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也有時候,周末星期天回來,家裏沒人她進不去,杭叔見了還會招呼自己在他家坐坐,平常有什麼新鮮吃食的也會送到家裏來,而除此之外,村裡平常別人有事找他幫忙,只要不是鬧得太難堪的鄰居,他都是來者不拒。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好人不應該是這樣。
談清辭打心底是有心幫忙,卻也不想直接跟林氏兄弟抬杠。
於是思忖片刻,她一臉堆笑的來到那個外鄉的三輪車司機面前,故作不知的問:“大叔,既然林叔說車子過不來,可這些土錢都是鄰居平攤的,但是杭叔家沒用到,按道理是不應該拿他的錢的,你能把錢退還給杭叔嗎?”
談清辭今年二十一,因為學習不好,高考失利后就沒上趕着讀大學,但早年因為愛好拍照,總喜歡拿着姑媽的老式相機四處拍,為此高考落榜之後姑媽就給她找了一家專門學習攝影的技校,為的是有一技之長。
技校其實科目挺雜亂的,很多成年人在裏面,都是一堆人精,談清辭在裏面混的久了,和這些人交往多了,便學會了逢人先笑,開口忌驕,為此她雖然外表長相平凡普通,但整個人的氣質卻給人一種十分溫和的感覺。
司機沒來由就對這樣的她生出幾分好感,於是也不怪談清辭的突然出現和魯莽問話,他只是為難道:“這個……恐怕退不了的,我們拉土是按車算的,你們給了幾車土錢我們就拉多少車土,現在已經夠數了。”
“夠數退不了就不退了!你這丫頭,趕緊回家去,不是我說你,大人的事你少摻和,沒你什麼事你就少管!”林長江似乎是察覺出談清辭不會幫自己,着急忙慌的呵斥。
“大哥說的對,小孩子家家的,別老操心大人的事。”幾乎是林長江一開口,一旁的林長河也是有樣學樣。
談林兩大姓氏在這個村雖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但還是一向和睦不起來的。
談家和林家雖然是鄰居,卻避免不了受兩大家族之間恩怨影響。
當下幾人在這邊面紅耳赤。
而誰都沒發現的是,此時靠北的那片林子裏緩緩走過來一個穿着黑背心短褲的青年。
青年看着有二十齣頭,一米八幾的身高,偏瘦,膚色是曬不黑的那種冷白,面容清峻,氣質淡漠,渾身除了他那身與外表不符的衣着,整個人乾淨的不像一個農村人。
而事實,他也確實有挺久沒回村了。
青年走到一個離眾人不遠不近的位置,並沒有上前,看樣子是想先靜觀其變再做打算。
談清辭全然不知遠處多了一個旁觀者,她嗤笑看着林氏兄弟:“林叔,我不是要管你們大人的事,我只是覺得這土既然杭叔家沒用到,那就不應該算錢,畢竟都是一條巷子裏的,當初出錢買土是公用,現在他家沒用到,咱們大家也不能白占人家便宜是不是?”
“可是這土已經拉夠了,想退錢怎麼可能?難不成你還想讓人把多的土拉回去不成!”林長河忍不住道。
“大可不必,拉回去麻煩,而且還得讓司機再跑回去,那就得再給錢,這個錢誰出?你出?”
談清辭似笑非笑,故意問。
“怎麼可能!”
林長河一聽還要掏錢,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談清辭狡猾一笑:“你不出錢,想必大家都不會出這個錢,那這土就拉不走,既然拉不走,又是用杭叔的錢買的自當給他。”
林長江接過話茬:“你說給就給,現在這些土墊的好好的,怎麼給?”
這個男人人到中年,長了兩個豆子眼,裏面都是算計。
“這個好辦呀,林叔你可能不知道,這修路即便是自己墊路基,但也得按指標來,寬度和厚度都有指定標準,多了不行,比如這厚度,指定是25厘米,那多了,肯定是要想法找平的,公路上用的鏟車和平地機,你也不是沒見過。
所以咱們用不着爭,明天人家施工隊過來,只要跟他說修到哪一戶,人家自會看着辦。”
但這些算計,在談清辭看來,不過是小人之見。
“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呀!”
她話罷,一邊的杭佚突然醍醐灌頂般,變得有底氣起來:“這下你總不能還說車過不來,土不給我家墊吧!”
“你!”
林長江被懟的面紅耳赤,他心有不甘,卻又無話反駁,只能拿眼瞪着談清辭,眼裏的惱怒是恨不得將她撕碎。
“怎麼,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林叔?只是讓鏟車推一下的事,這樣做你既不用再發愁車進不來北面,杭叔也不用想着退買土的錢,我們呢,也不用想着佔了杭叔便宜心裏不安,這對大家都好,何樂而不為呢?”
“還是你喜歡佔便宜,所以才既不想把這個錢退還給杭叔,又想霸佔土?”
談清辭則完全不懼,對付這種人,你越怕反而會更容易被拿捏,反之則不然,杭叔就是太老實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林叔被看破心思,惱羞成怒,他憤憤然反駁着,說完還狠狠推了一把她。
這手勁兒,真的是分分鐘懷疑對方想謀殺。
談清辭被推得一個趔趄,背後撞在一個硬實的物件上,還是溫熱的。
——咦?
扭身去看,只看到男人套着背心的胸膛,背心有些松垮在一邊......
談清辭愣了一下,反應慢半拍的意識到是什麼,頓時羞的雙頰緋紅,她猛然將男人用力推開,有些氣惱的吼:“流氓!”
——流氓的到底是誰?
杭晉一張俊臉淡漠之中難得露出一絲別的情緒,眉頭微蹙,聲音冷而認真道:“謝謝。”
“哎?”謝什麼?
——莫名其妙。
不怪談清辭疑惑,她今年春天剛回談家,而杭晉是最近幾天才回來的,兩人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面。
“小晉?你怎麼回來了?是渴了還是餓了?我馬上回去做飯!”杭佚見到兒子從地里回來,並沒有提先前的糟心事,而是張羅着要回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