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二）土匪也遭劫

李倒灶是土匪，土匪好賭。吳頂牛就引逗土匪猜黃豆，結果把他們的錢都贏過來了。錢一輸光，酒就醒了。李倒灶沖沖大怒，不但賴賬，更要搶錢。

李倒灶伸出大手，來拽吳頂牛。吳頂牛還沒動彈，遲小蔫先出手了。遲小蔫一薅，一擰，李倒灶的胳膊差點兒被搓了草繩兒。李倒灶疼得嗷嗷直叫。土匪都是玩兒命的主兒。李倒灶狼性大發，飛起一肘，力道十足地搗在遲小蔫下巴上。遲小蔫嘴角破裂，滲出鮮血。李倒灶趁機從襪筒里掏出匕首，罵了聲小孽障找死，呼呼帶風，連連疾刺。遲小蔫左躲右閃，一個沒閃好，胳膊肘上挨了一下，掛了彩。

強中在一旁咋咋呼呼，就是不上手。遲小蔫朝着強中求救：“上啊，強中！”強中一着急，把不該說的實話都說出來了：“我能文不能武，打仗我不行，不過，我可以給你打氣！”遲小蔫一聽，這個泄氣!李倒灶卻是笑出聲來。

遲小蔫手向腰裏一摸，摸出一把斧子，瘋了一樣向李倒灶砍去。強中還真負起啦啦隊的指責：“好樣的，遲小蔫！使勁砍!遲小蔫!”

赤手空拳的李倒灶，見勢不妙，腳步虛浮地逃到大樹後面。遲小蔫掄着斧子，乘勝追擊過去。強中盡職盡責地當他的啦啦隊：“厲害！遲小蔫。厲害!遲小蔫。”

遲小蔫卻厲害不起來了，他舉着手，臉色煞白地退了回來。強中定睛一看，傻了。李倒灶手裏端着一桿中正式步槍!這步槍是李倒灶喝醉后稀里糊塗撂在樹后的，現在情況緊急，他又把它拾翻出來了。

李倒灶對着遲小蔫獰笑：“把斧子扔掉！”遲小蔫不敢跟步槍過不去，只好把斧子扔掉了。李倒灶罵罵咧咧：“小兔崽子們，敢跟大爺交手，活膩歪了。”

遲小蔫和強中汗如雨下。吳頂牛湊上前來，樣子憨憨地對李倒灶說：“你還沒頂上子彈呢。”步槍還真沒頂上子彈，李倒灶被揭穿了，傻了。吳頂牛漫不經心地說：“沒有子彈了，是吧？你這是中正式步槍。我這有兩發子彈，正好適合中正式步槍。”吳頂牛舉起自己的子彈：“我拾的彈殼，我裝的葯。估計能用。”（註：此處的“撿子彈殼、裝葯”有歷史根據。當年八路軍很窮，子彈匱乏，每次戰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掃戰場找子彈殼，找到后，還能用的就撿起來，回來裝葯重新用。）

遲小蔫和強中對吳頂牛大嚷：“傻子，別給他子彈！”李倒灶掄着槍托，對吳頂牛齜牙咧嘴：“給我，不然我砸碎你脖子上的肉球！”吳頂牛裝得傻乎乎地，用最單純最淳樸地笑容，看着李倒灶：“俺有子彈，沒槍，用不了。你把槍給俺吧。”李倒灶又好氣又好笑：“你真會做夢！”

李倒灶掄着槍托，往前撲，撲着撲着，他定住了。吳頂牛掏出一個神器!

李倒灶魂飛魄散後退幾步，看清之後，魂魄又飛回來了：“他媽的，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個炸彈呢，鬧了半天是個水壺。”吳頂牛拉弦兒，把水壺扔到一摞土坯上。水壺驟然間炸響，轟的一下，土坯頃刻炸飛，直炸得暴土飛揚，碎屑噼里啪啦砸下。在場的幾個人，都跟着沾了光，全成了泥猴。（註：水壺炸彈並非虛構。1932年，朝鮮志士尹奉吉就曾肩挎水壺，手托飯盒，混入日軍祝捷大會。水壺、飯盒都是異形炸彈，尹奉吉憤然一搏，用之刺殺日軍大將白川。）

註：（抗日神劇太多了，搞得大家草木皆兵，覺得奇怪一點兒的情節就是瞎忽悠，

就是神劇。在此聲明一下，本書中會提到一些土製武器，這些武器用現在的眼光看來腦洞都很大，看起來簡直像兒戲一樣，怎麼看怎麼覺着是瞎扯，是神劇。）

（實則不然。）

（這些土製武器都有據可循，都是從歷史資料裏面查到的。當年地方上的土八路很窮，也很孤獨，沒人支援，沒人呼應，沒人給他們先進武器。剛接觸日軍時，很多民間武裝、土八路用的都是土槍，有的武器甚至還是義和團時代，甚至是曾國藩時代傳下來的。更多的土八路連這種老掉牙的土槍都沒有，只能背着自己做的木製假槍，背着莊稼梃稈做的假子彈。）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抗戰初期，民間武裝和土八路用了很多土辦法，製作了很多現在看來腦洞很大的土武器，研究了很多腦洞很大的土戰術。這些土製武器和土戰術，以後會逐漸提到。）

（下文會提到土製炸彈。現代人也許會質疑，真有土製炸彈嗎？會不會是瞎扯？其實，晚清時代，革命黨就已經製作土製炸彈了。革命黨常用自製的炸彈去行刺。現代人會質疑，國家向來嚴控軍火，民間自製土武器，可能嗎？這是以現代的情況來忖度過去，誤解了。要知道，民國時代是亂世，那時候槍支遍地，正規軍有，土匪有，地方民團聯庄會有，富家看家護院有。有些普通老百姓也有。當然，-正規軍的槍好些，民團的次一些，富一點兒的老百姓手中的更次。窮老百姓手裏也有槍支，抗戰初期，國軍逃跑時，為了減輕負擔，常常扔了槍再跑，有時候扔在大道上，有時候扔在水裏，窮老百姓就拾起來，撈起來。再者，民間自己也會造武器，山東有些作坊就造武器賣，日軍開過來以後，這些作坊就模仿日本的三八大蓋兒，造出來給民間武裝和土八路拿去打日軍。）

（現代人會質疑，用土製武器抗敵，土製武器安全嗎？管用嗎？當然不安全。這些土製武器粗劣，不穩定，往往故障往往自炸，往往還沒傷到敵人，就先傷到自己。現代人會質疑，既然不安全，為什麼還用？說起來，雖然土製不頂用，還常誤事兒，可再不頂用，也總比沒有強吧。那時候那些人，別無選擇，再窮，也得挺直腰桿，再難，也得抵抗。那時候那些人挺不容易的，民間武裝、土八路不容易，正規軍國軍也不容易。當然，國軍也罷，土八路也罷，自身都有着這樣或那樣的壞毛病，但大方向都是好的，都是愛國的。）

（書中提到的水壺炸彈，看似瞎扯，看似神劇，其實一點兒也不瞎扯。水壺炸彈並不罕見，舉個著名的栗子，1932年朝鮮志士尹奉吉刺殺日軍大將白川，用的就是製成水壺形狀的炸彈。白川被炸身亡，植田謙吉斷了一條腿，重光葵也斷了一條腿，野村吉三郎瞎了一隻眼。）

（今天費力勞神，做了一千多字的註釋，就是希望大家別因為神劇見多了，就把這本書誤傷了。書中的土製武器絕對真實，請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