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邪崇污穢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微微亮了。
裴青一向醒的很早,前世養成的習慣。
他坐在床沿,看到被隨意丟了一地的女子衣物,忍不住笑了笑,便都撿起來放在椅子上,回頭看看秦姑娘已經醒了,正躺在那裏望着他,身前是凌亂指痕,察覺到目光,伸手把被沿往上拉了拉。
“你可以再睡會。”裴青穿好自己的衣服。
“昨夜那些...你是怎麼學來的?”秦無衣秦姑娘想起這個就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本是地道的清倌,雖然遠離了皮肉生意,但所見所聞男女方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哪裏想到昨夜會被他弄的又羞又氣。
“這才哪到哪。”裴青失笑。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平靜,白天秦姑娘是個先生,教他各種各樣的混跡花叢所需要注意的東西,偶爾也教他一些詩詞,裴青只是頷首,倒不做過多的暴露,詩詞這個東西,寫出來自然是引人注意的。
到了晚上,反而裴青才是那個先生,兩個人偶爾點着油燈閑談一陣,但說著說著她就被裴青推到床上去了,秦姑娘矜持慣了,被各種各樣的閨房之樂折騰的夠嗆,時常羞惱像只獅子似的張開嘴巴去咬他。
事實證明,裴青的判斷沒有錯。
不消幾天,清兒姑娘離開如意樓的消息便在整個南幸城傳開了,以往那些有意卻不得入門的客人們以為清兒姑娘是替自己贖了身,發瘋也似的想要找到她現在的居所,直到打聽到花了足足五千兩銀子的人是那位閻王,這樁事情便逐漸的變成了飯後談資,沒人再敢去觸霉頭的真找上門來。
倒是坊間說清兒姑娘在名頭正盛的時候離開青樓,是令人扼腕嘆息之事。
這個時代局限性便是這樣了,人們並不會覺得姑娘們自己開不開心、情緒怎麼樣,就像一件上好的貨物,被人金屋藏嬌的收藏下來,也只會懊悔自己之前沒有多看兩眼。
直到第四天的時候,裴青起了個大早,在院子裏活動了一會,伸幾個懶腰,蹲着刷牙的時候,秦姑娘也從裏屋端着臉盆出來,站着看了他一會,待到他漱完口,把手裏擰好的毛巾遞過去。
裴青有些詫異,順勢擦了擦臉,然後才問道:“為什麼想去京師?”
秦姑娘片刻沉默:“在這裏,整日以色娛人,看似光鮮,實則是隨時隨地都可以拋掉的棄子,這些年在如意樓的日子,始終惴惴不安,提心弔膽。”
裴青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洗漱完后,照例是去街角處的小攤上吃早飯,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時常坐的那張街邊小桌上已經坐着一個中年人,面前擺着一碗餛飩,一碟鹹菜,兩個包子。
陸守溪看着街上來往的商家、小姐、掮客,輕輕用勺子撥着碗裏的餛飩:“如果把一座城比作是一個人,南幸應該是一個壯年、或者身強力壯的青年,而京師就是一個千瘡百孔、行將就木的耄耋老人。”
裴青吃了一口包子:“你到現在都沒跟我說,暗窗到底是什麼?”
陸守溪笑了笑:“暗殺、清理現場、監控謠言流向、恐嚇、盤查、監聽等,什麼都做,單憑一張巴掌大的牌子就可以通行各重要機構,徵召一般捕快官員執行臨時性的任務,但很可惜,他們不是為皇帝賣命,京師的真正統治者,也不是皇帝。”
裴青皺眉:“那是為誰?”
陸守溪笑了笑:“給你的竹簡看了嗎?秦始皇尋求長生,派方士盧生前往海上蓬萊山尋葯,自此以後,每段帝王天命的背後,都有邪崇,大幸開國皇帝以兵八百打進京師,你覺得這是人能辦到的嗎?”
裴青幾乎以為自己在聽故事:“始皇帝真的修上仙,長生了?”
“修仙......”
陸守溪搖搖頭:“真仙法早已在千萬年前斷去,這世上除了有一群道士,沒人敢說自己修的是仙,方士盧生從海上帶回來的那群所謂仙人,食人肉、飲人血,狐尾、鹿角、貓耳、身上有種種奇異的特徵,身具各種類似仙法的奇特能力。”
食人肉、飲人血。
“那不就是妖怪?”
裴青瞳孔收縮了一下:“大幸建國的兵八百,難道不是凡人?”
“不畏尋常刀劍,個個體壯如虎,再重的傷假以時日都能慢慢痊癒,甚至能續接斷肢,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真仙人,但你覺得是凡人?”
陸守溪把包子推到他面前:“吃了吧。”
裴青臉上猶有疑惑。
“很奇怪是吧。”陸守溪笑了笑:“那些仙人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卻不被歷史所記憶,我還能建立天窗,安穩的活到現在。”
“是,這個南幸城,看起來很正常。”
“因為它們盤踞京師,已經很久沒有離開了,四十年?或者是五十年?”
裴青怔忡半晌:“那你希望我做什麼?”
陸守溪的眼睛一眨不眨:“我要你進皇城,看看它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並找到它們的那些所謂仙法。”
“是不是太難了?”
“暗窗是它們建立起來給自己擦屁股的,裴青是二處處長,是最能接近它們的地方。”陸守溪態度隨和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又是為誰賣命?”
陸守溪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影,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大幸爛到骨子裏了,這一點等你到了京師,自己會看清楚,我已經把風聲放出去,不消幾日,京師就會來人。”
這個藍衫中年人,表情隨和儒雅,看起來不像是特務機構的頭頭,反而像個書生。
裴青深深皺眉:“我翻閱過資料,暗窗的首座生性多疑,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把我送回去?”
“你從我手裏逃出去,獨自一人回去,才更讓人起疑。”
陸守溪笑道:“至於怎麼讓他相信你,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裴青端起碗,把餛飩湯全部喝下,才擦了擦嘴說:“我要帶走秦姑娘。”
陸守溪坐在椅子上,身材欣長勻稱,眼睛盯着空中,似乎在看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