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蜜桃
羅宇霜和江小雪重新認識是十六歲初中畢業后,當時羅宇霜中考只考了三百多,江小雪兩百多,兩家人經常飯點,端着飯碗湊在一起,為了她們的前途出謀劃策。
“霜霜,你想學什麼?”江小雪問道。
羅宇霜啃着玉米棒說:“只要離開咱這個城市,去哪也好。”
“我也是。”
兩個人每天研究全省的中專院校,幾天後,村裡來了個外地招生老師,好說歹說的讓她們去外地念書,還說管分配。
那個黝黑矮小的女老師說:“咱們學校軍事化管理,風景優美,種了很多水蜜桃。”
羅宇霜和江小雪異口同聲的問:“真有水蜜桃?我們能吃嗎?”
那個老師笑了,說:“管飽。”後來還帶她們兩家人和別村招的學生,包了輛大巴去參觀,真有桃,羅宇霜和江小雪登時決定死也要上這所學校,家人也都欣然同意了。
九月一號,羅宇霜和江小雪興緻勃勃的被家人送來,先交學費,然後拿着單子領被褥洗漱用品,軍訓服,再去宿舍,看到宿舍,羅宇霜傻在了那裏,江小雪也楞住了,這個宿舍有兩個教室大,三十張上下鋪,等於能裝六十個學生,在鋪床的時候,羅宇霜心情已經不好,去食堂吃飯,看着和家裏不一樣的飯菜,也鬱鬱寡歡,等換了軍訓服和江小雪在訓練場被教官訓話時,胸口已經很腫脹了,晚上看着父母離開學校的背影時,羅宇霜沒崩住,眼淚如汪洋傾斜出來,江小雪安慰:“別哭了,哭也沒用。”
“這是什麼破學校,哪有剛來就軍訓。”羅宇霜更咽着,江小雪安慰着安慰着,也跟着哭了:“你說咱們啥眼光,選了這麼嚴的學校,就為了吃水蜜桃?”
晚上睡覺,羅宇霜聽到木板床被蟲啃噬的“嘖嘖嘖”的聲音,又哭了一頓。
那一個星期,每到夕陽西下她們都要大哭一頓,大多數是羅宇霜開始嚎,江小雪迎合著,這一軍訓就是三個月,她們放假回家時,都黑的和非洲人似的。
羅宇霜見媽媽心情不好,問原因,媽媽抹着眼淚,抽抽搭搭的說爸爸輸了十萬塊,還借了高利貸,每天都有人上門要賬,羅宇霜恨恨的說:“他怎麼不去死。”自從她出生,爸爸就是個賭棍,有錢了大手大腳自己享樂,沒錢了回來摔東西打老婆出氣,沒什麼主見,別人一煽風點火他就不知自己是誰了,初中時就有人去她家要賬,當時豪哥在家裏住,豪哥經常對她和她媽說:“小姑,霜霜,你們別怕,你看這是啥。”說著從枕頭下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小豪,你在哪弄得刀,快給我。”她媽抹着眼淚要奪。豪哥拍着胸脯說:“咱可不能被人欺負了。”當時的場面,在羅宇霜腦海深深刻住,豪哥已經不是一個少年,而是守護神。
羅宇霜吃着蘋果對她媽說:“你要不和他離了吧。”
媽媽說:“早就想離了,小時候嫌你們可憐,現在你們大了,我也不怕他,離就離。”
羅宇霜小時候見過好幾次父母去城裏辦離婚,也深刻的想過若離婚跟誰,但最終還是沒離成,媽媽總是離家出走後回來說:“你爸心不壞,就是沒腦子。”這次她也知道媽媽離婚只是說說,要她有幾分魄力,也不至於委曲求全的過這麼么多年這種日子。
羅宇霜小心翼翼的對媽媽說:“要不我不念了吧,讀書還不如提前去社會上賺錢。”
她媽看着她的臉,眼裏閃出一種慈悲:“要太累了,就別念了。”
羅宇霜心裏一陣心煩,覺得自己學習不好,和母親的仁慈有很大關係,每次只要自己說學累了,她媽就用這種眼神看她。
“算了,我還是去吧,學費都叫了好幾千,軍訓完應該就正式上課了。”她學的和豪哥一樣的專業,計算機。怎麼著也和豪哥一樣混個專科文憑,初中畢業太丟人了。
後來她和江小雪咬着牙背着一大包家裏特產又坐上了離家的火車,這次她們誰也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