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陸漢的讓步
“那我們就等等看吧。”凌曉雲胸有成竹。
很快,陸主任來到神經內科。果然如凌曉雲所料,陸漢主任看過病人和CT片后,說:“這個病人,腦室內的出血量太大,目前的情況十分危險,隨時有死亡的可能。我們沒有必要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冒險的事情。”
“就是,我也與老同學的意見一致,不做,是最好的選擇。”凌曉雲找到強有力的支持者。
“陸主任,恕我直言。既然橫豎都是死,為什麼不搏一下?再說了,這樣的手術,在理論上沒有問題,在技術上更沒有問題。”
“所以,我認為,這個病人,並非沒有辦法,也不是死路一條。而且,我覺得,機會還是很大的。”
其實,林琳心裏很清楚,在1986年時,國內對於原發性及繼發性腦室出血、蛛網膜下腔出血等引起的急性梗阻性腦積水,並沒有太多的治療辦法。
敢於為這類病人做側腦室穿刺外引流術的醫院並不多,這類疾病,在當時的死亡率,是很高的。
隨着技術的進步,隨着大家不停的探索,側腦室穿刺外引流術受到各大醫院神經內外科醫生的認可,並成功搶救了大量這樣的病人。
當然,這是后話。這一點,1986年的陸主任和凌主任,是無法知道的。
“你這小子,誰給你說這種話的底氣?病人目前的情況,隨時可能死去。你想過沒有,如果在手術過程中死掉,後果會怎麼樣?再說了,我們神經外科,我們醫院,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手術。”陸漢看了一眼林琳,冷冷地說。
“陸主任,醫學在不斷發展和進步。以前我們不做,我可以理解,因為以前我們沒有CT,對這種病人的診斷,只能停留在臨床的判斷上。”
“現在,我們有了CT,病人的診斷清楚,手術路徑清晰。不做,死路一條,做,還有一線希望,為什麼不努力一把?”
“你......”陸漢被林琳嗆了一下,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
“林醫生,你怎麼能這樣對陸主任說話呢?”凌曉雲點了一把火。
“不管怎麼樣,我是不做的。你們要做,隨你們的便。”聽凌曉雲如此說,陸漢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瞪了林琳一眼,黑着臉,準備起來。
“陸主任,我說話直接了點,如有冒犯,請陸主任見諒。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做,對於這鐘病人的治療,我們將永遠處於被動的境地,更別說提高我們的治療水平和技術水平了。”
陸漢深深地看了林琳一眼,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很顯然,他認可了林琳的說法,但卻無法衝破自己知識的禁錮。
“年輕人,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你知道其中的風險嗎?不做,病人死掉,與我們醫院,與我們科室,與我們任何人,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做了,病人死了,他們家屬可能會認為,是我們的手術導致病人死亡的,這一點,你考慮過了沒?”
“陸主任,您說的很有道理。您說的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了,我會將病情的風險,手術的風險,不做手術的結果,和做手術可能的結果,與病人的家屬好好談談。如果他們同意,我覺得,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陸主任的意見已經非常明了,這種手術,陸主任不做,難道你能做?”凌曉雲似乎要開撕了。
“老同學,這小夥子的話,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哎,小夥子,我聽你的口氣,你對這個手術和這種疾病,是有了解的,對不對?”與凌曉雲相反,陸漢的語氣開始平和起來,對林琳的稱呼也不一樣了。
“是的,我在臨床實習的時候,跟着老師做過這種手術。”
“嗯……你是雙亞醫學院畢業的?”
“是的,陸主任是怎麼知道的?”
“據我所知,目前,在全國,也只有雙亞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的神經外科開展這樣的手術。難道,你也動手做過這樣的手術?”陸漢也不是好糊弄的。
“對,我親自動手做過,而且是在老師的觀察下,進行過全程完整的操作。”林琳言之鑿鑿。
“小夥子,我呢,是不會為這個病人做手術的。如果你敢做,我願意將穿刺工具借給你。不過,你先說說穿刺的技術路線給我聽聽。”陸主任還是不敢邁出這一步,但他卻想試探一下林琳。
“穿刺點選擇在病人髮際后、中線旁2.5厘米,穿刺與進針的方向,是向雙側外耳道假想連線垂直的方向進行。其中,關鍵的是,要控制好引流管。”
“控制好引流管,包括穿刺成功后,不能讓腦脊液大量迅速地流出來。其次,引流管放置的高度,開始時,要放在高出穿刺點20厘米處,以後再慢慢調整高度。”
“得,你別說了,你確實很清楚這種手術的做法,你比我手下的醫生還厲害。去吧,你去準備,祝你好運。”
“老同學,你真的同意讓他來做?”凌曉雲不甘心。
“這個手術不難,而且,我相信他確實掌握了手術方法的。關鍵是要說服病人的家屬,如果家屬有強烈的願望,也未嘗不可。”陸漢的態度大變,心中也暗暗讚賞林琳的膽魄。
可是,要陸漢突破自己知識的天花板,是很困難的事情。就算這樣,陸漢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妥協。這也說明,他的內心,是認可這樣的分析的,只是他不敢做而已。
“謝謝陸主任,我跟陸主任去取穿刺包。”林琳很主動。
“不用,我馬上叫人送下來給你,你去做術前的準備工作吧。”
“林醫生,你行不行呀?你可別亂來哦。”陸主任剛離開,凌曉雲馬上開口了。
“主任,您什麼時候見過我亂來了。對於病人,我任何時候,都是百分之百負責任的。”
“你好像很有信心。不過,我還是認同陸主任剛才說的。病人這樣的病情,死了,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如果因為你做手術而死,特別是在手術期間,病人因為腦疝突然死亡,我們的責任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