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佬
並不年輕,也談不上老
人在威爾斯閑晃,乘咗Chester前往Anglesey的火車。
霍利黑德線,維多利亞時期修建,沿着愛爾蘭海,燦金日落,映在右手邊弦窗,當時就想,這一節小小的車廂,系個適合愛情開始嘅地方。
BAO
Wales,the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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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式戀人》
山伏大寶/着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南洲府本港,寸土寸金,無地擴建,叮叮車壓過鐵軌,同凌志車搶道,環貿金鐘,高樓交錯,密得不讓風過。
路人西裝革履,行色匆匆,lunch都沒時間,攞(luo)住個公文包,在路旁“新斗記”,買份黃沙豬潤腸,拎走。
店員已經習慣,顧客趕時間,開口閉口高盛下調經濟預期,摩根大通減持美股,聊着幾百億美元,估不到明日幾時被裁員。
打份工,太內卷。
文華東方46樓,私宴廳里高層雲集,蘇蕤(rui)跟住上司丁爽,挨個敬酒,不可以講自己酒量不夠。
財務部經理盯住高馬尾女生,套裙下一雙細腿,“新來的?冇(mǎo)見過。”
丁爽介紹是實習生。
“moko呢?”
“出差呀。”
moko是行政部門面擔當,不過,財務部經理覺得今次這個實習生也不差,“我要找HR問吶,點解(為什麼)靚女都分去你的行政部?”
丁爽得戚,“人品好咯。”
四海建設彭老總做個禁聲手勢,同在場眾人講:“曳生,從投資局的招待宴上,抽身前來,是對四海建設同仁的關心,我哋等得值得。”
對住上位男士,表忠心,場面做到十足。
到今時地位,曳西疆並不年輕,也談不上老,英式西服上提腰線,顯得肩背挺括,似佳士得秋拍藏品,歲月留痕,剛剛好。
在南部灣,人們敬他一聲“曳生”。
“曼禾集團知不知?”丁爽悄聲詢問實習生。
實習生表示自己不了解。
“寬寬南部灣,曼禾佔一半,四海建設只是子公司之一,曳生啊,董事局最年輕的常務董事,”丁爽講起來與有榮焉,“有些人呢,生來就住金屋,食海味,人中龍鳳,羨慕不來的。”
曼禾集團在南部灣搞海島綜合開發,四海建設承接施工,曳西疆今晚應邀而來,一眾高管熱情款待,生怕照顧不周。
觥籌交錯,給足老江湖表演空間。
丁爽過來敬酒,一番肺腑,“老丁在四海做足20載,是集團讓我哋實現人生價值,這杯酒必須敬曳生。”
蘇蕤握默默立在丁爽身後。
端坐的曳西疆頷首,用指節敲擊桌面,氣勢壓住旁人一頭,他睇見實習生,講:“小女生,飲茶就好。”
高管一時無語,被點名的實習生卻回答,“不,敬酒。”
眾人起鬨,後生硬氣。
“你來敬我?”曳西疆握住高腳杯柱,上位者的氣焰控場,“怎樣講?”
沒有長篇大論的敬酒詞,蘇蕤只道一句討喜話,“恭喜發財呀,曳生。”
祝曳生髮財?人家生來就不缺的。
估不到,曳生開懷大笑,一口乾掉羅曼尼康帝,指指實習生,“會講話。”
丁爽傻眼,滿場皆驚,這樣也行?
酒飲太急,會頭暈,蘇蕤借口去盥洗間,躲到一旁休息室,坐咗一陣,察覺鏡中自己,臉色不好,拿出TF黑管補過妝,才推門離開。
走廊里,一棵黃山迎客松,雕塑家史金淞的作品,寓意“枯木逢春”。
剛轉過身,迎頭撞到來人。
“喂……”
蘇蕤捂住頭,被對方扶住手肘,低頭睇見一雙擦色德比鞋,好眼熟。
“呃……曳生?”
