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見面

一夜后，船逐漸靠岸，繁華的京城近眼。

婁娘子立船頭，神情漠然，衣袂翻飛。

歐陽管事走了，距離兩步的位置停住，：“主，還到一辰，便到京城了。”

婁娘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都部署好了么？”

歐陽管事沉聲：“主放心，看守兵器的，已經都安排好了……若什麼動靜，定能第一間發現。”

“那就好。”

婁娘子目光放遠，看向遠處的城池，忽然：“為何韃族就能如此繁盛的都城呢？”

歐陽管事愣了愣，忙：“待主繼承統，定能入主原。”

婁娘子笑了聲，“若那麼簡單，父王也會如此瞻顧后了。”

與此同，客艙之，錢蔚兒滿臉糾結。

心地看了蘇玉音一眼，：“……還見了？”

蘇玉音正坐窗戶邊曬陽，聽到話，疑惑：“老遠地京城，就為了見林凇然么？怎麼如今快見面了，又打退堂鼓？”

錢蔚兒擰着手的帕子，：“……也沒想好。”

蘇玉音忍住翻了白眼，：“既然沒想好，何必船？”

錢蔚兒聲音低了幾分，嘀咕：“哎呀，總一衝動嘛……”

蘇玉音坐起身，：“自己想好，到底見？”

錢蔚兒踟躕了好一會兒，：“見想見的……，又想讓知想見……總覺得好沒面子……”

“……”

蘇玉音無語了一瞬，：“樣吧，等見了林凇然，就說此次京，為了陪，如今家事，所以急着回……樣一，便會察覺的心思了，覺得如何？”

錢蔚兒一聽，頓眼一亮，忙：“主意好啊！”

“想得美！”蘇玉音輕哼一聲，“就知，打的主意，憑什麼幫？”

錢蔚兒乾巴巴笑；“幫幫，又會少塊肉……”

蘇玉音涼涼：“最近吃多了，還真想少塊肉。”

錢蔚兒：“……”

見蘇玉音鬆口，心一橫，：“那……了之合作的生意，恢復成三七分賬，七，三！”

蘇玉音聽罷，頓坐起身，：“此話當真？”

錢蔚兒一咬牙，“當真！”

蘇玉音唇角微勾，：“還差多！見，感情積累財富的絆腳石啊，為了男，連銀子都了？”

話音落之，顧青昀葛雲正好走到了門口，兩意識頓住了步子。

錢蔚兒恨恨：“別高興得早，若一日，銀子夫君，只能選一，會選哪？”

蘇玉音笑：“能，財都。”

錢蔚兒服，繼續：“說的架設，若只能選其一呢？”

蘇玉音想了一會兒，：“那選夫君。”

顧青昀聽罷，眉眼多了幾分笑意。

而後，蘇玉音又：“因為夫君能賺銀子，的俸祿無論多少，都會給的。”

顧青昀：“……”

葛雲忍住笑了起。

笑聲驚動了蘇玉音錢蔚兒，蘇玉音一轉頭，便見到了顧青昀，的表情，一言難盡。

蘇玉音一愣，“什麼候的？”

葛雲笑說：“就說“財都”的候。”

蘇玉音皺眉，“還如告訴。”

顧青昀輕咳了聲，打斷了的對話，：“葛公子隨一同入城。”

蘇玉音些疑惑，：“之說，守着船么？”

葛云：“婁娘子也船，所以也必留船了。”

蘇玉音若所思地點點頭，：“婁娘子哪兒？”

顧青昀低聲：“還未知，但會派跟着的。”

蘇玉音點了點頭，：“河州城的候，已經派送信給林凇然了，想必會派城門口接應，早早回吧。”

一辰后，船靠岸。

顧青昀蘇玉音率先了船。

婁娘子歐陽管事也落了地。

唯獨錢蔚兒，插了一頭珠釵，船的候，一路晃晃悠悠，生怕自己的發簪掉到了水裏。

等到了岸邊，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蘇玉音看着滿頭璀璨，眉頭皺了又皺，便忍住身後，拔了幾隻簪子。

錢蔚兒驚，“做什麼！？”

蘇玉音：“能能別把自己插得像鳥窩？”

“哪裏像鳥窩了？”錢蔚兒反駁，“爹說了，姑娘家閃閃發光才好看啊！”

