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翌日,兩人起了個大早。
吃完早餐后,顧眠棉跟顧父顧母簡單講了下昨天發生的事,她倒是沒說那三個億的事,只是說要和顧鈺枳參加綜藝,重返娛樂圈。
顧母顧父自小就習慣放養顧眠棉,顧眠棉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能獨自和同學坐地鐵去遊樂場玩了,後來她追星時自己去別的城市看現場,他們也沒過多插手。
女兒這個年齡不能回去上學,在家裏躺着跟他們兩個退休賦閑的老年人呆在一起也不算事,搞事業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更別說顧鈺枳,大概也是遺傳,他從小也是極有自己主意的人。是以顧母不擔心這兩個人,很痛快的接受了這件事,隨後顧母從房間拿出個一個卡包遞給她:“這裏面都是你以前用的銀行卡,密碼我寫好放在裏面了。”
突然掌握財政大權,顧眠棉欣喜若狂。
又聽到顧母:“你要做就去做吧,我知道你向來是自己有想法的人,不管未來如何,你總歸是要找些事情做的,借這個綜藝和枳枳培養下感情也好……我們都支持你。”
顧眠棉沒想到父母同意的如此痛快,她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
“爸,媽,我以前沒有經紀人嗎?”
“有啊,你以前自己開工作室的,人也是你招的,不過你失蹤就解散了,”顧母想了想,打開手機,“我還有她的聯繫方式……不過她現在應該已經不幹了吧?”
顧母翻到她前經紀人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條似乎是公司團建——只見照片里的女人看起來約莫五十歲左右,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穿着女式西裝,胸前別著一個名牌,上面寫着:天晟娛樂副總裁。
顧眠棉:“……”
顧眠棉昨晚臨時惡補了下這幾年的娛樂圈,知道天晟娛樂是最近十年新建的中小型娛樂公司,裏面有不少二三線明星,公司勢頭還算不錯。
她決定還是不打擾對方了——除非對方來找她。
“你要簽約的那個公司和枳枳的是同一個吧?”顧母又囑咐道,“一定要他們安排好團隊,不然你人生地不熟的,可別惹事了。”
顧眠棉點頭。
“枳枳,”顧母又看向在一旁安靜如雞的顧鈺枳,“我知道你有分寸,你比你媽更了解娛樂圈,你要好好照顧她啊。”
“……好。”
兩個人坐上了保姆車,從這裏開到江榭水庭足足花了一小時二十分鐘。
大概是為了出行方便,江榭水庭離機場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那一片都是高檔小區,安保措施更嚴,到了樓下,顧鈺枳還要再刷一次人臉認證才能抵達他們住的樓層。
一層一戶,顧眠棉在樓下的時候就在估計這房子有多大,推開門的時候到底還是震驚了。
整間屋子大概有四百多平,整體以溫暖的米色調為主,且全部做了智能化,一進門窗帘就自動拉開,空調自動開啟。入戶玄關正對着一副抽象畫,兩旁做了透明頂高的鞋櫃,擺放的全是顧鈺枳的球鞋。
走過玄關就是客廳,客廳里鋪滿了米色的長絨地毯,顧鈺枳進門就脫了鞋,走上地毯就往沙發前一躺,像極了鹹魚,他隨手抽了個方形抱枕摟在懷裏。
“你慢慢看吧,我歇會兒。”顧鈺枳整個人呈大字癱,腳趾微微動了動。
“這房子多少錢?”顧眠棉問道。
顧鈺枳語氣隨意:“大概六七千萬吧,我也不知道。”
顧眠棉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土包子本包,她原來的家不過八十平米,不是沒見過大房子,想看大房子,老家的鄉村別墅可夠大了,但她從沒體驗過城市裏的大平層。
她走到陽台,陽台設計特別,是圍廊式的,圍着整層樓聯通,北面視野極其開闊,往東
北面眺望,小區的綠茵和不遠方城市景觀構成了一片城市森林,環着陽台走到背面往南面遠眺,淺白色的沙灘,孤只單影的漁船和一望無際的海景,自然和城市隨時可見,地理位置絕了。
