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鄭巧
清河村。
這是一個自給自足的村子,村民們洋溢着幸福而滿足的笑容,整個村子不大,也就幾百戶人家,右側是迷失森林,左側有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名為清河。
清河,是重要的食物和水源的來源,裏面的水取出來就可以直接飲用,而且冬暖夏涼,十分神奇,裏面還有許多的魚,條條肥美鮮活,於是漁業大興。
經常還能看到一群男娃和女娃,脫光了衣服跳到河裏洗澡,嬉戲打鬧,從來沒有出過事故,人們都說這清河有靈,佑着這村子呢,不知何時便以“清河村”命名了。
而右側的迷失森林則是一片險地,能進去的人十個有八個沒回來,剩下來的兩個就是回來也發瘋了,整個人精神都不正常,沒過幾天就死了。
死相極為可怕,眼球突出,面色漲紅,渾身沒有一絲的外傷,竟是給硬生生嚇死的,於是,迷失森林成為了一片禁忌之地,幾乎沒有人敢踏入其一步。
清河鎮的主街道上,極為熱鬧。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張燈結綵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烤魚片嘞~三文錢一串~好吃不貴~”
“糖畫~現畫的糖畫~一文錢一串~馬上新年了,給孩子們弄一個吧!討個吉利~”
“圍巾~外面進口來的羊毛圍巾,十分暖和~最近快要降溫了,注意保暖哦~”
小商販們的叫賣聲,孩子們的追逐嬉戲聲,大人們的打招呼聲,車馬聲,青樓女子們的笑聲,酒館裏漢子們豪爽的碰碗聲,雜技戲班表演的吆喝聲,群眾的歡呼聲.......
嘈雜卻不刺耳。
而在主街道的盡頭,有一家十幾平米的鋪子。
站在外面看,似乎賣的是木質的傢具和工藝品,一個灰袍身影正在收拾檯面,抬眼望去,上面有着一塊木質的牌匾,用毛筆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大字:
【杜工部】
裏面的灰袍身影,是一個少年,高瘦身材,一米九左右,一張臉和皮膚都是極為健康的小麥色,臉不算難看,打扮一下,也能算是一個小帥哥。
頭髮是銀色的,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三七分,淡黃色的眼瞳炯炯有神,有時咧嘴一笑,還能在嘴角處找到兩顆小虎牙。
少年的手腳很是利落,沒幾分鐘檯面就被拾掇得乾乾淨淨。
哚~哚~哚~
就在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寸頭中年漢子,一米八五的身軀壯得跟頭熊似的,一身淡黃色的練武衫,上面有着漆黑的蜈蚣紋。
剛剛進來,漢子看都不看,就往旁邊一坐:那裏正好有一把椅子,看來漢子很熟悉這家鋪子,很是熟稔的從懷裏掏出十五文錢,往櫃枱上面一擱。
“嚯~是南叔啊,不知道這次光臨是需要什麼呢?”
鄭巧也沒抬頭,卻從腳步聲和一系列的聲音就認出了南叔,看來這兩人的關係很是熟絡。
“巧兒~來給南叔雕一個雛鷹破殼~”
南叔開口道,聲音渾厚得猶如一壇陳年老酒,給人一股舒服的感覺。
“明白了。”
鄭巧點了點頭,拍了拍身子,轉身離開了,進入了身後的庫房,不一會兒,鄭巧懷裏抱着一個人頭大小的木頭出來了,左手還拿着一把銳利的銼刀。
鄭巧把木頭往櫃枱上一擱,隨後左手負責切換木頭的方位,右手開始負責雕刻。
噌!噌!噌!
木屑翻飛,少年認真的眼神彷彿穿過了飄飛的木屑,死死的盯着木頭,右手就彷彿在跳舞一般,瘋狂的舞動着,一塊木頭就這樣開始在他手中起了變化。
鄭巧眼不歪,手不抖,看得出來雖然年少但卻是個行家裏手,一塊足足有人頭那麼大的木頭,幾分鐘的工夫便被他給鏤雕成了一件美麗的藝術品。
鏤空的木頭就彷彿一條條細長的枯枝,盤在一起變成了鳥巢,裏面一個蛋除了顏色不一樣就彷彿是真的蛋一般,一隻剛剛破殼的雛鷹探出了腦袋。
儘管它眼睛閉着,但嘴巴卻是張開的,似在輕啼,頭上一縷縷毛都刻畫得極為傳神,真可謂是巧奪天工,栩栩如生,南叔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看了。
可依舊是不住的驚嘆:“巧兒這手藝,真是.......”
“哈哈~謝謝南叔的誇獎,我會努力做得更好!”