曳西疆想問女生有冇事,被蘇蕤一聲驚呼打斷,口紅擦到人家袖管上,要命!
私宴廳那方,人聲鼎沸,蘇蕤果斷將人拉進休息室,“咔嚓”鎖住門,曳西疆的目光,跟住實習生,幾分玩味,應酬局上,女人手段不少,也不是沒有領教過。
“站着做什麼?”實習生示意他坐去沙發。
曳西疆聽命照做,解開襯衫領扣,笑笑,“然後?”
蘇蕤拍拍扶手,“伸手啊~”
男人探出手臂,任她擺弄,“吐了?”他問。
蹲在他腿邊,蘇蕤抽出濕紙巾,小心清理口紅印,“沒有。”
微微傾身,目光落在女生手腕,曳西疆講:“不必逞強。”
多虧是黑衫,擦掉不明顯,蘇蕤抬首瞧他,“沒有逞強。”
曳西疆不再講。
蘇蕤扔掉染上口紅的濕紙巾,“你飲得比我多。”整理裙擺,起身離開。
*
全員飲下慶功酒,行政私宴在一片祥和中,落下帷幕,蘇蕤跟着丁爽一一送客,耽誤到最後。
圓滿,丁爽覺得。
兩人站在文華東方正門,等公司司機來接,他本想送蘇蕤,“住邊度?(哪裏)”
屏幕亮起,蘇蕤收到一條簡訊,晃晃手機,講:“同您不順路,我搭的士走。”
丁爽沒攔,讓她注意安全。
環貿金鐘的街面,人不多,轎車經過蘇蕤身旁,在不遠處剎車,慢慢倒回,副駕駛座探出個頭,是曼禾集團董秘姚遠,他講:“料定你不會讓丁爽送。”
幽黑漆面,車門上映出紅底細高跟的畫面。
蘇蕤講:“我回崧山府,不順路。”
邁巴赫62S降下車窗,後座端坐曳西疆,正按揉眉心,“我順路。”
*
駛入崧山府,姚秘書和司機阿堅,扶住曳西疆,立在38層入戶廳,古銅門前,蘇蕤用她的指紋開鎖。
入得玄關,空間闊綽,大堂陳列Viviean的作品。
將曳西疆安頓在卧室大床,姚遠同阿堅回身,望住蘇蕤,“一個人搞不搞得定?”
蘇蕤答冇問題,兩人才走。
回到主卧,用濕毛巾簡單擦拭,努力扯出被子給他蓋住,見男人微微蹙眉,蘇蕤不清楚哪裏不對,於是輕輕靠近,蹲在床邊。
“喂~曳生?”
換一個稱呼,她喊:“大佬?”
對住胸口戳戳,還是沒反應。
呼吸均速,對方已入睡,床頭燈影橫斜,勾勒出優越眉弓,側面的明暗面,突顯硬朗輪廓線。
沉睡中,暗藏勁道。
蘇蕤站在床邊,安靜觀賞。
五年前,她第一眼見到曳西疆,就覺得這個男人長在自己審美點上,講真,連喉結都鎩人。
像只自顧獵奇,不知危險的動物幼崽,蘇蕤杵到好近……
月夜沉沉,四下無聲。
慌亂起身,關門,蘇蕤搭電梯下到21層,回到自己家,牆上靠半天,才扒拉一下長發,去洗漱,然後平躺在床,道一聲Goodnight。
不知道講給誰聽。
————
後半夜,曳西疆轉醒,光腳踩進盥洗間,地面鋪着地巾,避免水流四溢,防止某人酒後滑倒。
LefroyBrooks黃銅龍頭,貼着一張便利簽:
【睡衣收在衣帽間,左手邊第五層柜子,洗漱台上有新開封的毛巾和牙刷。】
單手解開襯衫紐扣,曳西疆掬水洗臉。
他平時不住這邊,不常回來,從年初開始,一直忙於海島星辰,曳老夫婦的度假說走就走,崧山府全靠蘇蕤打理。
想到細妹,洗臉的動作頓下。
她上一次向他敬酒,相隔一點也不久。
……
MASTER酒吧,舞女性感,扭臀擺胯,DJ癲狂,群魔亂舞,分不清阿珠還是阿花。
