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有人上鉤了
偌大的別墅里,中村正來回踱步,手中的電話已經不知道打給了多少人,大約半小時之後,他疲憊的躺在了沙發上。剛剛洗完澡的美和有些疑惑,一邊擦拭頭髮一邊來到他身邊坐下。
“怎麼了嗎父親?”
“沒事,明天有一個臨時酒會,我正在通知別人。”
“酒會?我沒記錯的話您都很久沒去參加這話活動了吧,更別說是您主動籌備的。目的呢?”
“就....介紹幾個朋友認識。”
“別騙我了。”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中村有些尷尬。
“你是我父親,以這麼多年我對你的了解來說,你很少會主動跟其他人攀關係,更別說是酒會了,從來都是受邀去參加活動,說吧,這次是因為什麼?”美和得意地撇了撇嘴。
“果然瞞不過你啊...這次臨時酒會是為了介紹一個朋友給樹馬集團的董事長,樹馬橫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之前他的酒會你跟我去一起去參加過,就是那個開遊樂場的、”
“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隨時都抱着酒的人吧?雖然只見過一次,但印象的確挺深的,說是酒會,其實所有時間都是別人給他拍馬屁,拉合作,要麼就是喝酒,挺討人厭的。”她將浸濕的毛巾放到了一邊的架子上,“這樣的人還需要引薦嗎?”
“畢竟是做生意嘛,多多少少都需要這種活動啊。”中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雙手還在不斷回復着電話上的短訊,貌似其他同行也對於他這突如其來的聚會有些疑惑。
“是不是之前那個混進我們學校的女警察他們的主意?”美和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你怎麼知道是警察的主意???”中村有些震驚。
“看來是猜對了啊。”她轉頭看着自己的父親,“之前在公司的時候就聽說有個警察去找過你,剛剛接我遲到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對吧。”
“...我知道因為上次長野的事情,你可能還在埋怨警察,但他們出發點是也是好的啊...”中村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怎麼會是因為那個啊!笨蛋!”美和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將毛巾一把扔了過去,“之前是我自己做錯事情,我有什麼資格去埋怨啊?真是的!”
“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那你不會因為他們又來找我而感到不舒服嗎?”中村問道。
“不舒服倒不會,但是我怕你會出什麼事情。”
“傻孩子,我能出什麼事情啊?”
“我說的是你在行業內的位置。”美和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中村也正經了起來。
“...”