這絕對是她喜歡的風格。
她走回客廳,只見顧鈺枳橫躺在客廳中央,也許是這兩天太累,他已經躺在地毯上睡著了,身高加上他的睡姿在客廳,已然成為大型障礙物,米色的枕頭放在胸膛上,他一隻手搭在枕頭上,另一隻伸直了在地毯上,頭微微歪着。
顧眠棉掃了一眼電子室內溫度表,上面顯示空調溫度18℃,她環顧客廳,看見沙發靠背上搭了條毯子,便拿起抖了抖隨意地蓋到他身上,卻不小心蓋住了他的臉。
沉浸在夢裏的某人很快就感到不適,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掙扎,顧眠棉及時蹲下掀開他臉上的毯子解救了他。
少年這才消停下來,卻也沒醒,她蹲在他身側,近距離地看到他的睡顏。
顧鈺枳閉眼睡着和睜眼清醒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如果說他醒來時像撒歡的阿拉斯加雪橇犬,那睡着就像熟睡的薩摩耶,蠢萌里又帶着一股天然。
她沒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臉,上頭還帶着一點點沒褪乾淨的嬰兒肥,軟軟的。
顧眠棉卻越看覺得這張臉十分眼熟,按理說也正常,畢竟怎麼說都是她的兒子,但她現在那種眼熟感卻是來自另一種熟悉——
她往前挪了挪,最後找到一個俯視他45度的角度,停下來仔細看。
少年呼吸淺淺,額前的劉海散開,一雙英氣的劍眉下的眼眸闔起,這個角度看鼻樑尤為高挺,甚至還像開了瘦臉特效一樣,藏起了下頜那一點點嬰兒肥。
顧眠棉:“……”
長久的沉默。
顧眠棉磨了磨后槽牙——她知道他長得像誰了。
顧鈺枳睡着的樣子,像極了她那已經進了火葬場的前愛豆,怎麼會這樣!
埋了吧,不如一起埋了。
沉默良久,顧眠棉一邊扯着毯子把少年蓋好,一邊冷靜下來想。
——不,這一定是巧合。
怎麼可能會發生那種事呢?再說虞竹言根本不認識她,時間也不可能對得上。也許是那個‘她’懷孕的時候看太多晦氣東西了,所以小孩不小心就像了他,又或者是遺傳基因排列組合上的巧合。
算了,顧鈺枳長成這樣有什麼辦法,她也不能讓他去整啊。
顧眠棉成功找到主卧,當打開衣帽間的門,卻驚訝地發現衣櫃裏面掛了一排女式衣服——只是一半,衣櫃的另一半空蕩蕩的。她從衣櫃裏取下一件黑色圓領木耳邊連衣裙,服裝的風格極為簡介,顧眠棉甚至從領子裏掏出一塊全新吊牌,一眼認出上面迪家的logo。
……為什麼這裏會有新衣服?
顧眠棉轉身又抽開了裝手錶的抽屜,也僅僅是放了一半的女式手錶,她挨個探查這間衣帽間裏的柜子,首飾和化妝品櫃都塞得滿滿當當,還有一柜子的名牌新包包。
她拿起擺在梳妝枱上的深藍之謎家的面霜,生產日期是今年五月份,除此之外還擺了別的品牌的護膚品彩妝,無一不是大牌子。
顧眠棉沉默了一下,很快就想到為什麼會這樣了——這間房另一個主人的安排。
以顧鈺枳的性格,大大咧咧的作風,他肯定不會這樣細緻。按照衣物的擺放,顯然這間房曾經還有另一個人住過,顧鈺枳撒謊了,根本沒有什麼母子獨居。
不過無所謂,因為顧眠棉自己也沒想好如何面對那位名叫‘孩子他爹’的陌生人。
眼下她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多着呢,哪還有空去跟陌生人培養感情,再說也沒有必要——她看不看得上他還另說呢。
……顧眠棉懶
得去想更多,總之現在這間房是她一個人的了,送上門東西不用白不用。
顧眠棉回到主卧,兩米的大床柔軟,連床上四件套都是合她心意的高支數純棉極簡風。
她從主卧的床頭櫃裏找到了自己的各種證件,萬幸的是,‘她’似乎在24歲的時候重新辦過一次身份證,還沒到二十年期限,身份證沒有過期不需要重辦。
至於別的證件,顧眠棉翻了翻,除了沒有結婚證,證件都很齊全,她居然還有駕照——顧眠棉難以想像那個‘她’居然去學了開車。
顧眠棉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出過車禍,那天顧母帶她去她閨蜜家串門,一時就聊得興起,等到意識到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顧母閨蜜家沒有多餘的房間,於是顧母就帶着她打車回家。