蘇玉音又好氣又好笑，：“又金子，那麼閃閃發光幹什麼？”

錢蔚兒服，轉而看向婁娘子，：“婁娘子，說，方才好看還現好看？”

婁娘子幽幽看了一眼，：“若會情郎，還戴多簪子了。”

錢蔚兒面微熱，忍住問：“為何？”

婁娘子：“若家抱，只怕會被戳瞎。”

錢蔚兒聽了，表情差點兒裂開了。

蘇玉音拉着呆若木雞的錢蔚兒往馬車的方向走，：“婁娘子，先送入城，晚些再回與匯合，便附近逛逛罷。”

婁娘子點了點頭，本也沒打算入城。

馬車緩緩駛入京城。

一路，錢蔚兒都心如鹿撞，一會兒馬車快些，一會兒又說想了，直到蘇玉音趕車，才閉了嘴。

葛雲笑嘻嘻地看着錢蔚兒，：“沒想到，錢姐也性情啊……的好兒郎多得，就算林公子對您無意，還葛某啊！”

錢蔚兒冷臉相向，“再說話就用簪子戳死。”

葛雲笑得越發厲害，：“若沒，顧如何北疆？”

錢蔚兒斂了斂神，看向蘇玉音，：“也跟着北疆么？”

蘇玉音毫猶豫地點頭，：“啊。”

錢蔚兒看了顧青昀一眼，：“顧反對？”

顧青昀笑了笑，“嗯。”

事實，反對的，只無用罷了。

錢蔚兒想了想，：“若真的了北疆，見到了韃族之，如幫弄點兒皮貨回罷！”

蘇玉音蛾眉微攏，：“北疆，幹事的，哪裏空幫弄皮貨？”

錢蔚兒問：“到底做些什麼？一直神神秘秘的，如今到了京城，還能告訴嗎？”

錢蔚兒只知一直隱藏身份，跟蹤婁娘子的商隊，但具體為了什麼，卻並清楚。

蘇玉音與顧青昀對視一眼，低聲：“告訴，為了的安全着想……還別問了。”

錢蔚兒若所思地點點頭。

到半辰，馬車便從碼頭趕到了城門附近。

蘇玉音錢蔚兒都第一次京城，忍住挑起車簾，向外看。

巍峨古樸的城牆，士兵林立，軍容肅整。

經一□□問之後，才被放行。

葛雲忍住：“入京的查問真嚴格，連祖哪兒都問了，必么誇張么？”

顧青昀：“京城畢竟子腳，一貫如此。”

蘇玉音錢蔚兒依舊好奇地盯着窗外看，馬車才一入城，錢蔚兒眸色微頓。

林凇然佇立群之，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一眼便讓移開眼睛了。

錢蔚兒愣愣地看着……一段日子見，好似清瘦了些，膚色比之黑，但卻更顯英俊。

錢蔚兒指尖微顫，連忙放了車簾。

蘇玉音見狀，便問：“看見林凇然了？”

錢蔚兒含糊地應了一聲，喃喃：“……還回江南吧？”

蘇玉音疑惑看，“見了？”

錢蔚兒點頭，“只想看一眼，方才已經看到了……見面，也只能徒增尷尬……”

“什麼好尷尬的。”蘇玉音挑眼看，“而且，都將送了，就算見，也七三分賬的！”

錢蔚兒：“……”

馬車徐徐停，蘇玉音由分說，便拉着錢蔚兒了馬車。

林凇然見門帘撩起，笑：“怎麼才到，已經等……錢姐！？”

林凇然的話還未說完，目光就落到了蘇玉音身後的錢蔚兒身。

錢蔚兒面色泛紅，怯怯地看了林凇然一眼，聲：“林公子……”

林凇然靜靜看着，眼神，知覺露一絲驚喜。

錢蔚兒忽然知該說些什麼，悄悄扯了扯蘇玉音的衣袖。

蘇玉音會意，開口：“怕路無聊，讓錢蔚兒陪的，但北還別的事，便將交給了……需得派送回江南。”

錢蔚兒卻：“急！辦完了事，還回京城么？兒等着，一起回便。”

蘇玉音聽罷，心知錢蔚兒定為了多林凇然待幾日，才肯提走，頓哭笑得。

顧青昀沉聲：“此處多眼雜，還換地方說話罷。”

林凇然：“的私宅就附近，隨。”