“你這個人我太清楚了,因為是白手起家自己幹起來的,所以行業里很多其他靠着關係爬上來的人都對你有成見,每次酒會或者慈善晚會也都旁敲側擊的言語攻擊你,這次你主動提出要召開酒會,他們肯定又會覺得沒那麼簡單。說什麼一個鄉巴佬,憑什麼到今天這一步...這種話你聽着明明也會很難受吧....”她說著低下了頭。
“哎呀,好啦!我沒事的!明天就只是引薦東方警官他們和樹馬橫人見一面,認識一下而已,不會有事的,放心吧!”中村寵溺的摸了摸美和的頭,“不過你居然會擔心我,我很開心。”
“好啦,就送到這裏吧。”柒園凌在路口停下。
"你確定要自己回去嗎?現在挺晚了。"村井有些猶豫。
“放心吧,我們第一次出來也是在這裏結束不是嗎?只要你記得答應我的事情就行了。”她擺擺手,向著道路的另一邊走去。
村井望着柒園凌的背影揮了揮手,來到一旁的便利店外,獃獃地望着一旁架子上的報紙。
“您又來啦。”店員打扮的女高中生慢慢來到了他的身邊。
“我們認識嗎?”村井有些懵。
“哦哦,是這樣,您經常會到這裏買報紙嗎,因為現在大多數人都是在網絡和手機上了解新聞,很少有人買紙質報紙了,所以我記得您。”店員笑了笑。
“這樣啊...我拿一份。”村井打開錢包翻找着。
“不用了,這份就當送您吧,今天一整天基本一份都沒賣出去,您有這個愛好,我就當回饋老顧客吧。”
“那謝謝了。告辭。”村井微微躬身,拿着報紙轉身離去。
遊樂場事故的報告在偌大的報紙上僅僅佔了右下角一小塊位置,字裏行間也都是描述着是一場意外,但是村井並沒有這樣覺得,他在電腦旁高高的紙堆中四處尋找,終於扯出一張微微泛黃的事故報告。
“旋轉木馬發生意外事故,一名女孩現場死亡,他的員工父親因想上去施救,造成雙手嚴重受傷....”他在微弱的燈光下打量着照片,腦子裏不斷閃過現場的畫面,並且迅速和這次發生的命案聯繫到一起。
“一筆帶過...真拙略。”他嘴角微微上揚,將嶄新的報紙上遊樂場的事故輕輕剪了下來,歸到電腦屏幕旁堆得高高的紙張中。手機中的畫面中,少女在床上翻了翻身,有些難受的捂住胸口,他急忙丟下手中的東西,向著小階梯上跑去。
"咳咳咳!"少女臉色慘白,雙手顫抖着取下了呼吸器,渾身都被冷汗打濕。
“倸花!”村井焦急地打開門來到她身邊,檢查着床頭的儀器。
“哥哥,我沒事....”她擠出了一個笑容,但是跟慘白的臉色相比,顯得異常違和。
“今天有吃藥嗎?”
“放心吧哥哥,我有乖乖吃過葯的...”
“那為什麼會這樣?還很難受嗎?”村井慌張地將呼吸器重新戴到她的臉上。
“哥哥...”
“怎麼了?我在。”
“我今天看天氣預告,晚點會下暴雨....”倸花有些猶豫地說道。
村井愣住了,大腦高速運轉,但有一種極度不祥的感覺在全身遊走,他故作鎮定,摸了摸倸花的頭。
“怎麼了嗎?是不是睡覺的時候會害怕?”
“我....沒有,倸花很勇敢的,不會害怕。”她欲言又止,笑着看向村井。
“如果害怕的話記得告訴哥哥好嗎?”他有些不自在的為倸花蓋好被子,“那哥哥先出去了,有事就叫我知道嗎?”
“哥哥。”倸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村井停在了原地。
“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覺嗎?”倸花的聲音有些顫抖,村井的鎮定在一瞬間瀕臨崩塌,轉身看向她的時候,兩人的眼角都莫名濕潤。
“好。”村井緩緩來到床前,拉開被子鑽了進去。
倸花轉身,雙手環抱上他的身體,將臉埋在他的腰間,那種微微的顫抖就像銀針一樣,每一秒都在刺痛着村井的心。
“哥哥...”
