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2020年廣海。

那是高宇航重回廣海的第4天，如他所擔心的一樣，找了4天的工作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廣海跟北林不太一樣，好像這邊大多數工作一個月只有4天休息，像運營啊，人事啊，策劃等崗位都是一個月只有4天休息。也有很多小公司為了壓迫員工工資和福利，大多數給得出薪資也只有4000到6000之間，社保也得通過試用期才給上，這在廣海很難生存下來。

高宇航租在了黃嶺區，這裏距離市中心將近30公里，附近雖然很繁華，但大多數工作機會相對來說比較少，符合高宇航工作的那是更少。他在這裏租了一間次卧，只有7平的空間，一個月要1200塊，幸而能押一付一。葉淑芬給了他5000塊錢，他付完房租后，也基本沒剩多少，還了一部分網貸，但還是遠遠不夠，身上只有200塊錢，找工作在交通上也用了一部分。他在家裏帶來了一個電炒鍋，還有一個殘舊的砧板，一把切菜的菜刀，兩個盤子，一個碗，一雙筷子，還在家裏弄到了花生油和鹽。可是缺失了他比較喜歡的蚝油，每次他一旦炒菜都會放一點耗油。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添加蚝油，可能是覺得味道好一點吧。他不喜歡吃辣，雖然去過川渝的地方，那裏的美食多到眼花繚亂，可都是帶辣的，他只能將可惜的心情憋在心裏，誰讓自己對辣椒過敏。

高宇航的卧室朝東面，每天早上還能看到一絲陽光照進來。這是一套四居室的房子，前面的主卧1號卧室是一對情侶居住。2號卧室是一個陽台房，好像是一個干銷售的大叔，幾次遇到他都笑着面對高宇航。而在高宇航隔壁的3號卧室是個女生，好像是做美髮的，高宇航有一次去洗手間時有見過她一次，一頭灰色的頭髮很顯潮流氣質，看樣子好像年紀不大，頂多也就20出頭。

隔天下午，是高宇航的第五次面試，好像是關於文員的工作。投了好多家公司簡歷，目前只有這一家公司肯約他面試。在去之前他幾番猶豫，好像文員的工作對男生來說不是很有前途，怕是以後想轉行，人家也會覺得他年紀已經不太合適了。加上這家公司也只能給得起4000左右的工資，這對高宇航來說已經很低了。倘若真順利入職了，就算髮下工資也基本還不起網貸，生活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又能怎樣呢？他沒有很好的學歷，能力也幾乎一般，以往雖然干過運營的工作，但也沒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而且還是被人開除的，這種能力一般的人，街上一抓一大把。他仔細想想還是會覺得自卑，覺得自己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但為了能讓母親放心，能讓母親覺得他有出息，他咬咬牙還是覺得先有份穩定的工作再說。

面試時間約在下午2點多，位置距離他住的地方有15公里，坐地鐵過去要花費將近一個小時，而且他住的地方距離最近的地鐵站也要2公里，所以花費的時間要比其他人要多一點。

在地鐵上他一直不敢坐在空位置上，他擔心自己會給別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其實他不敢坐在空位置上，想着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自己還算年輕，還能站一會兒。可時間久了，他也會感覺到腿部會有酸痛的感覺，可他還是一直堅持着。

出了地鐵站后，他看到前面那座大廈，是一棟很氣派的辦公樓，想着自己如果順利入職就會到這棟大廈工作，他多少有些激動，可又一邊在想，要是沒通過那又該怎麼辦。

懷着緊張又激動的心情上到了8樓，左邊就是那家商務公司。前台的小姐姐看到他后，便問他：“你好，你是來面試的嗎？”

當時的高宇航還是有些意外，她怎麼知道他是來面試的。

“有帶簡歷嗎？”

“哦，帶了。”

“嗯，那好，你先在外面坐一會兒吧，等下輪到你會叫你的。”

“哦，好的。”高宇航回頭一看身後，才發現電梯的右邊有好幾個人正坐在椅子上等着面試。

他走到一個空位上坐下，旁邊大多都是女生，高宇航立馬就覺得她們應該都是來面試跟他同一個崗位的，看來能面試成功的幾率只有百分之十了！文員的工作很簡單，工資並不會太高，加上這個崗位女性的優勢可能比男性更加有優勢。這是他這麼覺得。

給高宇航面試的是一位男生，是這家公司的人事專員，雖然戴着口罩，但也能感覺出顏值一般，皮膚有些黝黑。他大多只是講了一些工作上的內容，周末雙休，基本不會加班，好像隨便敷衍了幾句就結束了。高宇航從大廈里出來，面試官叫他回去等通知，他也覺得不會有任何希望，便已經知道自己的面試結果。

回到出租屋后，他平躺在床上，連鞋都沒來得及脫下，整個人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樣直瞪着天花板。他在兜里拿出手機，還是一樣的方式查看工作機會，可大多數工作都需要大專以上，就連運營也是。回想起自己當初在北林第一次接觸運營工作，還有過一年半的行政專員經驗，可這兩份工作都是被人內推進去的，大多不會去看他學歷怎麼樣。也許在北林那些年太過於幸運，就連工作機會都是別人介紹的，反而一回到廣海，到處都是被人嫌棄的目光。

8月26號，一家互聯網公司，應聘職位人事專員，招聘基本要求：工作經驗（不限），學歷要求（不限），主要是負責招聘工作，工資5K到8K。

面試官：“您之前做過行政工作，能簡單介紹一下嗎？”