-

一刻鐘后，眾便到了林凇然的宅子。

林凇然安排帶錢蔚兒葛雲休息，而後，便帶着蘇玉音顧青昀，到了自己的書房。

蘇玉音笑：“京城果然寸土寸金，宅子還沒孟縣的。”

林凇然：“如今一住，那麼做什麼？且又常年。”

蘇玉音看一眼，：“何從西域回的？”

“還到五日。”林凇然：“若再早些送信，只怕還沒回。”

廝熟練地進茶。

顧青昀問：“西域，什麼見聞？”

一提起事，林凇然忙：“姐夫別說，還真些奇怪。”

林凇然說罷，便讓茶的廝退了。

壓低聲音：“西域，本為了見林氏的生意夥伴，多波斯。但奇怪的，西域居然見到了少韃族，成群結隊而，像一般的商。”

顧青昀神情疑惑，沉聲：“韃族與波斯距離尚遠，韃族為何會那裏？”

林凇然點了頭，：“當也些想通，韃族一直對金虎視眈眈，當年與金關係好，什麼都學的，待關係緊張之後，又騷擾的邊境……林家少北疆做生意，也沒聽到韃族與波斯建交的消息。”

林家的生意網金北邊十分密集，鄰國的動作，一般都逃的眼睛。

顧青昀覺得事蹊蹺，便：“凇然，此事覷，若什麼新進展，勞煩通知一聲。”

林凇然見如此認真，忍住問：“姐夫，擔心什麼？還，此次北，到底為了何事？”

顧青昀思忖了片刻，便把江南兵器走私一事，告知了林凇然。

林凇然氣得一拍桌子，怒：“幫喪盡良的狗東西！居然賣國求利，實惡！”

顧青昀聲音低沉，：“若只為了利，那倒簡單了……就怕內外勾結，導致社稷動蕩，民聊生。”

林凇然蘇玉音都沉默。

林凇然：“姐夫，波斯那邊的消息，會繼續打探……此北疆，也千萬心，別暴露了身份。”

顧青昀微微頷首，“放心，也會護住玉音的。”

蘇玉音看了看外面的色，：“候啟程了……次行蹤隱秘，也能看外祖父外祖母，代好好照顧。”

林凇然笑：“林家的事，何讓操心？能照顧好自己，讓操心，就謝謝地了！”

蘇玉音哼哼兩聲，：“與其數落，還如先解決好自己的事情呢！”

林凇然意識問：“什麼事？”

蘇玉音挑眼看，：“問，京城之後，還與錢蔚兒通信？”

林凇然愣了，面色些自然，：“常寫信給，若一封回，似乎也失禮了……”

蘇玉音定定看着，：“林凇然，知，錢蔚兒千里迢迢到京城，就為了見一面？”

林凇然置信地看着蘇玉音，：“說什麼？”

蘇玉音看着的眼睛，一字一句：“雖然走了，但心仍然放，消沉了好一段日，得知北，便想方設法地跟了。”

林凇然面色微怔。

雖然知錢蔚兒對心，卻知自己對么重。

林凇然沉吟片刻，低聲：“些事，從未對說……”

蘇玉音點了頭，對林凇然：“告訴些，想讓覺得負擔。但卻覺得，應該將此事想清楚才好。”

“若對意，便好好珍惜段緣分；若對全然沒感覺，若早些說清楚，別叫空等了。”

林凇然沉默了一會兒，：“知了。”

顧青昀：“辰差多了。”

蘇玉音輕輕“嗯”了一聲，便站起身，：“便走了，多保重。”

林凇然將顧青昀、蘇玉音葛雲送了車。

錢蔚兒看着蘇玉音，：“就京城等。”

蘇玉音笑，“七日，必歸。”

錢蔚兒便知，與林凇然，七日的相處間了。

兩會意一笑。

車軸滾滾，馬車緩緩離開了巷子，向京城主街駛。

一鬼鬼祟祟的身影，躲角落裏，看着馬車遠，而後，縱身一躍，翻高牆，奔向了戶部尚書府。

-

戶部尚書府。

書房之，墨香濃郁。

戶部尚書關瑋立桌案之，執着一支好的狼毫筆，正練字。

片刻之後，敲門。

“家主，探子回了。”管家的聲音。

關瑋頭也未抬，：“讓進。”

“吱呀”一聲，門應聲而開，探子邁入房，沖關瑋作了一揖，：“，幸辱命，終於查到了那批貨的落！”