“我在啊。”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樣....我好害怕...好難受...”村井可以感覺到炙熱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服,觸碰到皮膚,接着就是胸口傳來的劇烈的疼痛,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倸花每天只能困在小小的房間裏,從來都沒有跟自己抱怨過承受的痛苦和心裏的委屈,但在此刻,這種傾訴讓他這麼久來建立的堅強瞬間土崩瓦解,只能輕輕摸着她的長發,死死咬着牙,仰頭維持着淚水不要奪眶而出。
“對不起。”他幾乎傾盡了全身力氣說出了這三個字,但是那種蒼白感深入骨髓。
本來就是帶着目的成為醫生,但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治好自己的妹妹,當年要是早一點鼓起勇氣救出倸花,不被懦弱絆住腳步,她是不是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村井的右手死死攥着,指甲刺破手套,陷進皮膚里,彷彿這樣能讓自己的負罪感減輕一些。
雨點愈發急促的擊打在落地窗上,他雙眼無神地注視着外面漆黑卻又充滿生氣的城市,懷中的少女哭泣聲漸漸平息,他想起身離開,但是又被緊緊地抱住。
“不要...不要去...”倸花竭盡全力喊出了這句話,一瞬間,村井彷彿掉進了黑暗中,眼前再次浮現出當年那個炙熱的房間,男人可怖的模樣惟妙惟肖的出現,依舊嘲笑着他,深沉的話語不斷擊打自己的心臟。
他沒有回答,手再次輕輕放在倸花的頭上,任憑自己的淚水浸濕她的發梢。
“你看,那飄落的櫻花,是不是像極了逝去的生命。”
太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光明刺破黑暗與潮濕,灑在這座寂靜的城市,一瞬間,它像是含苞的花蕊,在溫暖的滋潤下睜開了自己朦朧的雙眼。東方鄺猛地從方向盤上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雙眼無神的砸吧着。昨晚本來打算在車上看一看高端酒會相關的冷知識,惡補一下的,結果沒注意,直接睡著了。他疲憊的活動了一下身上的關節,發出了幾聲沉悶的叫聲,驚到了警局外的清潔阿姨,隨即尷尬的向著人家不斷道歉。
遠處傳來引擎的呼嘯聲,一道紅色的影子從街道的一邊迅速閃到眼前停下,摩托上的人取下頭盔,抖了抖長發,歪頭看着眼睛都直了的他。
“怎麼了你?看入神了?”裡子用手敲了敲他的頭。
“昂...沒有,沒完全睡醒呢。”東方鄺尷尬的摳了摳脖子。
“你昨晚沒回去啊?”裡子走下摩托,坐上了副駕駛。
“本來說看看參加酒會需要注意什麼的,結果睡著了,你呢?這才七點就來了?為什麼這麼早啊?”
“拜託,你停職的一年裏,我要麼就是在局裏過夜,要麼凌晨就來了,重案組有時間休息嗎?”裡子笑了笑。
“也是,看來我是真睡迷糊了,最近都沒怎麼好好休息...”東方鄺疲憊的活動了一下身體。
“那你看的怎麼樣?”
“嗯....其實也學到啥,我對這種事本來就沒啥經驗,速成也快不到哪裏去啊....”
“我就知道,找個酒館喝酒倒是更適合你。”裡子搖了搖頭,從包里掏出一個透明袋子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東方鄺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衣服?”
“參加酒會肯定是要着正裝的啊,算了當我沒說,你平時基本警服都不怎麼穿的...快試試吧。”裡子白了他一眼。
“哦。”東方鄺有些木納的回答着,將座椅調整開,直接脫掉了上衣。
“哎呀!你幹什麼!真的沒睡醒嗎?!”裡子急忙遮住雙眼,臉頰瞬間變得通紅。
“啊啊啊對!不好意思...”東方鄺也突然意識到這樣有些不妥,紅着臉加快了動作。
裡子雖然有些害羞,但還是忍不住眯着眼向一旁看去。東方鄺正笨手笨腳得套着襯衫,光着的上半身肌肉輪廓分明,健康的膚色配上健壯的身材讓裡子臉頰愈發的發燙。
“...沒想到...你的身材還挺好啊....”她故作鎮定地說道。
“有嗎?我粗活累活幹得比較多,以前又經常和別人打架,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慢慢變壯了吧。”東方鄺不以為然地回答,笨拙的雙手無論怎樣都不能把襯衫穿好,裡子有些看不下去,猛地轉頭伸手幫他收拾起來。但是正準備系紐扣,就看見了他胸口橫着一道長長的刀疤。
“這...”她愣了愣,有些心疼的用手指輕輕觸碰着。
“啊...這個啊,是之前一次辦案的時候被兇手劃到的...沒事的...”東方鄺紅着臉回答,有些尷尬地加快了動作。
裡子調整了狀態,迅速幫他穿好了襯衫,套上了那件看上去昂貴卻又精緻的西裝。
“我說...這件衣服是你買的嗎?”東方鄺問道。
“..不是要參加酒會嗎,昨晚回去的時候就去逛了逛,看起來還不錯啊。”裡子打量着眼前的東方鄺,穿上正裝之後,讓他本就強壯的身材顯得更加線條分明。
“是嗎?就是有點緊,我沒怎麼穿過這種衣服,有點不自在...”東方鄺扭了扭肩膀,接着又鬆了松胸前的領帶,“你的衣服呢?”