但那天夜晚霧氣中,也許的士司機開了一天的車也疲勞了,十字路口綠燈轉黃燈時,司機沒剎住車撞上了一輛加速的小型貨車。
好在他們三個都命大,車頭撞爛,她們坐在後排系了安全帶傷的不重,司機安全氣囊救了一命,被困在駕駛室傷的重一些,但也保住了命沒有缺胳膊少腿。
顧眠棉腿骨折住了半個月的院,還有點腦震蕩甚至坐車陰影,兩個月傷勢才徹底康復回去上學。
然後就面臨了困難——她家離學校有一段距離,要麼騎自行車,要麼坐公交。
騎自行車,路面的轎車更多……顧眠棉覺得自己不能一輩子不坐車,於是她強迫自己坐在公交車的後排,公交沒有安全帶,公交遇到紅燈突然剎車她會心臟狂跳大腦空白,公交轉彎帶來的失控感會讓她頭暈目眩。
有的公交車司機開車很野,路面微微不平的路段他也不減速,車子一顛一顛的,她人也是時不時有一種她要離開座位起飛的錯覺。
就這樣過了半年,她終於可以心如止水地坐在車上,不在會因為車子突然停下而大驚失色。
但是考駕照開車——顧眠棉眼前又閃過了那位倒霉的司機,記憶雖然模糊了他的面龐,但當時的慘狀還是記得的。
她搓了搓手臂,那是現在的她萬萬不敢想的。
又一次看見別的證件照上颯爽十足的女人,同樣是她,顧眠棉低頭看了看自己……嗯。
既然決定要‘重’回娛樂圈,她肯定不能以這樣的造型出現。
顧眠棉換上那條黑色裙子,坐在梳妝鏡前嘗試把自己的厚劉海和臉兩邊的微長的頭髮編起來,這樣就成了中分。
她不太會化妝,但是以前追星為了見愛豆勉強學了學畫眉,眼線和口紅三件套,她對着鏡子重新修了修眉毛,化妝品一通往臉上操作。
顧眠棉不敢下重手,更不敢用眼影,想着就這麼湊合湊合算了,好在她雖然是新手,但足夠謹慎下手也輕,這妝看起來就像那種偽素顏。
她以前打過耳洞,只是之前一直塞着茶葉梗,從首飾盒裏挑了一副銀螺旋耳墜,找了一條紅鑽石項鏈,上面沒有logo,她不認識牌子,純粹只是因為好看。
這下看起來總算是稍微成熟一點,不再像高中生了。
就這樣吧。
顧眠棉起身走回客廳,顧鈺枳還沒醒。
她蹲在他身邊,戳了戳他的肩膀:“起床了。”
他沒反應——睡得是真像只死豬啊。
顧眠棉壞心頓起,她伸手,輕輕捏住顧鈺枳的鼻子。
……
顧鈺枳原本是在做一場美夢的,這場夢相當絢爛盛大,可以說是他近幾年做過最快樂的夢。
他站在全世界最大的舞台上,面對上萬的觀眾,而他的隊友站在身後,他舉着手麥,是當之無愧的C位。
台下的粉絲觀眾為他痴,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他們手舉着銀色的B字應援
棒,應援聲整齊劃一。
而他,身穿無袖T頸帶金鏈子,一頭潮流銀髮,一個意氣風發的Cpop少年,伴隨着舞台身前身後的特效火花,空氣中瀰漫著汗水和激情的味道,而他在其中唱出了近乎完美的高音,聲音宛若貫穿九霄。
簡直完美!
全場觀眾站起舉為他鼓掌,舉起雙臂搖晃尖叫,整個場地像大型的蹦迪舞池,七色的綵帶從空中落下,落在他身上,他仰頭狂笑,銀髮在空中飛揚,他展開單臂對着麥克風大聲吶喊——
“I’mthekingoftheworld!”
隨着他這聲落下,舞台轟地一聲塌了。
夢裏突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腳,毫不留情地踩碎了他們的舞台,他的隊友和觀眾倉皇地四處逃竄,而他茫然站在唯一完好的舞台中央,舉着麥克風緩緩抬頭,看到了一張女人的臉——
那張臉熟悉無比。
那一天,人類終於回想起被巨人支配的恐懼。
……
“草!”
顧鈺枳心肺驟停,他呼吸不暢,好似缺氧,猛地睜開眼起身,額頭頓時撞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又給他彈了回去,後腦勺重新砸到地毯上,他整個人當即就神志不清了。
額頭和後腦的二連撞擊震得他感覺自己已經腦震蕩,耳邊嗡鳴好像幾千隻蚊子在叫,眼前一圈一圈的光圈放大,他好像看到了天堂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