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愛的獨白

回到宿舍后的雲凡，看着外面下着的磅礴大雨，久久不能入睡，他此時已經忘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忘記自己來此的意義，也同樣忘記他可能已不再是凡人的事實。

前世有太多錯過，也有太多東XZ在內心，可他依然不懂得什麼是責任。

他能感覺得到墨青語對他的愛，也同樣能感覺得到韓雨絲內心的掙扎，亦或能感覺到冷嬌內心的寂寥。

此時他的內心十分痛苦，一絲絲眼淚從眼角滑落。

他的一生最不能辜負的那個人，是妻子李曉雪。

那現在這些緣分呢，未來可能出現的那些際遇呢，只能算是青春的懵懂嗎，可他已經不懵懂了啊。

他曾經以為年輕人才會面臨選擇而茫然，殊不知人生無時無刻不面臨選擇，無時無刻不迷茫。

曾經的雲凡會選擇逃避，前世他用太多血的教訓證明了自己的懦弱，同樣證明了自己的無能。

大學時期，他同樣遇到了一個女孩，她叫翁麗園，也就是他現在的同桌，兩人在雲天市的一個滑冰場偶遇。

那時的翁麗園還是自己兄弟萬奇的臨時女朋友。

誰又能想到，那個女孩的內心深處深深愛着他。可他呢，一次次將那個女孩推向另外一個人。

美其名曰，兄弟之妻不可欺。

事實，他內心十分清楚，翁麗園不過是萬奇的一個臨時消遣而已。

直到萬奇不負責將女孩拋之腦後，雲凡彷彿又像是受到了觸動一般，對女孩送去無微不至的關懷。

他一直在立一個好人人設，誰會知道，面具後面，隱藏着懦弱和無情。

只是那日，他喝得有些多，玩着真心話大冒險，輪到了他。

大冒險:像一個女孩表白。

他撥通了翁麗園的電話，對着她說:我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嗎。

而翁麗園只問了他一句話，就瞬間將他從沉醉拉到清醒。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雲凡彷彿清醒了過來，他的內心又開始患得患失。

就像現在的墨青語一樣，有感覺嗎，自然是有一點，可能是愛來的太容易，並沒有讓他感覺到神聖。

又或者，那只是很迷茫的愛。

雲凡當時足足思索了五秒鐘，也就是這五秒鐘的遲疑，迎來了一句：“別傻了，我不適合你，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聽聞此言，他的內心彷彿受到了撞擊，因為他此時十分落寞，一個可說話的異性朋友都沒有。

他僅僅只是落寞而已，他如何會知道，那個女人在那天晚上哭了一夜。

他有太多柔情，又有太多遲疑，是渴望活得更好嗎？又或許是覺得前方還有更好的女孩?

他曾經問過自己很多遍，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答案：“我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是的，他不懂，曾經不懂，現在依然不懂。

愛的定義有很多，但他卻從中找不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可笑的是，他竟在省報發表過一篇《什麼是真愛》，他在告訴別人什麼是真愛時，那他的愛又是什麼樣的呢?

愛，不是孤寂時的陪伴；愛，亦不是落寞時的憐憫；愛，同樣不是平淡生活中的感動。

今晚，他依然重複着曾經的問話，不斷問着自己，“雲凡，你真的愛李曉雪嗎？”

“你到底愛她什麼?”

最終，他亦得出了答案，那就是:不愛。

一個不懂愛的人，

怎麼會愛上別人呢。

無疑，他對自己再次失望。

到底什麼是愛?

雲凡在不斷回憶中。

雲凡，如果你愛李曉雪的話，你可有為愛的人做過什麼事情，又為了愛的人改變過什麼，你以為自己改變了，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李曉雪在遷就你。

你認為的改變是什麼?

你依然愛着你的興趣，愛着你的文字，愛着你的與世無爭，愛着你的我行我素。

你的世界中，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的世界中，你同樣是不幸的。

家中的財米油鹽，你沒有關心過。甚至她的生日，你也要翻看記事本才知道。

直到最後你們結婚了，你沒錢買房子，也沒錢舉辦婚禮。

那個女人可曾真正怪過你?

一個女人在最好的年華跟了你，結果呢，你為她付出了什麼?

幾句甜言蜜語，對你來說都是賜予。

甚至沒有婚禮，哪怕是那種不夠體面的婚禮都沒有。

你是個完美主義者，但你又不具備完美主義者的能力，以致最後成為別人的笑話。你特立獨行，什麼都不在乎，可她呢，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你明明知道李曉雪喜歡小孩，但是你害怕，害怕預言會生效，害怕自己英年早逝，可當初你們又為何要在一起？

因為你從來都不明白什麼是愛，更不明白愛中的責任。

她喜歡外出旅遊，喜歡看盡山河，可雲凡你給了她什麼?

除了無止盡的電視劇，還有什麼?當散步都變成一種奢侈，你並沒有反思。

依舊沉醉在你自己的世界中。你愛遊戲，你愛小說，愛自己，勝過愛她太多。

你常說，你連自己也不愛。

對啊，你對自己的愛都是微薄的，更何況是她呢。

雲凡，你不懂愛，也不會愛。

如果一定要說愛，雲凡，你根本就不配提愛。

因為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會去愛別人呢，你的一生在乎過誰，有嗎?