“在包里啊,你不會想讓我現在換吧??在這裏??”裡子紅着臉吼道。
“沒有沒有!就是..問問啊...”東方鄺急忙轉過頭,尷尬的摳了摳腦袋。
“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換,換好之後出來。”裡子偷偷笑了笑,下車向著警視廳里走去。
大概十分鐘后,東方鄺因為不自在,解開了襯衫的紐扣,靠在吉普上點燃了一根香煙。突然,遠處傳來高跟鞋的聲音,他轉過頭,下一秒,手指間的香煙滑落到地上,煙霧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從嘴裏緩緩飄出。
裡子穿着一間銀白色的禮服,長發整齊的盤在身後,頭上帶着一個精緻的小帽子,上面的亮片在早晨的陽光下不斷閃亮着,腳下踩着一雙白色高跟鞋,將身材線條襯托到了極致。她微笑着看向這邊,戴着銀色手套的雙手輕輕撩了撩裙邊。充滿威嚴氣息的警視廳長梯上,美麗的她顯得完美又格格不入。
“怎麼樣?”裡子笑着微微躬身,右手輕輕摸了摸頭飾,活脫脫像是一位高貴的公主。
“啊...挺..挺好的...”東方鄺手足無措的想吸一口煙,卻發現已經不再嘴邊,只能尷尬的摸了摸褲腿。
裡子彷彿猜到他會是這種反應,笑着向這邊走來,但是突然,一股劇烈的陣痛從腿上傳來,她有些不穩的向一邊倒去,上一秒還在遠處的東方鄺基本是在一瞬間衝到她的身邊將她一把扶住。
“嘶...”裡子吸着冷氣,右手伸向小腿。
“怎麼了??是上次的槍傷嗎?”東方鄺焦急地蹲下身小心打量着。
“嗯。在那之後有很久沒穿過這麼高的鞋子了,沒事的...啊!”裡子話還沒講完,就感覺自己騰空了。
東方鄺沒有說話,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你...你幹嘛!”裡子臉頰瞬間紅的跟熟透的蘋果一樣。
“....”東方鄺將她報到副駕駛放下,為她脫去了那雙鞋跟細得像針一樣的鞋,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腿,接着跑到後備箱取出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穿到了她的腳上。
“.....你這樣,很難不讓人多想知道嗎...又一直沒有明確的態度....”裡子不知何時眼角掛上了眼淚。
“....”東方鄺沒有回答,系好了鞋帶,起身為她拭去了,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走到一邊上了車,“等到時機成熟,你會知道我的態度的。”
他為裡子系好安全帶,轉動鑰匙發動引擎,吉普向著遠處的中村集團大廈駛去。
中村貌似也很早就來到了集團樓下等他們,看着遠處緩緩駛來的吉普,他劇烈地揮了揮手。
“等很久了嗎?”東方鄺將車停在路邊,搖下了車窗。
“先別說這個了...”中村說著有些驚訝地伸頭打量了一下他,“你穿上正裝好像還真挺像個樣子。”
“說正事。”東方鄺理了理領帶。
“哦哦,酒會預定在中午十一點,最大的五星級酒店,請柬我昨晚就發給樹馬橫人了,但是目前還沒有接到他是否會來的通知。”中村坐上了吉普的後座。
“....現在離酒會開始還有時間,我們先過去吧。”裡子說道。
“等等!”中村看着手機差點彈了起來,“來自樹馬橫人助理的短訊,確認參加酒會!”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出發吧!”東方鄺笑了笑,踩下了油門,吉普迎着陽光向前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