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妖族的孩子放養就行
他有阿姐給的丹藥,萬年前破碎的經脈早已修復,這些年一邊走一邊修鍊,修為倒也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頑奴的母親並不難找,至少比帝藤要好找得多,只用兩日便尋到了蹤跡。
在一座人國的御史官府中。
只不過他尋來的時機不大對,彼時,這位滿身妖氣的妖王,正已小鳥依人的姿勢偎在府上御史官的懷裏,即便隔着層層繁華綠葉,瓊玉也能瞧見對方臉上的嬌羞巧笑。
一時間頓在了原地。
原地駐足許久,也沒看見他們分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無奈之下,他只能放棄了當面現身,給那竹妖留了音,叫她得了空往御史府附近的茶樓一見。
這一等,等了三日。
三日後,這位妖王姍姍來遲,來時昂首闊步,姿容冷漠張狂,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
只是待見了瓊玉,那張揚架勢立馬軟了下來,笑盈盈地湊上了前:“我當時誰?原是位花容月貌的小郎君,冷落郎君多日,素兒在這兒賠禮了。”
說罷做了個人族欠身的姿勢,露出曼妙的身姿,若是忽略那些刻意的嫵媚,說實話,還有模有樣的。
瓊玉默默地後退一步,一時無言。半晌,才溫婉出聲:“我在荼靈山遇水城的附近撿到一個孩子,那孩子說他的母親在這裏,此次特意來尋,閣下可是頑奴的母親?”
素兒表情一愣,上下將他打量一番,隨即露出古怪的神情,噙着笑問道:“頑奴?”
那種彷彿餓狼看見綿羊般露骨的眼神收了,眼裏透出一絲輕蔑,瓊玉剛覺得是不是找錯了妖,便聽她道:“我當初給他留的名字沒用,取了這個?頑奴……呵,他將我當成什麼了?”
瓊玉聽出這應當在說頑奴的父親,不好評論,便繞開話題道:“頑奴此時正在荼靈山中,我無法久留,既是你的孩子,還望你日後照顧好他。”
素兒沒回話,卻忽然盯着他道:“你是……瓊玉神君鳳檐吧?”
瓊玉:“……”
他想過有一日會暴露,但沒想到能被人……被妖當面給認出來,天地六界屬於他的痕迹早已經消消毀毀得所剩無幾,那柄標誌性的白羽扇他也鮮少當著旁人的面拿出來過。
實在沒想到一隻僅活了兩千年的妖,能夠認出他來。
瓊玉面容不動聲色,否認道:“你認錯人了。”
素兒卻格外確信:“不,你就是。”
不等瓊玉反駁,她便解釋道:“我少時見到過一位女神,受她點化才修成妖身,後來知道那位女神是九天的瓊衣神君。你與她有五六分相似,延兒又說你叫瓊玉,定是瓊玉神君無疑了。”
瓊玉第一反應判別出這是友軍,鬆了口氣。
第二反應是,阿姐竟在兩千年前去過妖界,也不知來沒來過人界。
第三反應,辨識出她話里這個稱呼:“檐兒?”
人對自己的名字總是敏感,他父母都曾喚他“檐兒”,帝藤有時候叫他鳳檐,有時候叫他瓊玉,有時也喊過“檐兒”這兩個字。此時聽到,不覺皺眉。
素兒道:“是我兒子恆延,當初我給他留的名字,哪曉得那臭修士根本沒用!”
瓊玉瞭然點頭,恆檐,倒是與他撞了一個字。只是素兒給頑奴留下的“延”字,乃是延續的延,意為長命。瓊玉不知內幕,只覺投緣,以為是同一個“檐”了。
“我在人界的消息,還望保密。”
心知對方是恩人的弟弟,素兒那些不正經的笑徹底收了,鄭重點頭:“這是自然,只不過……”
瓊玉見她面露難色,微微挑眉。
素兒乾笑道:“妾身……奴家……小妖……”
換了幾個自稱終於覺得妥了,才繼續道:“小妖在那御史身上留了些東西,得過幾日才能脫身,否則……”
她遞給瓊玉一個“你懂得”的眼神,瓊玉只覺疑惑,但不妨礙理解她是想多留幾天。於是道:“我多照看幾日也是無妨,你處理完這邊的事,立即過來就是。”
“怎敢勞煩神君?”不待他回話,便又欠了欠身,“那就多謝神君了。”
“……”
素兒其實想說妖族的孩子沒那麼容易死,放養就行,但既然對方這麼說了,也不好駁他面子,反正也就幾天時間。
瓊玉苦笑道:“莫要叫我神君,我早已不是了。”
上次回洞,外面的禁制只是鬆了一松,這次回來,卻是徹底被破了。
瓊玉站在空空蕩蕩的山洞裏,面無表情地看着雲甲彘,後者戰戰巍巍地趴在地上:“那位不知怎的就找到了這裏,輕而易舉破了陣,我慌亂之下跑了出去,僥倖逃過一劫……”
“不過……不過小公子也並非是被那位帶走,我當時將她引了出去,小公子留在裏面,似乎……似乎是被天隕斗場的人給抓走了……”
“能破這裏的陣法,至少是真神境。”瓊玉道,“在她手裏逃脫,你這荼靈山霸主,確實有幾分本事。”
雲甲彘聽着他涼颼颼的語氣,心虛說道:“我將她引去了天敵領地,然後施土術藏了起來,這才勉強……不過她已經知道了這裏,下次定然還會找來,仙長……仙長救我!”
瓊玉沉聲道:“荼靈山演化而出的魔獸離山不得,你想出去,要麼自廢修為重新修鍊,要麼死路一條,好自為之。”
他原先以為那人只是妖界一員,繞開就好,卻沒想到對方的實力遠不止於此。
要救出頑奴,看來得小心謹慎些了。
瓊玉來到城中,輕鬆地潛進斗獸場,在籠子裏找到頑奴時,對方已經被抽得奄奄一息。
他不禁皺眉,妖人之身終究受到了天道規制,只不過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像他前腳剛走,頑奴便遇了難,這是被抽去了氣運,註定終身霉難。
瓊玉施了個法術給頑奴療傷,傷口片刻癒合,頑奴睜開眼看到他,淚水瞬間涌了上來,費力地叫了聲:“窮叔叔……”
瓊玉扶着他道:“我先帶你離開。”
卻聽轉角處忽然轉來的一道聲音:“誒,你剛看見沒,‘那位’又來咱們斗場了。”
遇水城居民有個不約而同的默契,凡是聊天中提及“那位”、“那人”之類的詞,都會下意識聯想到那個只知姓氏,不知名號的“時前輩”。
瓊玉雖然聽得不多,但這不難理解,於是停下了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