,叫這老臉往哪擱喲!這大哥讓人白叫了不是?”還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臉。老錢笑道“你這一說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你老張的金面上哪都好使!來來來,讓我瞧瞧是誰這麼不開眼。”說完目光不善的掃視着眾人。甲見狀趕忙湊了上去,在老錢的耳邊小聲的說著,以他的尿性斷然不會講是自己無理取鬧,定是又編起了故事來。老錢聽了幾句,看了看方升,眉頭一皺作了個口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罵了一句。
老錢一把推開甲,不想再聽他啰嗦。衝著張飛道“老張啊!你看這事鬧的,他們哥幾個站了一夜崗,有些眼花,錯認了你兄弟。”一轉頭朝甲望去喝到“還愣着幹嘛!”甲連帶着乙立馬跑到方張的面前一個勁的道歉。老錢繼續說道“你也消消氣,這事就算了吧!”張飛瞥了瞥嘴“老錢你就不講究了,道個歉就完事了?太糊弄我哥倆了吧。”老錢見張飛不罷休,朝其餘的兵丁道“給我拖一邊去,打!”甲乙兩人被架到了城牆邊,頓時鬼哭狼嚎。“滿意了吧!”
張飛在老錢的肩上拍了拍,朝方升道“兄弟!等急了吧!咱們快走吧。”趁着方張抬腳的功夫,老錢低聲道“老張,要再來了上次那種好酒,可得記着兄弟點啊!”張飛眼皮耷拉了一下,兩人心照不宣。
看着方張走出城外,老錢沖兵丁擺了擺手“意思意思幾下得了!真把人打壞了還得讓人伺候!”看着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兩人,老錢為他們撣了撣肩上的土“沒事吧?”兩人齊齊點頭,甲還欲說些什麼,老錢伸手打斷了他“多的話就不說了!該幹嘛幹嘛!柿子還得挑軟的捏。”說罷在他的頭上拍了一下,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哥,真有你的!我還想着這該如何收場,倒是我瞎操心了。”方升贊了一句。張飛笑道“嗨,別提了,幾個酒肉朋友罷了,當不得兄弟你。”輕輕撞了一下方升的肩膀“好了,我就不再送!”兩人再次道別。
張飛回程又至城門口,尤見甲乙立在兩旁。他也早知道老錢並不會將二人怎樣,無非是賣個面子做做樣子罷了。張飛心道“有一茬差點都忘了!”他走到了甲的面前“你小子姓什麼!”甲猶猶豫豫的張嘴要答,張飛見他嘴型並不是自己預計的樣子,一個大耳帖子扇了過去“你給老子記好了!你老子我姓張!別再忘了你自己姓啥!”說罷大搖大擺的走了。
“我想我還是老老實實回去種地好了。這口飯太難吃了。”
“你給我閉嘴,這回是命催的遇上個硬茬,等下次眼睛擦亮了你來試試!”
“啊!還試啊……我怕像你……”
“閉嘴,閉嘴。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