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過年
待三人回到研究所,出門時煮好的餃子在結界的呵護下還在騰騰冒着熱氣。大狸兇狠地衝天燼齜了齜牙,飛快竄上了懸在半空的吊籃,只露出一個警惕的屁股。
宋承青仰視頭頂的菊花,又看了看桌上的餃子,頓失胃口,轉頭好奇地問道:“師兄,你到底對大狸做了什麼,竟然讓它記恨到現在?”
研究所經過群貓的打砸蹦迪,早就“煥然一新”,失去了原本嚴謹神秘的學術氛圍,成了不折不扣的懶人家窩。
天燼進門后微不可見地蹙起了眉,逕自坐到了角落的長藤椅上,屏風撐起,外界便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
聞言,天燼還沒有作答,大狸就先豎起了尾巴,把吊籃晃得東倒西歪。
宋承青連忙護住餃子,生怕吃了一嘴灰:“好了好了,是我不該問,狸主大人神力無邊,怎麼會吃虧呢。”一邊恭維一邊將餐桌挪到了旁邊。
殷責安排好了牢房,進門就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往油碟里倒東西。
又作什麼妖?
他無聲走過去,站在身後,仗着身高優勢一把奪過了宋承青手裏的小瓶子,定睛一看,不由好氣又好笑:“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種把戲。”居然往蘸料裏頭加苦瓜汁,幼稚。
宋承青被戳破,厚着臉皮狡辯道:“憶苦思甜是我輩傳統美德,豈有拋棄之理。”
風雪已停,電視機里的晚會也即將到了尾聲,宋承青端着一盆餃子送到了天燼面前,見他閉目小憩,便輕手輕腳地回到了桌前。
他夾起一個餃子,張口咬下,面容瞬間扭曲——
“我的牙!”
宋承青趕緊把嘴裏的硬幣吐出來,舌尖頂着牙根,確認自己的“傷勢”。
殷責輕笑道:“出口成金,恭喜了。”
牙齒完好無損,宋承青也放下了心,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鴻運當頭,心裏樂得都要找不着北了。當然,宋大高人不會表現出來就是了,微微抬高下巴,矜持道:“上天眷顧,少不得受累了。”
看着他高高翹起來尾巴的得意模樣,殷責心尖痒痒,想去撫摸他頭髮的手在半路改變了路線,轉而夾起了餃子丟進他碗裏。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宋承青剛剛竄上天的心在連續崩了幾口牙后,終於下沉到了谷底。
這兩盤餃子究竟藏了多少暗器?!
吃了幾次虧,宋承青不敢大意,每一次都是將表皮戳爛才敢入口。殷責倒沒有他的顧慮,解決了一盤后,便將空間留給了師兄弟二人,回到房內和覃傳繼續商議異獸的事宜。
十幾個餃子下肚,宋承青自覺有了底氣,轉開屏風,眼前景象不由讓他睜圓了眼。
……師兄他,竟然動筷了?
不能怪宋承青大驚小怪,天燼從小到大,吃的用的哪樣不是精細物?說的難聽點,要不是天燼才智過人一點就通,指不定連端碗都不會。
宋承青小時候就對天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極其嫉妒,經常借故捉弄,雖然每次都沒成功,但也算是他們倆枯燥的童年裏為數不多的樂趣。
宋承青把加了料的食物端給他,一半是習慣使然,一半是為了勾起天燼的回憶,方便他接下來的套話。
可他沒想到,天燼居然吃他送來的東西!雖然只動了一口就嫌棄地停下了,但這也足夠讓宋承青詫異了。
震驚之下,他一時忘記了自己的目的,喃喃道:“師兄,你沒事吧?”
天燼抿了抿唇,道:“無礙。”
他這副模樣還真沒有什麼說服力,宋承青在他對面坐下,思索着該怎麼開口。
長久的沉默中,電視機里傳來倒計時的歡唿。
天燼以拳抵唇,輕輕咳嗽了幾聲,似是被怨毒折磨得不輕。
十、九、八、七……
高懸的燈籠吱呀吱呀搖曳起來,凜風唿嘯着從大開的窗戶闖了進來,一路橫衝直撞,堪堪將天燼的斗篷掀開了一條細不可見的縫隙。
宋承青目光驀地一凝。
“……三、二、一!”
伴隨着無數人的歡唿雀躍,絢麗的電子煙花在奉京上空綻放,明明是最喜慶的日子,宋承青卻覺得心裏揪心的疼,空落落的,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斗篷雖然沒有被吹開,卻也露出了一點兒端倪——難怪天燼一直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原來是這樣……
宋承青看着那一縷灰白的長發,澀聲道:“師兄,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
巫族善養生,就算是他那六七十歲的師父,看上去也不過三十齣頭,天燼才二十有餘,怎麼就會白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