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搭訕
七城聯邦，下城區。
在一家酒館裏，颯獨自坐在一個卡座內。他點了一瓶普朗酒和幾個小菜，正愜意的品嘗着，緩解着這連日來的旅途疲憊。
足足五天，從拉曼娜返回帝都后，他當天就啟程，足足花了五天時間才剛剛抵達七城聯邦。從格蘭特城到七城，主要的交通運輸就是靠一種在沙漠中生存的動物——沙漠象。這種生物和普通的大象很類似，區別就在於它們的腦袋上面長有一個巨大的犄角，這個犄角內部則儲滿了水分，令其可以在沙漠環境中長時間不用飲水，保持運動能力。
不過，騎着沙漠象連續跋涉五天，這可不是什麼奇妙的體驗。剛坐上去還多少有點新奇感，然而半天過後，屁股就開始受不了了。這個時候颯就十分羨慕烈能夠擁有一頭屬於自己的獅鷲。
如果說在帝國內有什麼事情是只能憑藉實力辦成容不得半點弄虛作假的，恐怕就只有成為獅鷲騎士這麼一件事。
早年間颯也是極其想成為一名獅鷲騎士翱翔在天空中的，但無論他如何提高自身的武技，每一次去鷹嘴嶺——位於扎瓦爾森林北方的獅鷲棲息地，都是鎩羽而歸。
想成為一名獅鷲騎士，首先得有一頭認可自己的獅鷲，而想要獲得獅鷲的認可，就要用先征服它——類似於馴馬，需要死死抓着因受驚狂躁而直衝雲霄的獅鷲不放，如果在這期間不慎跌落，那下場就是摔的粉身碎骨。
如果能僥倖堅持到獅鷲精疲力竭的降落，那麼就算成功了一大半。之後只需要和這頭獅鷲同吃同睡一段時間增加好感，當獅鷲願意讓騎士觸碰自己羽毛的那一刻，就真正的大功告成了。
獅鷲騎士之所以高貴而頂尖，就是因為每一名獅鷲騎士都是賭上了自己的性命才得以成功的。獅鷲和騎士之間的感情也是無比深厚，在戰場上經常出現騎士陣亡后，坐騎獅鷲不顧一切的沖向敵人死戰不退的場景；即使戰鬥勝利，獅鷲也會不吃不喝的守着騎士的屍首，直至絕食而亡。
然而颯每次進入到鷹嘴嶺，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獅鷲群發現——無論他如何隱匿行蹤，獅鷲總能夠發現他的蹤跡。隨即獅鷲群便會像如臨大敵般的集體升空，對着颯發起一波又一波的俯衝攻擊。這樣的攻勢即便是巨龍也難以承受，更何況是颯。
颯一共嘗試了五次，每一次的結局都是被迫躍入扎瓦爾河遁走，只得悻悻然離去，從此他也就打消了成為獅鷲騎士的念頭。
為什麼獅鷲偏偏就不願意給我個機會呢，感覺就像和我有仇一樣，難道我註定和獅鷲無緣嗎？
對這件事颯雖不至耿耿於懷，但也一直是百思不解。
我要是有一頭獅鷲，何至於讓屁股活活遭了五天的罪！
颯想起獅鷲往事，又想到自己的屁股，鬱悶的喝了一大口普朗酒，覺得還挺佩服那些常年往返於七城和帝國之間進行貿易的商旅們。
那麼多年怎麼也不設計改進一下象鞍，難道他們的屁股都是鐵打的嘛。
“小兄弟，從帝國來的嗎？”
颯一抬頭，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正站在卡座邊，手裏拿着一瓶酒一邊往嘴裏灌一邊看着他。
颯的第一感覺就覺得自己可能遇到拉皮條的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這個男人穿的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破舊，袖口都磨的快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前襟上還沾了一些酒漬。
可是拉皮條的一般也不至於混得這麼慘吧？
在天生的好奇心驅使下，颯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對方落座。中年男人也不客氣，他咧開嘴笑了笑，便一屁股坐了下來，道：“小兄弟，來七城旅遊的嗎？”
“差不多，到這邊散散心，順便來找個朋友。”颯抿了口酒，發現這個男人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卻還算乾淨，甚至在他開口說話之後的酒氣散發出來之前，颯還聞到了一股衣服剛洗乾淨的清香。
中年男子“哦”了一聲，一口喝完了酒瓶里的酒，說道：“我叫馬蘭·修斯，七城人。小兄弟，來七城玩之前有做過攻略沒，要是你想了解一下七城的風土人情或者是旅遊景點，都可以問我，我也算是下城區這片的百事通了。”
一個不修邊幅的人居然還會洗衣服？
