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好人做到底
十六夜晚的月是特別的明亮，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人的清晰輪廓，也能夠認出到底是誰了。
唐紹威覺得這樣的夜晚如果就這樣大張旗鼓地回村肯定是會驚動小偷，他要像電影中的游擊隊偷襲敵人的炮樓一樣，悄悄摸進去。
於是，他關掉了車前燈，跳下單車，手推着單車，繞道走到了張志豪的甲魚塘的周邊，找到一處比較隱秘的地方坐下來。
距離張自豪甲魚塘不遠處剛好有一個小山坡，小山坡路旁邊有一個大石頭，唐紹威將單車倚靠着大石頭停放，然後蹲坐在大石頭下的路邊小石頭上，遠遠可以看到甲魚塘。
他準備蹲在那裏守株待兔。
或許因為是太累了，蹲坐在那裏的唐紹威不一會兒就打起瞌睡來了，竟然夢見自己穿越到了唐朝，還真的就成了那個雙手持雙鐧的英雄秦瓊，還到沙場上激戰起來：那種威風凜凜，那種霸氣十足，那種雙鐧橫掃千軍的豪邁，令敵人聞風喪膽……
“小偷！別跑！站住！別跑了！”突然，他被一陣熟悉的叫喊聲驚醒了。
他睜眼一看，張志豪的甲魚塘旁邊有兩個人影，一個矮小的人影在前面水田裏一顛一倒地奔跑着，一個比較高大的熟悉身影在後面沿着田埂追趕着，並且晃動着他那光亮的手電筒。
沒想到那小偷竟然還朝他這邊走來。
前面是剛收割完稻穀的水田，水田在月光照射下也彷彿一面平鏡，看着更像是平坦的玻璃地板，其實是很容易陷進去的水田淤泥地。
真是天助我也。唐紹偉趕緊站起身，迎上前去，想半路攔截那個小偷。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一腳踩進去的不是看到的平地，而是淤泥水田，因為水田灌滿水，在月光下也顯得平平坦坦的。
“哎耶，不好，”他的雙腿都陷進水田泥底下了，急忙用力一提腿，鞋子卻脫落了。
他也不管了，為了抓住小偷，他赤着腳，一拐一瘸地從水田地里攔住小偷。
那個小偷見到前後夾攻的兩個人，在這樣明亮的夜空下，估計自己也是逃不出去了，竟然“啪”的一聲跪了下來。
唐紹威哪裏管得了那麼多，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摁住了小偷的肩膀，抓住了他的手臂，順勢一扭，那人大叫一聲“哎呀，疼！”
“你這小偷！還知道疼！”唐紹威感到十分生氣。
“糖糖，看在老同學的面上，您就饒了我吧？”那小偷竟然認識他。
“你怎麼認識我？誰是你老同學了，你是誰？”唐紹威感到疑惑。
“我是張大牛。我們是小學同班同學啊，你以前總是跟小胖豪在一起的，我都被小胖豪打過好幾次了，我都怕你們了。”那人哀求似的說。
張大牛，說起這個名字，唐紹威還有點印象，當初在廁所里圍攻他的一群人中就有他這個人。
於是，唐紹威鬆了手，“你起來吧！”
這時，那個熟悉的身影也趕到了，原來是張老師的丈夫謝銳警官。他用手電筒照着那個小偷的臉，嚴厲地說：“張大牛！是你？你又偷東西了！走，我們到派出所去。”
“謝叔叔，您怎麼也來了？”唐紹威想不到是謝銳幫了他的忙，否則，等他夢裏醒來，這小偷早跑到天上去了。
原來是張老師回家以後跟他的丈夫說起了張志豪的甲魚塘，並說今天晚上張志豪要在衛生院裏伺候他老婆，而叫糖糖回來替他抓小偷。
張老師擔心糖糖是一個讀書人，
對付不了小偷，也不知道那小偷到底有幾個人，是些什麼人物，所以就叫他丈夫謝銳前來幫忙的，謝銳也是早早地拿上手電筒，躲在角落裏等候小偷的。
“張大牛？怎麼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唐紹威感到不解，小時候的張大牛是比他高大的，還經常恃強凌弱，欺負小同學。現在的張大牛身高一米五多一點點，又瘦又小的，簡直跟他名字相反了。
但自從他讀小學四年級起，張大牛的爸爸賭博成癮，成了爛賭鬼，把家裏的一切都當了。氣得張大牛的母親離家出走了。後來，他父親因醉酒半夜掉到茅坑裏淹死了，就丟下張大牛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張大牛哭着說：“其實，昨天下午，你去看望張老師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你了。真沒有想到，當年的小糖糖會變成今天這樣高大威猛了。我自己覺得太沒臉見人了，不好意思出去見你了。我平時都不敢見張老師，遠遠看見張老師都會繞路走，更哪裏還敢見已經讀了大書，聽說還端上鐵飯碗的你啊。”
唐紹威看到這個張大牛還有羞恥心，說明他還有救，還沒有壞到極點。所以他決定不報案，給他一條活路。
“謝叔叔，我看就不要把他抓到派出所去了吧？給他一條路，讓他改過自新吧。”唐紹威看到當年的小學同學竟然混成這樣，心裏有點隱隱做痛。
張大牛的生活一直處在悲慘之中，他老爸死了，老媽走了。他十歲開始就處於天生天養，自生自滅的狀態，他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的，營養不良，停止了生長發育。他成了家境貧寒的孤兒，到哪裏都被別人欺負，只能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混日子。
剛好，前天晚上，他沒偷着東西，經過石橋村時，看到糖糖和阿豪正用三輪車送產婦去醫院。他想到，這兩年來阿豪一直在養甲魚，沒想到甲魚這麼大了，於是就偷撈了五隻，送到嶺山鎮金湖野味餐廳，並騙餐廳經理徐最說是野生的，沒想到還可以賣個大價錢。所以，乾脆就想趁着阿豪和糖糖這幾天還在衛生院，沒人看守這甲魚池塘，準備再賺筆大單的。
“謝叔叔，我也是被生活所逼，沒辦法，我想打工但是沒人要我，我現在能幹什麼呢？只要能夠養活我自己，叫我幹什麼都行啊？”張大牛哭着哀求着。
唐紹威看到張大牛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問：“大牛，既然你沒事可做，沒人要，那你願不願意來幫張志豪呢？張志豪這邊正需要人，他老婆生孩子，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甲魚塘的活，如果有一個幫手，他也可以輕鬆點，只要你願意幫忙，保證你能夠把日子過好，還有錢賺。”
“那當然求之不得了！”張大牛連忙點頭哈腰地，卻又擔心地問，“可是，阿豪會要我嗎？”
“只要你能下定決心，痛改前非，每天勤勤懇懇地跟着阿豪干，阿豪那邊，我會幫你說服的。”唐紹威有點自信地回答。
謝銳想：如果把張大牛抓去派出所，判刑就等於毀了他的一生，如果按照唐紹威的說法去做，那還可能挽救他，讓他重新做人，或許這正是一個救人的方法，給他一條救贖重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