寡佬不信邪,認定遇上真命天女,三個後生仔圍住一個小女生,不讓走。
曳西疆一眼望去,目光鎖死,裝都不裝。
細妹好靚。
大露背齊B連身裙,嬌滴滴好嫩,黑長直里一簇粉色挑染,甜酷不羈,她打掉對方咸豬手,激得後生仔下不來台。
徐老闆蹙眉,交代值班經理去處理,轉眼瞧見曳生目不轉睛,還拋出一句,“阿堅跟去睇下。”
阿堅將人撈出來,小女生站在軟包中央,巴洛克艷俗下,一枝清麗百合,不排斥感官喜悅,亦忠實於純潔世界,濃妝蓋不住。
曳西疆掃一眼暴露的大腿,掐得出水,他指下身邊,女生示意旁人讓出位,她講她叫suri,問他們是不是要請她飲酒。
同行的君哲,驚掉下巴,悶悶笑,徐老闆在一旁樂不可支,心想,原來曳生喜好嫩的,早點講嘛。
曳西疆側頭,語速很慢,讓人在嘈雜的環境裏,也能聽得明,“飲什麼?”
suri撐住下巴略想想,“Whisky,Dalmore28年咯。”
曳西疆笑一聲,下單。
服務生送來大摩,雄鹿角標誌,一瓶足夠打工人一年薪,徐老闆側目,曳生擺明被人劏(tāng)水魚。②
舞台光影,勾勒精緻側顏,幻夢迷情,suri端起威士忌酒杯,與他乾杯。
曳西疆問理由,她歪個腦袋,紅唇烈焰,講:“恭喜發財呀,曳生。”
曳西疆飲完,酒杯磕在案面,有聲,不重,讓阿堅遞來風衣,披在女生肩頭,對徐老闆示意先行一步,將人領走。
MASTER幕後老闆徐耀祖,本業做基建耗材,君哲做個順水人情,牽線組局,在南部灣搭上曳生,等於抱定財神爺。
頭先君哲信誓旦旦講,曳生不喜亂搞的,徐耀祖沒看懂路數,“點解?”
君哲拍拍對方手臂,“合口味咯。”
怡貴坊燈紅酒綠,長下坡到底,醉鬼蹲在路邊吐,洋妞抽着萬寶路,吞雲吐霧,阿堅揸車等在路口。
蘇蕤跟住曳西疆身後,兩三個古惑仔路過,對住細妹吹口哨,曳西疆回身,將人攬到身邊走,蘇蕤的高跟鞋還崴了一下。
行到車邊,坐入後排座,細妹裙子太短,遮不住腿,曳西疆寒着臉,問她怎會膽大去酒吧?
果不其然,一問便知,曳東嶼那個衰仔話給她聽,MASTER好好玩。
曳東嶼是曳家細佬,從小是個百厭星,仗着曳老夫人溺愛,不務正業。
蘇蕤還一本正經辯解,“就當……社會實踐咯。”
學生仔怎能學壞?好好人生,誤入歧途。
曳生當即拍板,青春期躁動,須得管一管。
他在酒吧當晚CALL給秘書姚遠,交待將蘇蕤悄悄安排去四海建設,做個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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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①大佬——粵語中稱呼兄長,也可以叫“阿哥”,泛指掌舵人,業界領頭人,具體意思分語境。
②劏(tāng)水魚——“水魚”:甲魚,錢多而易受騙者,劏水魚:騙財,被坑。
作者有話說:
解鎖新風格,港風+東南亞,混搭的南洋風味,請君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