颯暗自想着，嘴上卻答道：“小弟初來乍到，對七城確實不甚了解，望馬蘭兄指點一二，若有什麼好玩的去處或有意思的故事還請告知。”說完，又給馬蘭倒了一杯酒。
馬蘭顯然很滿意颯的反應，隨即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了七城的歷史背景，建立過程等等。這些故事颯早年間便熟知，鑒於其元帥之子的身份，他更是能接觸到常人所接觸不到的一些不在民間公開流傳的文獻資料，以至於馬蘭所說的一些內容他還在心中默默的補充更正了一下。
這個馬蘭還真是古怪啊，哪有拉個皮條還要從那麼久遠的歷史開始鋪墊的？
颯聽着都有點發困，直到聽馬蘭說道：“你去過上城區嗎？那邊的建築都是塔樓樣式，高度極高，但是要數最高的，那還要論咱們七城的第一建築——銀色象牙塔。”
“哦，我知道，早就聽聞七城聯邦的銀色象牙塔氣勢巍峨，高聳入雲，今日親眼一見確實不同凡響。看着那銀色的塔樓，似乎都突破了天際。”這座塔樓的名聲極大，但相關的文字記載卻鮮有流傳，颯頓時便來了興趣。
“確實啊，這象牙塔的高度簡直就是高不可攀，直通雲霄，”馬蘭喝了一口酒，忽然話鋒一轉，“但是你見過塔頂的模樣嗎？”
颯搖了搖頭：“可能我運氣不好吧，今天塔身周圍總是有幾片雲朵圍繞，始終沒有散去，沒能有幸一睹塔頂的風光。”
馬蘭哈哈一笑：“別說是你，即使在這個國家，都從沒有人看見過塔頂長什麼樣！”
“哦？這麼神秘嗎？”颯挑了挑眉，“不過一座塔樓而已，就算再高，頂端也無非就長那個樣子吧。”
馬蘭沒有接話，他忽然神情顯得很正經，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遞給颯道：“我知道塔頂有什麼東西，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颯低頭看去，只見紙上歪歪扭扭的寫着一行字——
我是老瘋子修斯，我是一個大傻叉。
颯一愣，默默的紙遞還給馬蘭。馬蘭只看了一眼，原本就因喝酒而潮紅臉色瞬間變得漲紅無比，他一下子跳起來，揮着那張紙大叫：“是誰幹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相鄰卡座的人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他們笑的前仰后俯，絲毫不在意氣得發抖的馬蘭。其中一個扎着一頭小辮子的男人手裏也拿着一張紙，對着颯喊道：“這老傢伙是要給你看這個，哈哈哈哈哈，他會告訴你那根象牙塔上頂着一座好大好大的宮殿，就像——”那人用酒瓶對着自己下面，做了一個很下流的動作，周圍一圈的人笑的越發的放肆不堪。
颯皺了皺眉頭，並不想搭理這群醉漢。不過看來，這個馬蘭肯定不是拉皮條的了，但應該是經常混跡於此。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憑什麼懷疑我！”馬蘭不甘示弱道。
那幾個人中又站起來兩個，其中一個光頭走向颯所在卡座，站到了馬蘭的面前，挑釁道：“怎麼，還不服氣？你都跟多少人說過那些屁話了，有人信你嗎？相信你，”他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他那群朋友，也不知用了個什麼表情，那幾個人也個個露出了猥瑣的笑，“還不如相信你那個女兒天天靠賣來供你上這喝酒呢，哈哈哈哈啊呀——”
光頭還沒笑完便發出一聲慘叫，腦袋上頓時鮮血如注。馬蘭手裏握着一個酒瓶，指着他罵道：“你媽才靠賣呢！”
“他媽的，干他！”光頭手捂腦袋大喊，他那幾個朋友紛紛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壯漢上來便是一記老拳，馬蘭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就被打倒在地，光頭和臟辮男拖着他就往後門走，嘴裏罵道：“老東西，喜歡玩是吧，一會弄死你！”
颯見狀剛要起身，肩頭卻被人按住，一股大力隨之傳來。卻見是那幾個人里唯一一直沒說話的，那人套着一件馬甲，手臂上紋滿了各種詭異圖案，紋身男道：“小子，和你沒關係，別惹麻煩。”說完，便也從後門走了出去。
原來也是個練家子。
颯撣了撣肩膀，他將杯中的普朗酒一飲而盡，隨即也站了起來，從正門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