鄭巧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受到這種誇獎了,臉上露出一個謙遜的笑容,隨後把這個工藝品用布包好,裝入錦盒,遞給了早已在一旁眼巴巴望着的南叔。
南叔接過,立刻把錦盒狠狠的夾在腋下,還拿了一隻手捂着,生怕被人搶去似的,看得鄭巧一陣想笑,但有隱隱的為自己出色的手藝感到無比的自豪。
但,鄭巧眉宇之間,彷彿有一股哀傷凝而不散。
“好了,小暗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你那時只是個孩子,怕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南叔看出來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安慰鄭巧了,但這件事彷彿就是魔障一般,死死的纏着鄭巧,尤其是事情剛剛發生那幾天,鄭巧幾乎是天天半宿沒睡。
南叔嘆了口氣,小暗的事情,一直是鄭巧的一塊心病。
鄭巧咬了下牙,手狠狠地一顫,身子也開始發抖,幾秒鐘以後,鄭巧平靜了,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說道:
“放心吧,南叔,我已經走出來了。”
“唉~那就好。”
南叔再一次嘆了一口氣,走出了鄭巧的鋪子。
幾乎是南叔前腳剛剛邁出鋪子,鄭巧的臉色便沉下來,但還是晃了晃腦袋,瞅着天色已經很晚了,估摸着也該打烊了,於是關了店門,決定回家了。
噦~
鄭巧吹了聲口哨,頓時一隻極為精巧的機關小鳥落在鄭巧的肩膀上,還用翅膀蹭了蹭腦袋,極為靈動,彷彿是活的一般,這是鄭巧的好朋友,叫金鵲。
這是幾年前鄭巧偶然用一位貴客雕剩下的的金絲楠木,細細地雕刻了三天三夜,最後用翡翠石點上了它的眼睛,於是它就幾乎活了一般,認鄭巧為主人。
那一次的雕刻幾乎榨乾了鄭巧的體能,幾乎是一個禮拜沒法接客。
自己的母親杜子美,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老百姓,可是不知為何,害了病,雙目失明,為了照顧自己的母親,鄭巧每天起早貪黑的做活,生怕母親有什麼突發事件。
而這間名為杜工部的鋪子,便是由鄭巧的母親,命名。
有道是飢荒亂年餓不死手藝人,這話還是相當有道理的,清河村鬧過幾次飢荒和戰亂,但是卻沒有什麼大的損失,這其中還得多虧了鄭巧的一些發明。
鄭巧雖然年少,可手藝可以說是到了一個巔峰一般的境界,他做的木製品,總有那麼一絲絲的神韻在內,別說是清河村,就是周圍十里八鄉也根本找不出比肩之存。
自己的職業,是機匠。
機匠,一個拍在地面上都會濺起厚厚塵土的職業,從很久以前就出現了,其歷史可以說是可以追溯到很遠很遠的一個時空,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兩大派系。
木機匠,主要是製作民用的一些傢具、農具、玩具、工藝品這些。
鐵機匠,主要是製作一些殺戮機關,傀儡、陷阱這些。
學習鐵機匠需要很高的天資,還需要老師,更重要的是很燒錢,但是比起他們的前途和苛刻的天賦要求來說,錢都還是小意思,但依舊還是高天資沒財力被埋沒的人才居多。
木機匠則是典型的易學難精,而且就算是精了,也遠不如學得還算過得去的鐵機匠有前途,而鄭巧不單單是精於此,而且是屹立在頂峰的一位人物。
終於,鄭巧回到了他的家,其實也就隔了兩條小巷,一個古樓一樣的建築映入眼帘,紅磚白牆青瓦,二三十個平方左右,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鄭巧剛剛進門,就聽到自己的母親呼喚着自己:
“吾兒,吾兒回來了嗎?”
鄭巧鼻子一酸。
自己的父親走得早,只留下鄭巧和自己母親孤兒寡母兩人了,自己也是外來戶,在村裡沒有任何的宗族背景,但好在村裡人都沒把自己和母親當外人。
否則,日子絕不會那麼好過。
鄭巧深呼吸了一下,隨後大步走了進去,穿過客廳,拐彎進了卧室,他的母親半坐在床上,在給鄭巧織着毛衣,自己的母親只會織最普通的平針,什麼花紋都沒有。
但鄭巧穿在身上,卻感覺比外面買的任何毛衣都要舒坦和安心。
“唉,日子其實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也不錯嘛......希望母親能夠儘快好起來啊!”
儘管知道母親的眼疾十分嚴重,但鄭巧還是在心底默默的祈禱。
轟隆~
突然,天空一聲霹靂。
滴滴噠噠噠~~~
隨後,暴雨傾盆而下。
有些深夜還在營業的小攤販和一些夜貓子們直接瞬間就成了落湯雞,都急匆匆的往家裏跑,說實話,這麼大的雨,鄭巧還真是第一次見。
鄭巧想了想,讓母親早點睡覺,為她蓋好被子,隨後把肩膀上的金鵲放在橫杆上(鄭巧的卧室里專門有一根斜着的橫杆,一般用來晒衣服的。)
自己再次穿過客廳,打開門,他想要具體看看這雨到底有多大。
“咦?!這是什麼?!”
鄭巧突然發現自己的門口,多出了一個奇異的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