高宇航努力將內心的緊張平緩，用着卑微的語氣說：“哦，是這樣的，我之前在BJ一家互聯網公司上班，主要是負責前台的工作，然後……”他身體開始有些麻木，是緊張的原因，“然後公司還有一個對內的咖啡廳，也是我幫忙在運營，平時都是聽從主管的吩咐來工作。”

面試官的目光繼續落在簡歷上，“那你為什麼會想着幹人事的工作？我看你簡歷上以前的工作經歷只有運營、咖啡師和行政這幾方面的工作，你完全可以繼續往這方面發展啊？是什麼原因讓你想從事人事這方面的工作？”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回答。但高宇航怕自己表達錯誤會失去這次機會。“是這樣的，之前做運營工作的時候，也做了將近一年，後來發現自己並不能勝任運營的工作，所以才去從事行政的工作，可行政的發展空間有限，所以才想着換崗位。至於咖啡師……可能自己並不是特別想從事那方面的工作吧，自己不是很喜歡。”

面試官看着他說：“那你怎麼認為自己能夠喜歡人事方面的工作？那萬一這個崗位你也不喜歡，那你是不是想着又接着換？”

這個問題問住了高宇航，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但無疑這次的面試還是一如既往的失敗了。

8月27號，一家金融公司，應聘職位：總經理助理，招聘基本要求：工作經驗（不限），學歷要求（不限），主要負責總經理下發的工作，工資7K到9K。

面試官：“你初中還沒畢業是嗎？”

高宇航：“嗯，是的。”

面試官臉上浮現出猶豫的神情，“那你會開車嗎？”

“不會！這個崗位需要開車的經驗嗎？”

面試官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不好意思啊，可能這個崗位你不是很適合，要不你再看看別的崗位，希望你能找到合適的工作。”

“可是……”

“來，下一位。”

高宇航失落的從椅子上起身，走出了這家公司的大門。他走到電梯面前，還帶着一絲不舍的表情看了一眼這家金融公司。心想：“不是說工作內容跟招聘信息一樣嗎？招聘信息上也沒寫着要會開車啊！”

8月27號下午，這是今天最後一個面試工作，但這份工作他有些猶豫，甚至並不是很想做圖書管理員。先不說工資比較低，從早上8點到晚上10點，時間上雖然有兩班倒，一個月只有4天休息，他也覺得無所謂了。但就是擔心沒有前途，一輩子只能做圖書管理員反倒不是很願意。

但如今他別無選擇，再不找到工作，下個月的房租可是很難交得起，甚至網貸也沒法還上！

這家圖書館位於黃嶺區。雖然跟他住的地方同一個區，但距離也不近，坐地鐵也需要40分鐘。圖書館門口擺放着很多海報，是一些有名的書籍海報，印象最深的還是《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這本書的海報，深藍色的封面裏還有一隻純白色的小鹿圖紙，但聽聞是一本很壓抑的小說。

高宇航帶着自己的簡歷進入了這家書店，裏面空間很寬闊，客人也很多，多數都是小孩在那蹲着看書。最裏面好像是休息區，還有一個咖啡的吧枱。高宇航朝前台走去，對着那女工作人員說：“您好，我是來面試的。”

女工作人員抬起頭看，“面試啊，那你先到旁邊坐一下吧，我去叫店長出來。”

“哦，好的。”

沒過多久，從前台的另一間房門走出來一個女生，綁着馬尾。雖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有種鄰家女孩的感覺。

“你好，是你面試對吧。”

“嗯，是的，這是我的簡歷。”

那女孩看了一眼他的簡歷說：“你能簡短的介紹一下自己嗎？”

像面試介紹這個問題，是他高宇航很厭惡的一種面試方式。但面試終究逃不過這個問題，他只能咬着牙忍耐這種不安的情緒向面前這位女生介紹了自己。

“您好，我叫高宇航，今年28歲，我老家是茂元的。之前都是在北林工作，大多數是從事運營和行政方面的工作。”簡短的介紹后，他才收起了自己緊張的心情。

“你為什麼會想着找書店管理員的工作？我看你過往的工作經驗都挺不錯的。”

“這個嘛……”高宇航頓時語塞。大概是面試太多了，這類的問題導致他一點都不想回答。“算是自己想要轉行吧，想要一份穩定的工作。”

女孩抬眸一笑，“是以前的工作不合適嗎？還是以前的工作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高宇航頓時露出一副認真的面容，好像這個女孩跟以往面試的面試官很不一樣，也許是她剛說的那一句話的原因。

見高宇航沒有回答，女孩接着往下說：“我們這邊書店管理員平時還要負責銷售一類的工作，你對這方面的工作感興趣嗎？”

“銷售？”高宇航詫異的看着她。

等他從書店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掛着一副喪臉，很明顯這次面試也照樣跟以往一樣失敗了。銷售方面是他最不擅長的，自己自卑沒自信，內心膽小懦弱，怎麼可能與人過多交流，更別說能銷售出產品了。

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多，他在樓下吃了一份湯河粉，簡單應付了一下今晚的晚飯。雖然冰箱裏還有一些菜，但無疑今晚是他最不想動的時候。

他無精打採的躺在床上，屋裏的燈並沒有打開，對面窗戶的外面是一條馬路，每到晚上都會有路燈的燈光折射進來，給屋裏起了一絲寂靜的氛圍。他再次打開招聘軟件，對各式各樣的崗位充滿了迷茫。

再不找到工作，以後的生活會更加艱難！

高宇航側身望着窗外的路燈，冷哼了一聲，“高宇航啊，高宇航，你這樣的人總是會讓其他人笑掉大牙，要錢沒錢，要學歷沒學歷，要門路沒門路，怎麼能奢望干起白領的工作啊！自己都一身債務了，還連累自己的母親！這樣的你，真的配活在世界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