關瑋筆尖微頓，開口——“東西哪？”

探子答：“回，就京城外碼頭的貨船，被韃族的塔婁娜公主劫走的！”

關瑋眸色微眯，“果然。”

那批貨原本放江南倉庫，等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廣安縣偏偏交貨之了事，關瑋一鞭長莫及，便只能先拖着。

誰知，韃族之竟然自己找到了那批貨，悄無聲息地便劫走了。

關瑋的順着線索，一路從江南北，直到河州城，才發現了葛家商船的蹤跡。

探子打量一眼關瑋的神色，試探問：“，咱想法子，將那批貨扣？見江南知府，也喬裝打扮成了商，與韃族公主同行，只怕就為了查批貨的源！”

關瑋假思索：“批貨數目少，若真的劫，留京城，引注意……且萬一對塔婁娜顧青昀能一擊即，只會坐實走私兵器的罪名，若被顧青昀抓到把柄，後果堪設想！所以，萬萬此手。”

探子些擔憂，：“，樣，咱只兩種接，第一，眼睜睜地看着批貨入韃族；第二，顧青昀將走私兵器一事攔截，順藤摸瓜查到身……無論哪一種結果，都的損失！”

關瑋聽罷，輕輕笑了起。

“啊，還年輕。”

探子微微一愣。

關瑋氣定神閑地練着字，：“誰說銀子一定得着塔婁娜？”

探子些解，忍住問：“貨塔婁娜公主手裏，找銀子，還能找誰呢？”

關瑋唇角勾起，：“想想看，韃族內部，還誰，比塔婁娜更想批貨？”

探子想了一會兒，恍然悟，忙：“阿爾代王子！”

關瑋頷首，沉聲：“錯。”

“阿爾代一貫喜塔婁娜，任何事都與妹妹爭高，一次走私兵器，也例外……怎麼能讓塔婁娜帶着兵器回領功？”

探子聽了，開口：“所以，的意思，將塔婁娜公主即將入北疆的消息，告訴阿爾代王子？”

關瑋幽聲：“錯。”

“得了消息，便能提部署搶奪兵器，還能對塔婁娜斬草除根……般好事，難還值一批兵器錢么？”

探子附：“說得！”

說完，又想起了一事，問：“那顧青昀怎麼辦？”

“簡單。”關瑋冷聲：“想徹查此事么？便容多活幾日，只與塔婁娜一起，以為阿爾代會讓活着離開么？”

探子笑：“英明！”

-

顧青昀蘇玉音回到船之，色已經暗了。

顧青昀與葛雲檢查指揮室，蘇玉音便自己了甲板。

只見婁娘子一坐甲板之，旁邊放了幾瓶空倒的酒杯。

蘇玉音徐徐走了。

“婁娘子怎麼一飲酒，歐陽管事呢？”

婁娘子一面把玩酒壺，一面：“兒啰里啰嗦的，便被趕走了。”

蘇玉音笑笑，：“的那些藍顏知己，也沒么？”

婁娘子笑了聲，：“算什麼知己。”

看，那些護衛，同普通的廝丫鬟，也沒什麼區別，長得養眼些罷了。

蘇玉音側目看。

婁娘子鬢髮微亂，被夜風一吹，既慵懶，又美麗。

那雙鳳眼，目轉睛地看着河岸遠處的京城。

深藍色的幕，京城恍若一條璀璨的星河，富庶安穩，又華麗至極。

“京城兩次，都未進。”

婁娘子忽然說。

蘇玉音意識看了一眼，：“婁娘子喜歡京城么？”

婁娘子笑了，：“喜歡啊，就算再喜歡，也的。”

喝得面頰泛紅，神情微醺，：“曾經想，為何的家鄉，能像京城般富饒。”

蘇玉音：“婁娘子覺得為何？”

婁娘子盯着遠處的萬家燈火，：“因為里，地物博，乃賜寶地。”

蘇玉音卻搖了搖頭，：“只原因之一。”

婁娘子轉頭，看向蘇玉音，：“還什麼？”

蘇玉音聲音淡淡，：“片土地的百姓，勤勞、聰慧、堅韌拔。積極耕作，苦心經營，讓日子一日比一日更好……如今的一切，並非平白恩賜，而地利的結果，成功的原因里，唯獨沒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