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洞天3載苦練,長劍短笛橫(一)
嘉定十五年正月初一,天朗氣清,曉風微寒。
江寂早早起床,向湖州進發。湖州距離臨安有二百里路程,江寂輕裝趕路,僅背一隨身行囊,斜插暗香短笛,自帶乾糧,一路未做太多停歇,又有《百匯經》內功根基,夜色剛剛降臨,江寂便到達了湖州城。
湖州城雖比不上臨安府的繁華,夜色下的街道也是自有一番喧囂熱鬧。為了更充分修整狀態,想到明日一早即可到達恩師故居,江寂咬咬牙,尋了街邊一處客棧,要了兩個小菜一壺女兒紅,花光了身上僅剩的散碎銀兩,江寂酒足飯飽,沉沉睡去,當晚,他夢見了姜夔、張鎡、張鑒、刀槍劍戟四絕、縱酒山莊、北國邊境,但只有姜夔的樣子是清晰的。
第二天一早,江寂用完早飯,徑直趕往卞山苕溪。卞山位於湖州城西北二十里,雄峙太湖南岸,東西橫跨四十里,巍峨浩淼。
更感卞峰顏色好,曉雲才散已當門。江寂站在卞山腳下,胸懷激蕩,一想到翻過此山便是白石洞天,不禁雙足急奔,一口氣登上了卞山雲峰頂。在雲峰頂眺望三萬六千頃太湖,雄渾蒼茫,長風浩蕩,風帆遠山,如在膝前。
雲峰頂將是未來三年江寂練武修心之所。
下得卞山,一條河流阻住去路,流水潺潺,清澈見底,此即西苕溪。順着河流西行數里,江寂遠遠望見河邊一處院落,木籬笆茅草屋,周圍並無其他人家,此處必是恩師故居。
江寂快步行至門前,只見木門兩側各掛一竹刻,刻有“南山仙人何所食,夜夜山中煮白石”,門上方掛一竹刻橫批:“洞天為鄰”,江寂暗笑師父當年竟有如此詼諧雅趣。
推門而入,庭院正中一顆大柳樹參天而立,將小院遮住一半,想必已有百年樹齡。院內寸草皆無、石階乾淨,角落竟還有幾株梅花開放,不像荒廢幾十年的樣子,江寂心中暗自好奇。來到茅草屋前推門而入,屋內更是陳列整齊一塵不染,顯是不久前有人打掃。
正廳中靠牆擺放一桌兩椅,正牆上掛一小楷書法帖,用筆精到,典雅俊潤,下方落款“姜夔堯章”。江寂想起師父除了詞名以外,音樂和書法亦是當世翹楚,極富盛名,但教他書法時從未讓他臨摹自己的成帖,而是不斷向他傳授“法”,主張晉韻古法,包括用筆、位置、疏密、遲速、筆勢、情性這些內容,是為“教法不教書”,方可自成一派。
正廳兩側各有一間卧房,東卧房屬於主卧,江寂首先進入東卧房,一張木床靠北而立,床頭所雕花鳥栩栩如生,顯是出自巧匠之手。東牆上掛一書法作品,正是姜夔那首《揚州慢?淮左名都》,字體為行草,勁挺飄逸,風格與姜夔迥異,落款為“范石湖贈書姜白石”。
“原來是范成大先生的書法,看來相比《暗香》《疏影》詞,范大人還是對這首《揚州慢》更鐘愛。”江寂暗想。
江寂隨即來到了西卧房,房間內僅陳設一桌一凳,桌上有一面銅鏡。桌上方牆上掛一幅畫作,畫中兩人一船,一位衣帶飄飄的中年男人立於船頭,口吹長簫,船尾一紅衣女子一邊划船一邊唱着曲,船剛剛駛過一個半月形橋洞。畫作留白處題有一句詩:“曲終過盡松陵路,回首煙波十四橋”,沒有落款,僅有一枚閑章“白石”。
江寂心想:“師父從未畫過畫,也未曾聽過他談論繪畫,不知此畫是否為師父所畫,但是這兩句詩的筆跡與師父的小楷雖然形似但是神不似,像是他人仿寫。此詩亦不曾聽師父說起。”
出得西卧房從正堂往後走即是廚房,相比於其他房間,廚房稍顯凌亂,顯然許久未曾使用。
整個房屋佈置極其簡潔,江寂想到將要在這裏居住三年,心裏也是非常舒暢。
看到正廳房門口處立着一把鐵鍬,江寂拿起鐵鍬,徑直走向庭院大柳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