好好想想!

祖母!

是的，祖母從小將你帶大，雲凡你曾以為自己愛祖母，可祖母死前並未見你一眼。

每年除了像應付檢查一般，匆匆來，匆匆走，你何曾想過多陪她老人家一會。

祖母走後，你也僅悲傷過一夜，無數個夜晚，你從不曾夢到過祖母，這又意味着什麼呢。

直到你自己死前，你只想到自己這些年的痛苦和悲傷，他又想過誰?

你看上去無懼無畏，你看上去平易近人，你看上去英姿颯爽。

其實你是什麼熊樣，你自己十分清楚，軟弱，無能，還要說更多嗎?

你想過妻子被人凌辱至死，可你考慮更多的是男人的凌辱，你何曾想過妻子的痛苦。

有時候，你覺得那是一份悔恨，一個他極少在意的女人，她對你的愛從沒有瑕疵。

她死後，你難道不應該有一點悔恨嗎，可是帶着這份悔恨，你又做過什麼事，可有將她的家人照料好，又或是更多。

你更像是一個愚者，拿着一把菜刀衝到人家面前，那一刀硬是沒有砍下去，這就是你狼狽的一生。

你從來不明白什麼是愛，更不明白什麼是一份責任。

愛一個人，並不是一定和這個人在一起，這些你不會懂。

愛一個人，也並不是擁有了，就證明愛不會消散，或許曾經有那麼幾個時刻，你也傷心，也難過。但是難過之後呢，你自己看到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一次失望，一次次失望，你總是怨恨上天對你太殘忍，怨恨那該死的預言。

可你何曾有一日與命運做過抗爭。

那年高考物理的最後一道大題，你可能想過要抗爭，可最後的一次沉重的打擊，讓你徹底失去了信心，你信了，你信你的命運不會再次改變。

曾經你有很多艷遇，畢竟家庭條件還可以，人長得還不錯，你覺得這是你自身的魅力。

事實上呢，你的敷衍，你的自閉，你的猶豫，你的小男子氣概，一次次將她們推向遠方。

你之所以不願意拒絕，是因為你患得患失，你渴望更好的，又怕失去已經擁有的。

……

想起這些，雲凡的內心開始顛覆，他總以為回到過去，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是的，可以改變一些物質上的，或者改變一些表面上的東西。

但是，內在呢，難不成他多活了一些年，多經歷了一些事，就不再是曾經那個懦弱的雲凡嗎。

他回首這幾日的往事，嘴角不由發出一聲苦笑。

他知道自己依然是那個雲凡，並未改變太多。

只是靠着一份機緣，覺得自己可以改變更多。

可那份機緣可以改變他的外在，可以讓他擁有力量，但他的心真的能改變嗎?

他依然不會拒絕每個人，反而渴望得到更多，美其名曰圓夢，可他的圓夢建立在誰的痛苦之上?

雲凡緩緩走上天台，躺在地上，仰頭望向天空，任由雨水滴答落在臉上。

他是別人口中的那個好人。

他是謙恭的、安靜的、敏感的、理想的、自卑的、冷漠的、夢幻的。

他有過很多夢想。

可當夢想脫離現實時，他可曾有一刻考慮過旁人的感受。

可當有一份責任需要他承擔時，他又當如何選擇？是繼續逃避，還是默默接受，隨後又開始冷漠。

當所有的緣分和女人朝着他瘋狂撲來時，作為命運之子的他，又當如何抉擇？

這一切，雲凡都不知道，他還未想明白，也想不明白。

他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夫多妻制，那該多好啊。

但他有沒有想過，如果是一妻多夫制呢，他能接受嗎，那必然是不能接受的。

他就是這樣自私的人，還是個一旦擁有，就無情糟蹋，還不會去珍惜的人。

一個沒有愛的人，產生這樣的想法，讓他自己都感覺到荒誕。

此時，他開始懷疑自己，內心充滿了痛苦，悔恨自己的曾經，也否定現在的自己，希望成就一個新的自己。

他堅信自己可以改變這一切，主要改變他自己。

雲凡，緩緩起身，站在雨中，開始凝望這個世界。

他再問自己，“你愛墨青語嗎?”

“不愛!”

“那你為什麼要給她希望?”

雲凡沉默了。

“你愛冷嬌嗎？”雲凡繼續問自己。

“愛!”

“那你愛她什麼呢？”

雲凡依舊沉默。

他可能會說，有時候愛就是一種吸引，就是一種感覺，那吸引過後呢，那感覺過後呢，留下的又是什麼呢，難道是一地雞毛嗎？

“你是愛她的青春，還是愛她的美貌，還是愛她的氣質，還單純只是一種慾望？”

雲凡不知道。

青春也有保質期，美貌會凋謝，氣質亦會隨着年華散盡，慾望會隨着七年，八年，或許十年，消融，那留下的是什麼呢。

親情？但那與愛情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想不出一些更深的東西。

他站在雨中不斷思索，渾身已經濕透了，靈魂彷彿和雨水融為一體了。

“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何必想太多，為難自己呢？”

雲凡發出一聲冷笑，“過客么，人生如夢，誰又不是過客呢，難道過客就不應該有責任嗎？”